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笑问道:“那人最后怎么样了?”
“其人之道,被我冻起来了,我有很多话想问他,所以还留着他的性命。对了,从他嘴里我知道了些事情,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说。”楚韩的脸上显出了一丝犹豫的神色。
“什么事?”
“有关你的身世。”
“那件啊……我已经知道了。”沈夜挨着楚韩靠在了墙上,揉了揉肩膀,“罗文说我是妖怪。”
“你怎么想?”
“很难说,现在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那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楚韩转身面向沈夜:“你知不知道三界即将开战?”
“开战?!”
“是的。”
“我以为那只是罗文唬我。”
“这件事有八成是真的,我可以肯定。”楚韩眼里闪着灼光,他一把拉过了沈夜,按住他的肩膀:“不管你的身世究竟如何,记住千万不要趟进这滩混水里来。”
“为什么?”
楚韩略微迟疑,尔后叹气道:“我不想与你为敌。”
“与我为敌?你究竟什么意思?”沈夜还要再问,却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人过来了。
“你们去那边看看,他一定就在这附近!”
是这建筑的守卫。
“被发现了?”沈夜轻声问楚韩,楚韩只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那群守卫似在寻什么人,在廊道附近寻了一阵,便向楚韩与沈夜躲着的角落摸了来。沈夜抬头瞟了眼廊道上方,楚韩知意,两人一个纵身,双手一撑,躲在了天花板下。
守卫在廊道口往里看了看,角落里少了几盏灯,显得昏沉沉的。他举步想往里走,却听前面同伴大喊:“找到了,他在这边!”
守卫听言匆匆离去了。
沈夜与楚韩跳了下来,对视了一眼。
“是卢争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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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
卢争宏被严喜打得内脏几要挤在了一起。他趴在地上,一口鲜血噗的喷了出来。
严喜蹲下身,探查了番卢争宏的伤势,便打开了随身的通讯器。
“这边都解决了,嗯,好的,我马上过去。”
他弯下身,抄手拦向了卢争宏的腰部,尔后一用力,便把卢争宏抗在了肩上。
肩上的年轻人并不轻,严喜略微掂了掂,想调整个舒适的姿势,而就在这时,他忽觉自己脖上一凉。
“你说谁被解决了!”
本已昏迷的卢争宏竟猛然醒了过来。
“小子,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给我待着,你现在的身体可禁不起你的鲁莽。”
“鲁莽?呵,我这一辈子都是鲁莽过来的。你快点放我下来!”他手上加了地道,直掐的严喜脖子上露出一道血印来。
严喜吃痛一甩,将卢争宏扔了出去。
卢争宏趴在地上,胸腹间翻江倒海的疼,他伤的不轻,只凭着股韧劲儿能站了起来,脚底下却早已发了浮。
严喜非常厉害。卢争宏明白,但他唯一克住自己的是他的读心术,卢争宏在做任何事情时都喜欢计算,所以在打斗的时候下一步会做什么都显示在了他的脑海里,而严喜可以毫不费事的知道他的打算,所以才会先他一步,对他做出最有效的攻击。
无论怎么看,这场打斗都对自己不利。
卢争宏捂着胸口,一把抹掉了唇角的血迹。
“喂,你这个神经迟钝综合病患者,我还没死,来啊!”
神经迟钝综合病患者?那是什么鬼东西?严喜冷着一张脸,卢争宏心中的想法,全进入了他的脑海中:
“先激怒他,然后再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
这小鬼花样到不少。
严喜仍未动声色,只是摆出了架势。
“是你自己找死!”他弹身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气势直往卢争宏的要害之处攻了过去。
“这小子估计又要计算了。”严喜心中暗道:“他那些精密的数据分析实在是让人叹服,若我不是会读心之术,恐怕早就被他暗算了……等等!”严喜忽感了一丝不对,“这小子在想什么?”
严喜面上露出了一抹惊讶的迟疑,而就在这迟疑之间,卢争宏的手已贴上了他的胸膛。
一股气流暗涌。
严喜大惊,连忙用手一拦,退出了数步出去,而他胸口的衣服,也像被人绞烂了一般,破碎成了数百块碎片。
“你!”严喜惊不成言,卢争宏的脑海里,全然不是文字的形态,而是各种符号的组合,那些组合看似杂乱无章,却似有深意,严喜一时之间竟有些蒙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他停下攻势,盯着自己身前气息紊乱的孩子。
卢争宏仍在大口的喘着气,扯了扯嘴角轻笑道:“你知不知道我精通计算机,对于编译更是拿手,所以换一种语言来思考,对我来说并不是件难事。”他轻笑着,脑海里仍是纷繁的符号,取代了他精密的计算。
“若你能跟上我计算的速度,我就心甘情愿的输给你!”说罢卢争宏向前一拳,严喜急挡,却发现竟是虚招,再一转换时,却被卢争宏脑海中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符号乱了心神,竟满了半拍,一下让卢争宏打了个结实。
“正所谓剑有双锋,你如此在意我心中所想,却被我乱了阵脚,看来你也不外如是。”
严喜闻言略显怒意,甩手急攻而上,却被卢争宏反手扣住,他略微一怔,想抽身而出,却下意识的去查探卢争宏心中所想,而卢争宏脑子里的东西,早已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围,慌乱之下,竟不知该如何出招。便被卢争宏寻到了空隙,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这一拳用力并不大,却打在了要害之上,严喜一时间气急难稳,喉间一阵甜腻,也哇的一声呕出了半滩血来。
严喜这查探人心的功夫,是属于魄的一种,他精于身形,但对运用灵气的技巧却并不见得比卢争宏高明到哪去,他撑起这一方空间,为了是读心所用,若是对手离开了这个空间,那他也无法再去探知对方究竟在想什么。所以这种技术煞是耗费心神,只能用得一刻,时间一久,便会筋疲力尽。
他没想到卢争宏如此禁打,更没想到自己的读心术会忽然失效。
一切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人心可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我可是认识一个比你厉害一百倍的读心者。”
卢争宏咧嘴一笑,只道:“看谁更禁得住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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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建筑,既是在地下,自然不会出现阳光。
然而这建筑里却鲜有黑暗的角落。
四处灯火通明,有如白昼,这里永远不会有黑夜。
但是,也会有例外。
在某些设计问题上,这座雄伟的建筑里仍是会出现一些照不到光亮的死角。
卢争宏踉跄的摔进了一间废弃的仓库,仓库里昏暗一片。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躲在了一堆杂物后面。
杂物上积满了尘土,糜腐的气味呛入了他的眼睛。
他的性命危在旦夕,逐渐模糊的视线昭示着他即将到来的极限。
若是此时被守卫发现,他再无力气可逃。
然而,仓库门口却出现了一丝轻微的响动。
大概有四个人。卢争宏听着脚底接触满地尘埃的声音,四个均是体格健壮的成年男子,散发出的灵气微弱散乱,应该只是普通的人类。
若是平日,他完全可以在这四个人丝毫无察的情况下离开这里,然而今天不行。他的伤实在太重,肋骨恐怕已经断了两根,内伤无数,而灵体,恐怕也是伤得不轻。他这种情况,着实无法再做反抗。
那四人的脚步越来越近,卢争宏甚至可以从天花板漏进的灯光里看到空气中尘土的浮动。
这下他怕是要完蛋了。
而就在卢争宏将要彻底绝望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门口想了起来。
像是一块石头砸在了钢柱上。
这个动静立即引起了那四个人的注意,转身急忙往门口寻了过去。
卢争宏听着外面的动静,门口没了声响。
他摒住呼吸,忍着剧痛侧着身子往外望了去,而在他的头还没移出那一堆货物时,一双大手捂住了他的嘴。
是谁!
卢争宏浑身上下都紧绷了起来,而就在感到他最熟悉不过的气息时,终是送了口气下来。
“你没死啊你。”卢争宏心里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只反手打了他身后的沈夜一拳。他本以为此次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能还能获救,先前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
“我以为你也遭人暗算了。”他叹了口气。慢慢调整着自己体内的气息,若是处理的好的话,他这一身伤大概可以在几天内有所好转。
沈夜则是探了探身子,门口那边的守卫似已往远处走去了。他又看了看卢争宏的伤势,才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那几个人被楚韩引开了,也许一会还会回来,你能走吗?你看起来伤的不轻。”
“别小瞧我,不过我可能要你扶我一下。”卢争宏扯着嘴苦笑了下,按着沈夜的手站起了身。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沈夜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卢争宏倒吸了口气,不小心触到了伤口,那股让人打压根里发酸的疼痛直让他皱起了眉来。
两人跌跌撞撞的总算在未在人发现的情况下寻了间空下的屋子。
在这座巨大的地下建筑里,布满了像蜂巢一般的房间,有大半并未投入使用,很容易发现一些容易藏人的死角。
沈夜将卢争宏放在了地上,细心的为他检查了伤口。这时,楚韩也寻着沈夜留下的记号赶了过来。
“怎么样?”他问道。
“伤了两根肋骨,其他的目前还看不出来。”
“我是说怎么对付罗文。”楚韩丝毫不管卢争宏呲牙咧嘴的样子,只拉了沈夜过来,问道:“最开始跟你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那件啊……”沈夜犹豫了一下,“先别管那些了,卢争宏伤的不轻。”
“他?”楚韩瞥了眼卢争宏,“他是蟑螂命,哪那么好死。我现在跟你说的是正事,你考虑清楚了来找我。”
楚韩轻声一笑,转身出了门去。
卢争宏指着楚韩的背影喉咙里像塞了个鸭蛋,张了半天嘴才挤出了一句话:“他怎么还这种脾气?”
沈夜拦回了卢争宏的爪子,拿布条胡乱的缠了缠,才道:“他的性子怎么样你又不是不清楚,先把你的伤养好再说吧。”
卢争宏苦笑:“我也想,不过估计要有些日子了,对了,他刚才跟你说的事情,是什么?”
沈夜怔了一怔,唇角略有一抿。心里寻思着是否要将近日发生的事情告诉卢争宏。他顿了顿,终是说道:“没什么,只是商量如何对付罗文。”
卢争宏哦了声,注意力全放在了满身的疼痛上,他又哎哟了两声,才让沈夜完全将自己的伤口处理完毕。
“你这些日子先躲在这里,李汐那边楚韩已经解决了,你不用担心,这次实在是我太冲动,连累你们了。”
卢争宏愣了一下,扬起伤势不太重的手打了沈夜一拳:“你说什么呢,几天没见难道是让罗文给洗了脑去?”
沈夜苦笑道:“本来这些都是我的事情,却拉了你们下水……”
“你行了!”卢争宏打断了沈夜的话,“这话要是被楚韩听了,你当心他把你动成冰陀仍街上去。”
沈夜仍要说什么,卢争宏扬起手指住了他的嘴:“是不是兄弟啊,要是兄弟就别说些见外的话。我帮你,是因为我拿你当朋友,那些两肋插刀的话可不是书上才有的。虽然楚韩那个家伙心里想什么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可看出来了,他绝对是拿你当生死至交看的。”
卢争宏轻叹了口气,伸手按住了沈夜肩膀:“沈夜,我与楚韩帮你,是因为你是沈夜,在考试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这个人虽然性格暴躁,但心地却是没的挑的透彻,这个世上像你这种人,已经不多了。”
卢争宏这一番话说的语重心长,他确是将沈夜当成了生死之交来看,为了沈夜,也许他真的连性命也能豁出去。
而卢争宏话中的意思沈夜又怎么会不明白,他心中涌起了万千感触,一时间竟如大江翻浪一般彭湃了开来。
“你的话我都懂,不过……这谢谢我还是要跟你说的。你跟楚韩……都是……”沈夜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他捂着胸口,忽觉眼前景物都晃了起来。
“我怎么……觉得……有点……晕……”这晕字还未出口,就听扑通一声,沈夜已经直苗苗的倒在了地上,刚好上了卢争宏那条伤势惨重的腿……
“喂,夜?你怎么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