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一哆嗦,头低得更深了。
王莽长出了一口气,扭脸见到王宇身后抱着赤婴的婢女,不由怒道:“我叫你来,你却带个婢女和婴儿来干什么?统统都给我出去!”
王宇连忙向婢女摆了摆手,婢女慌张地抱着赤婴退出后堂。
王莽待婢女从视线中消失,转脸对王宇厉声道:“你这次借公干外出干什么去了?”
王宇心中暗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还问我?不就是想试探我吗!可是嘴上可不敢这么说,连忙一躬道:“不敢隐瞒父亲,儿子这趟是去寻宝的。因为事先不知道是否真的有宝藏,所以没敢禀报父亲,我是想证实之后,才给父亲一个惊喜的!”
“是吗?那宝藏是真的还是假的?”王莽好像消了不少气,摆手让王宇坐下。
“宝藏倒是真的!不过……不过在运回来的路上被人给劫了!”王宇没敢坐,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真的被人劫了吗?我听说你连战也不战就逃回来了,不是做戏给我看吧!”王莽颇有深意地道。
王宇惶恐地道:“儿子不敢,儿子不敢!真的是被贼人给劫了。当时敌情不明,所以儿子才想到暂避一时的。那些黄金固然重要,但是儿子还得到另一个更好的宝贝,为了早日将这宝贝平安地承到父亲面前,所以儿子不战自退了。还请父亲明查!”
王莽紧盯着儿子看了一阵,似乎想从王宇的身上看出什么破绽。片刻之后,漫不经心地道:“更好的宝贝,说来听听。”
王宇连忙道:“就是刚刚那名婢女怀里报着的婴儿。”说完,王宇偷偷瞥了一眼王莽的表情,看看父亲是否为自己抛弃二十车黄金而只带回一个婴儿感到恼火。
其实王宇是怕被王莽责怪,说自己临阵退缩,才故意将婴儿夸大其辞的说什么比黄金还珍贵。虽然赤婴是有些特别,但是想在皇后妹妹生产时找个男婴冒名顶替,对于位高权重的王莽而言简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何劳王宇从千里之外专门带回个婴儿呢?
但是王莽并没有因为儿子这漏洞明显得说辞感到生气,反而装作好奇地问道:“哦?比黄金还贵重的婴儿,那我倒要看看了。来人……”
功夫不大,王宇带来的那名婢女又抱着赤婴走进后堂。王莽招手令其走到近前,接过赤婴,仔细查看起来。
王宇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父亲虽然有雄心壮志,但是有个毛病,那就是对怪力乱神之事甚是执着。今天自己带来的这个怪异的婴儿正好迎和了父亲的口味,难怪没有为自己对了二十几车黄金生气呢?
王莽仔细的查看着赤婴的每一寸肌肤,就连小虫一样的东西也没有放过。而赤婴也睁着大眼睛子在查看王莽,似乎对眼前的胡子老头甚是感兴趣,嘴角竟然咧起,咖地一声笑了出来。
王莽越看越奇,真是天生异相啊!谁见过红头发、红眉毛的婴儿,简直就是个火孩吗!最重要的是王莽发现赤婴的胸口竟然若隐若现的有一处龙型胎记,若非细心根本无从发现,这可令王莽兴奋不已。天降瑞兆,而且还让王家得到,看来我王家真是天命所归了。
王莽抱着赤婴看了好久,心中欢喜不已,脸上也不由露出喜色。王宇见不但可以蒙混过关,而且还真令父亲转怒为喜,连忙趁热打铁道:“父亲,皇后妹妹就要临盆了,若到时妹妹错生女婴,父亲只要将此子与妹妹的婴儿调换。凭此子的天生异相,定可一举登上太子之位。那样刘家的天下就会尽在我等掌握之中了!”
王莽突然脸上一寒,将赤婴交给婢女,怒斥道:“混帐!你吃了天大的胆子,竟然敢打皇室的主意。我王家倍受皇室恩宠,理应鞠躬尽瘁报效国家,没想到你这逆子竟然如此大逆不道。给我滚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王宇暗呼失算。本来最早就想妥,只说将婴儿秘密带进宫,给皇后妹妹抱抱,带带子就好了,父亲自然就会明白其中的意思。没想到自己一时被高兴冲昏了头,失口就将实情说了出来。虽然父亲谋朝篡位的心思路人皆知,但是他最忌讳别人提这件事。谁知道是不是人老了,脑袋里有根筋转不过来。装作道貌岸然的样子给谁看啊?!
王宇也不敢在多言,连忙躬身退出后堂。原来那名宫女跟着也要出去,却被王莽叫住了,说婴儿和那名婢女今后就留在这里了。
王宇暗自冷哼。父亲将婴儿留下,还不是默认了自己的办法。想要当皇帝,跟自己的儿子说明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看来父亲还是不信任自己。
至于那名婢女,王宇要了摇头。父亲是如此多疑之人,既然她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那她恐怕就已经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王宇无心多留,独自走出安汉公府,招呼上自己的亲信,坐着马车离开了。但是却没有回自己的府邸,反而向西行去。
七扭八拐地在长安城里绕了半天,自以为甩掉了行踪可疑、像是跟踪而来的几拨人之后,才快速转到西市的一家酒楼门前。留下两名亲信将马车赶走,自己独自跨进酒楼。
西市不愧为大汉都城最繁华的闹市,就算在这样不是吃饭的时间,酒楼一样生意兴隆、人声鼎沸。红男绿女、商贾游侠各自以自己的方式陶醉在那声色犬马的一片天地里,或者说,逃避更好一些。
王宇似乎是这里的常客,酒店老板一见王宇进门,连忙扔下手里的算盘,一脸堆笑着迎上来,谄媚地道:“哎哟!王公子,您可是好久没有光临小店了!您看,您一不来,小店的生意马上就萧条了好多哟。我知道您贵人事忙,您忙的都是国家大事……好了好了,您看,我又多嘴。楼上的雅间一直为您留着呢,您的朋友已经来了,您楼上请。伙计,给我好好伺候着王公子,若是怠慢了贵客,小心你的狗腿!”
王宇摆脱了苍蝇一样的酒店老板,径直登上二楼,来到自己长期定下的雅间门外。这时,自雅间之内正不断传出推杯换盏、男女调笑之声。王宇不由有些生气,一脚踢开门,就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