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将湿透的书包一把丢在了沙发上,甩开了两只同样湿透的鞋子,一下子扑倒在了地板上的床垫子上。
无力的吐了口气,窗外传来了七点的报时声。沈夜忽地像触电了般的从床上弹了起来。时间!他一把拉开袖子,看到那块有些斑驳发旧的潜水表仍指着准确的时间后,安心的松了口气。
今天的一切,都应是幻觉吧。
沈夜又倒回了床上,将头陷进了那柔软的羽绒枕头上,抬眼看着上空空洞惨白的天花板。圆形的白炽灯散发出一圈光晕,耀的他眯起了眼睛。
就此躺了片刻,沈夜就觉头脑有些昏沉沉的,
屋里似乎也传来一股淡淡的甜甜的熏香,搅得他眼皮愈发的沉重了起来。只是片刻,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昏睡中,沈夜觉得仿佛坠入了个巨大的深渊之中,周围的景色全变了个模样,竟看到了冬天的荷花,夏天的飞雪,秋日的蜻蜓,春日的红叶。那感觉就像时间扭曲了一般,各个时节均是混乱,各个世界却又如此清晰。沈夜越落越深,心脏也随着那急速的下落而缩了个死紧,胸腔中的空气也似被抽空了般,总之就是窒息难耐,心肺俱裂,逼的他只想大声嚎叫出来,却发现喉咙间像是被人赌了个破布,吐也吐不出,喊也喊不出,憋的他实在忍受不住,便是一个翻身,想挣脱出来,忽地却感到身下一片冰凉,便猛然清醒了过来。
是梦……
沈夜呆呆的坐在地上,望着对面雪白的墙,大脑竟有些短路。
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他终是打了个机灵,清醒了过来,刚才那个,究竟是什么?说是梦,为何给他的感觉却是如此的现实?他摸了摸胸口,那种撕心裂肺般的剧痛仍留有余痛。他是怎么了。沈夜盘坐着,眯着眼睛望向了窗子。
沈夜的家在第一大街的最北方,在51层,房号511。因为西方人及东方人莫名其妙的忌讳,整栋大楼理竟没有13及14的号码。所以沈夜的邻居便是515号房的李太太。
这栋房子是沈夜用他那个死掉的老爹的遗产买的,他的母亲也爽快的给了他30万作为断绝费,自己则跟着情人跑到国外风liu快活去了,早就当她从没生过这么一个儿子。表面上看似是怕沈夜影响她的第二春,但按沈夜的理解那个女人是在怕他也继承了那死鬼老爹的变态基因,那天兴头来了也把她给肢解了,所以才有多远,躲了多远去。
基因歧视,这个世界上新近出现的另一种歧视。
沈夜凝望着窗外,丝毫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失,直到钟声敲响,他才收回了视线。
看了眼表,午夜十二点整。
沈夜打了个哈欠,翻回了床上,呈大字状仰面躺着,脑子里思绪纷杂,总也捋不出个头绪来,最终只得放弃,动脑筋想复杂的事并不是沈夜的风格,他到情愿坐着干等一切谜底的揭晓。
将裤子及外套脱了下来,沈夜滑到了被子里,忽地想起了灯还未关。便要起身去关,却忽地眼前一黑,一缕银发滑到了他的脸上。
沈夜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才顺着那缕银发往上瞧去,是一张白如冠玉的脸,一双如星如水的眸子,一对如远山之黛的眉毛,总之是比女人还美,比男人还帅的一张大脸。
凭空之中怎么会有张人脸在他的房子里?
沈夜今日被搞得反应有些迟钝,在两人一上一下对视良久之后,他才猛的跳了起来。
“你是谁!”沈夜卷着被子遮住了身子,在没弄清对方是男是女的情况下,这样最为保险。何况当今这个社会,就算两个人都是男的,****相见也终归不妥。
那人温婉一笑,翩然起身,寻了把椅子优雅的坐了下来。一串动作高贵典雅,没有丝毫拖沓。
他一袭白色长衫,银发垂肩,腰上宽边长带,垂下缕缕丝绦,正是风影弄花姿,举止间万般风情皆露,好个出凡脱尘的玉人儿。
他食指轻托凝脂般的下巴,微微歪着头望着沈夜,唇角始终挂着抹淡如春风般的笑容。
“我,是你的恩人。”他轻道,声如天籁。
“恩人?”沈夜皱起眉,什么鬼劳什子的恩人?
“没错,小鬼,我今天救了你三次,可以说是你的大恩人。”他微笑如兰,眯着双眼望着沈夜。
“是吗,那可、真、是、谢、谢你了!”沈夜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最后三个字一出,腿也扫了出去,直冲白衣之人身下的椅子。
就听啪啦一声,椅子横着飞了出去,撞在了墙上。
“喂,你!”白衣之人并没想过沈夜会突然攻击他,只是身体的本能躲过了沈夜的攻击,但神智上还在为这干净利落的一腿感到震惊之下,刚想停下来问问清楚,沈夜的第二拳却又到了。那人轻松的挡下沈夜全力打过的一拳,嘴角一扬,这孩子资质还算不错,体术算是中等,只要好好琢磨一下……
“喂。”沈夜收住了攻势,盯着那人,“你究竟是不是人。”沈夜本想问“你究竟是谁。”但转念一想还是问他是不是人比较直接,毕竟,他根本感觉不到那人的气息,就连邪恶或是yu望的气息都没有。
白衣之人愣了下,遂而仍是露出了那抹自信又不然尘杂的微笑。“我说过,我是你的恩人。”
“切,我可不管什么恩不恩人的,我只想知道今天的一切,是不是你搞的鬼。”
“恩……”白衣人微微抬头,似是思量着什么,许久,他喃喃道:“是,也不是。”
沈夜嘿嘿一笑:“这就成了。”他摩拳擦掌,“受死吧!”说罢又攻了上来。
白衣人微微一笑,这么好斗,可不是个好习惯。就见他低头默念,一道光束从手指间冲了出来,直直的穿入了沈夜的体内。
只在瞬间,沈夜就觉浑身一热,手脚之上便宛如数道绳子盘绕而上,最后扩散到了全身,整个身子便像被人绑住了一般,半分也动弹不得。
“你做了什么。”沈夜暗自挣了挣,却是徒劳,那无形的绳子似乎是缠绕住了他的灵魂一般,让他连半分挣扎的办法都没有。
“那是‘魄’,具体是什么,我以后会跟你解释,现在,我要你安安静静的听我说话。”白衣人扬手,那被摔在墙上早已惨不忍睹的椅子又奇迹般的回复了原装,,在空中旋转了个圈,安安稳稳的落在了白衣人身后。
他轻扫长衫,优雅的坐了下来。
“也许我的话对你来说都是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胡言乱语,但是小鬼,我现在给你一个忠告,这个忠告就算死,你也要牢牢的记着。”
神,不会撒谎。
白衣人唇未动,那声音似是直直的射入了沈夜脑子里。他不由的睁圆了双眼,诧异的望着眼前白的耀眼,却又分外柔和的男子。
“不要用那么白痴的脸看着我。”白衣人被沈夜那怪异的表情瞧的不自然,玉手一拂,沈夜的脸已歪向了另一边。
他交叠双腿,姿势仍是那般高贵优雅。
“至于我。”他道,“我的名字是白护,住在灵界,算是你们所称之为神的人,小鬼算你幸运,一般人几辈子都见不到一个灵界之人,而你一见就见到了像我这样地位极为尊崇的人,你该好好感谢下上天的恩赐……”
沈夜被白护刚才那个宛如巴掌般“轻抚”撩了满肚子的怒气,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什么人打到过,被人打脸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一向自视甚高的他怎可能受的起这种鸟气,白护的话还未说完,沈夜已歪着脖子吼了出来(为何会歪着脖子?白护那一拂嘛,也算是定型的一种……):“你找死啊,敢打我,有本事你放开我,咱俩单挑!”
“啧啧。”白护起身,立在沈夜身前,伸出食指挑起了沈夜的下巴,左右打量了番“礼貌也是修养的一种,这般粗鲁,该好好调教一番。”
“靠,我管你什么#¥……※××※(以下省略一千三百三十二个污秽不堪之词。),快放开我!”
白护纤细的双眸微紧,盯向了沈夜,那凌厉的目光震的沈夜心里一哆嗦,一股不祥的感觉又隆上了全身。
他究竟是什么人,沈夜努力用他天生的感触去触摸他眼前之人的底细,然而却只得了一片干净。那股不祥的气息,根本不是眼前这个人发出的,与其说是隆在沈夜周身,还不如说是沈夜自己坠入了身后的一片黑气之中。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沈夜用了“你们”因为他隐约觉得,不知何时,屋内已多了个人出来。
白护没理他,只是一脸严肃的盯着他,脸上早就没了先前的那种闲适。
“我在跟你说话!”
“你闭嘴!”
白护大吼,喝的沈夜一愣,遂而怒气更胜,本想吼回去,却忽地察觉事情有些不对。白护盯的,并不是他,准确的说是在透过他的身子盯向他的身后。
他身后有什么吗?
那股不祥的气息,难道就是他身后的“东西”发出的?
沈夜觉得脊背有些发麻,眼珠动了动,尝试着往身后看去。那股气息更重。
<b>我数到三,你往左闪</b>白护那宛如从宇宙深处发出的幽邃的声音又在沈夜心底响起。他最精于“魄”之术。
沈夜明白事情的不对,从白护那严肃的神情上便可猜出一二。唇往下一抿。
一、
二……
“你以为……”
三!
“我是谁啊!”三字一出,白护解开了沈夜身上的缚绑之术,然而沈夜并未照白护所说向左闪开,而是径直旋身往后伸腿一扫。
凭着灵敏的感觉,沈夜知道他身后确实有个东西在,也凭着对自己身手的自信,就那么毫不犹豫的扫了过去。
然而……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没按沈夜的料想进行过。
肌肉撕裂骨骼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为清晰。一股血气在空气中晕散了开来。
沈夜单手撑着身子,断裂的小腿骨,白森森的刺过了肌肉露了出来,而在他身下,也已淤了一滩血迹,狰狞的伤口里,猩红温热的液体仍如泉水般的不断涌出,汇成一条红色细线,流了下来。
而他身前那物,却是丝毫未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