‘蹬蹬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计氏主宅客厅传了过来.
相拥在一起,正享受着两情相悦幸福感觉的史长风与计依依立时清醒过来.
计依依不舍地把上身从史长风处移开,与史长风各自坐回几上,抬头望象门口,只见计伯常半个身子已经跨进客厅,计依依面上不禁一红,看来方才她与史长风亲密的情状,大概丝毫不漏,完全落在了计伯常的眼底.
却见计伯常果然一脸笑意走了过来,似大有深意地看了她两眼后,呵呵一笑道:‘看来老天爷今次果然是站在我们这边,保佑我计氏命不该绝.‘
见计依依与史长风俱是一脸疑惑之色,不由轻轻一笑,继道:‘方才你六叔对来找过我,并对我说了庞夷乱正着力对付我们计氏和那一千斤私盐之事!‘
计依依闻言美目不禁一亮,喜道:‘真的吗?‘
计伯常在两人对面一张软几上坐了下来,点了点头道:‘其实,你六叔这次之所以会勾结庞陵父子,做出背叛计氏之事,并非完全出自他的本意,而是因为有把柄握在了庞陵父子手里,在庞陵父子的要胁之下,不得已才会做出这里通外敌之事.‘
史长风自然知道计伯常为何感到欣喜,他打的算盘是将计依依那六叔说服,那么反而可从庞陵父子手中获得他们对付计家的情报,眼下计家老六既然肯主动坦白此事,那么亦不用他大费周章了.且他们兄弟多年,之间感情必定十分深厚,,这亦是原因之一.
但是史长风心中颇为奇怪,庞陵父子与计依依那六叔本应是风马牛不相及之人,他究竟有何把柄,怎么又会落在庞陵父子手中呢?
不禁抬头看了计伯常一眼,只听计伯常叹了一口气道:‘事情出在青休身上,四个月前青休在滋阙城中一家妓院里行乐时,与人争风吃醋,失手误杀了一人.而那被杀之人正是申复王庞陵府上管家的儿子.庞陵父子因此找上了老六,让六弟为他父子效力,若你六叔答应,便可将杀人之事按下不提,否则,便要青休杀人偿命.‘
计依依象史长风道:‘‘青休是六叔唯一的血肉,向来最得六叔的疼爱.‘
史长风暗道原来如此.
计伯常苦笑一声道:‘俗话说虎父无犬子,但我计氏这一辈中尽出些不肖之人,青梁,青休每日只知道吃酒行乐,从未见他们正经做事,我向来担心,计氏家业早晚会毁在他们手里,没想到现在却已经闯出祸来了.‘
史长风闻言,心中一动,道:‘不知那计青休现在是否仍在计氏府上,我想找他来再问明当时的情形呢!‘
计伯常道:‘自从出了那件事后,六弟便将青休带回了临雍,将他锁在府中,眼下应该还在府内.长风为何要找他问明当时的情形呢?莫非你怀疑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吗?‘
史长风轻轻一笑道:‘为何被杀之人如此凑巧,恰好是庞府中人,而庞陵父子找上的又正是对依依做上家主心怀不满的六叔呢?若说这其中完全是巧合,我第一个就不相信.我当年在大宛城中,亦曾见过有人诈死讹人之事,若能问明白当时情形,就自然能分辨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猫腻!‘
计伯常知道他才智超群,闻言呵呵一笑道:‘六弟这些天来,正为他出卖计氏之事痛悔万分,他知道这一千斤私盐之事关系重大,可令计家家破人亡,权衡再三之下,终于决定舍青休来保全计家.若长风能查出这其中果真另有隐情,六弟亦不用象现在这般心力憔悴了,事不宜迟,我马上着人去将青休找来.‘
说完,便站起身来.
这时,却见一个下人从门外奔了进来,气喘吁吁报告道:‘小姐,三爷,临雍盐运使柳厚林与申复王世子庞夷乱带了一批人手,说我们计家贩卖私盐,正在吉通盐号搜查!‘
计依依微微一笑道:‘看来庞夷乱已经迫不及待了,这么一大早便来查这私盐之事.‘
史长风道:‘今早他们发现关在乔府上的人已经不见了,必定猜到事情有些不对,所以打算及早行事,以防生变,可惜的是今趟他们的如意算盘怕是要打空了呢.‘
计伯常笑道:‘不错,我们便先去解决此事,老夫亦忍不住想看看庞夷乱栽赃我们计家不成,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
三人纵马而行.
吉通盐号就落在昨日史长风与计依依,陈运等人相遇的那条繁华大道上,计依依与史长风两人经过酣醉楼时,不禁相视一笑,看着对方眼中的深情,一切尽在不言中.
又往前行了大约百米,远远可见一间偌大的门面,两边旗幡招展,一面旗上书着个大大的‘计‘字,另一面旗上则写了个‘盐‘字.
店门口黑压压站了近上百人.
计泊常呵呵一笑道:‘他们好大的阵势!‘
三人纵马上前,到了人群外围,下得马来,已有眼尖的计氏下人过来将马牵到一边照料.
这时,门口人群亦发现他们三人的到来.
计依依心下奇怪,她方才环目四顾,却没看见陈运,庞夷乱还有临雍盐运使柳厚林的身影.
正疑惑间,前面人群忽地自动让出一道人缝,透过人缝,计依依看见陈运陪着庞夷乱与柳厚林自盐号门口走了过来.
史长风从未见过柳厚林,但见陈运身边除了庞夷乱,另有一个大腹便便,一脸富态,面相五官因过于肥胖而挤靠在一起的,四十出头,身着官服的大胖子.行走时,似因极尽臃肿,显得颇为困难,亦颇为滑稽.
心中不禁莞尔.
看来此人便是临雍盐运使柳厚林了,向来听说盐运使是个极有油水的肥缺,进帐颇丰,今日只需见到柳厚林这身形,便知此言确实不虚了.
庞夷乱看见计依依,面上为之一喜,撇开陈运与柳厚林,快不走到计依依跟前.
计依依轻轻一笑道:‘不知庞公子今日到我计氏吉通盐号,有何见教?‘
庞夷乱细细打量了计依依一番后,眼中忽地露出心痛的神色,叹了一口气道:‘依依,一日不见,你似乎又憔悴了许多呢?真让我痛在心里.‘
计依依闻言一愕,旋即释然.
她省到昨日史长风呷醋怒气冲冲离开计府后,她曾痛哭过一场,昨夜通宵议事,不曾片刻休息,故此看上去要较平日憔悴一些,不想却被庞夷乱误以为她计依依是为他难过.
凭心而论,庞夷乱亦是极出色的男子,她先前亦被他吸引过,但自从被她知道他心怀叵测后,虽然亦难过了一段时间,但对他的好感却大大降低.这两天,随着史长风的出现,她的心神已经完全被使长风占领了.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正出神间,却听庞夷乱继道:‘今日,我听说临雍盐运使柳大人接到密报,有人诬告你们计氏贩卖私盐,便忍不住过来,想看是否有我庞夷乱能出力的地方.‘
史长风在一旁暗叫厉害,若非他们早已知悉此事乃庞夷乱一手策划,此时听他这么说,或许还真会以为他是出自好心呢.
庞夷乱掌管田国盐铁,柳厚林若是识趣之人,听到他这番话,定然不会傻到去得罪他的顶头上司,去揭穿庞夷乱的谎话,只是今趟的问题在于柳厚林应该是庞夷度的人,不知他是否会卖庞夷乱的面子..
却见柳厚林不疾不徐向这边走了过来,听见庞夷乱与计依依谈话,面容不禁一动,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般,哈哈一笑道:‘小王爷与计小姐在谈什么呢?‘
不待庞夷乱答话,转向计伯常道:‘计三爷,今趟本官冒昧到这边来还要请计小姐与三爷多多见凉呢!‘
计伯常呵呵一笑道:‘好说,我计某人不知柳大人今日大架光临,未能远迎,还望柳大人不要见怪呢!‘
柳厚林摆了摆手道:‘计三爷客气了,其实本官今日到这里是为公事而来,来得匆忙,亦来得唐突,今早申复王府上一个家将突然到的本官府第,说他得到准确情报,你们计家贩卖私盐.
顿了顿,继道:‘其实你们计氏世代经营盐业,声誉卓著,是我们田国数一数二的大盐家,怎可能做出这种有违律法之事呢?本官当时以为这不过是无稽之谈,或许那人被人蛊惑,误信了什么谣言,本不欲理会.但那家将却信誓旦旦说道,他有确凿证据,眼下那些私盐中的一部分正藏匿在你们计氏的吉通盐号,本官无奈之下,只得过来走一趟了!‘
计依依先是装作一脸讶色看了庞夷乱一眼,转身向柳厚林作了个揖道:‘依依多谢柳大人对我们计氏的信任,我们计氏向来奉公守法,安分守己,从来不做私贩,私卖,私涨盐价之事,此乃计氏众所周知的行商门规,亦是我们计氏之所以能形成今日这般规模的根本原因.定是有人眼红我计氏今日的成就,故此出言诬蔑,欲毁我计氏百年清誉!依依还望大人能够明察秋毫,还我计氏清白.‘
计伯常叹了口气道:‘所谓树大招风,依依所言极有道理.‘
顿了顿,继道:‘不过,依依只需放心好了,柳大人向来最是公正廉明,且我们计氏既然从来没有做过贩卖私盐之事,柳大人自然能秉公决断,只是柳大人若能查出我计氏确实被人诬陷,计某人希望大人能将诬陷我计氏清誉之人严惩不殆!‘
说完,大有深意地看了庞夷乱一眼.
庞夷乱显然没有料到柳厚林竟然会这么这样一番话来,鹰目中射出威棱,在柳厚林面上扫过.
柳厚林面上肥肉轻微一颤,对计伯常呵呵一笑道:‘这个自然,田国律法对无端造谣生事者,笞杖三十,若查出你们计氏确实被人诬陷,本官自然会秉公处理,但若查出你计氏确有贩卖私盐的行经,亦不能怪柳某人铁面无情.‘
顿了顿,续道:‘既然计小姐与计三爷都已经来了,本官便要着手开始搜查,还请计小姐与计三爷予以方便,将吉通盐号近日来的帐目以及盐号中现有的存盐都交由本官过目.‘
计依依轻轻一笑道:‘帐目依依马上着人交给柳大人,现有的官盐现在都存放在盐号的盐库中,请大人随依依前往查验.‘
说完,伸手挽住史长风的手臂,向柳厚林道:‘这位是依依的夫婿,从大宛国来得风长矢公子.‘
柳厚林闻言一愕,旋即面上堆起笑容,一双小眼眯成细缝,道:‘风公子生的一表人才,果然是人中龙凤,与计小姐郎才女貌,珠联壁合,十分般配,以后有机会我们还要多亲近亲近.‘
说话间,忽地将嘴凑到史长风耳边,轻声道:‘老弟,你是如何将计小姐这样天仙一般的人物追到手的呢?老哥找机会还要向你请教博取女人欢心的秘诀呢!‘
说完,发出一阵暧mei的笑声.
史长风呵呵一笑道:‘好说,有机会风某一定登门拜访.昨日风某曾见柳大人与三殿下手下爱将伍蒙把盏言欢,看来柳大人与三殿下的关系非同一般呢!以后若有机会,还望柳大人在三殿下面前替我计氏多多美言几句!‘
柳厚林身躯陡震,目瞪口呆盯着史长风,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
庞夷乱亦是猛得转过头来,双目中两道凌厉的电光霍地射在史长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