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热闹了一阵之后,就是正常的会议了。几个军中将领汇报打仗、训练以及物资消耗等情况,其他各人也都陈述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因为周长青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的,所以我带他简单介绍玻璃场的工作进展,而从下一次开始,这就会是周长青自己的事了。
当初我决定定期召开这种最高级会议的目的一是调节手下各个部门之间的合作,二是提供互相高级将领之间互相熟悉的机会,三是大家可以做到对其他人的工作都有一定的了解,不至于抓瞎。也许有人会说这不利于在手下之间保持平衡,但是,除非我不想做出点事情来,否则搞那种平衡的把戏,不让部下之间过于亲近的做法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只会使得部下之间互相猜疑,并大大降低做事效率。这个会议的另外一个重要作用是,大家都对彼此工作有所了解,就算我们之间的某一人,包括我,不幸死亡了,整个军队还是能继续运作下去。作为频繁作战的战争时代的将领,这是必须而悲哀的准备了。
高明雷报告,说在做骑兵训练的时候,有三十多匹军马给累倒了,更有两匹竟给硬生生累死了,我心疼不已,这可都是钱啊,不过却也没有办法。除非我不想建立一支强大的骑兵部队,否则我就要让手下进行大量高强度骑术训练,马匹的损耗是必然的。满人从小就骑马打猎,而我们明朝,就算是军人也是难得有几个骑术精湛的,因为怕马受伤,很多骑兵部队根本不允许士兵在非战时骑马,这可是几百年的陋习了。如果想打败满人,就得建立一支骑兵部队,而让那些刚放下锄头的士兵练就骑术,就得在短期内进行大量高强度骑术训练了。
李应元所辖的家兵们,本来有很多在玻璃场工作,不过随着最近玻璃炼制形势的明朗,大部分都回兵营训练,玻璃场则只留下一部分家兵而已。因为半年多没有参加作战训练,所以正在做密集训练,进行调整呢。
至于,水军,倒还有点事情。水军的工作包括运输和护航外,为了缓解粮食紧缺,平常也经常出海打鱼的。可是,我却发现这段时间,在打鱼过程中,居然损失了三名士兵。
“三个士兵,你是怎么弄的施从云,打个鱼居然还损失人员。你是怎么带兵的?”我皱着眉头质问。
“这确实是属下的过程,确实是我办事不力。”施从云满脸通红地低头承认错误。“是我太贪心了,贸然去打那鲛鱼,害得几个兄弟丢了性命。”
“鲛鱼?”我心中微微动了一下。鲛鱼可是渤海里生长的一种非常巨大的鱼,也有人说鲛鱼就是传说中的鲲,这种鱼有的长七八丈,宽也有四五丈,一头鱼的重量就差不多有六七万斤。因为那庞大的身体令人望而生畏,普通的渔民都会有意避开它们。
“你们竟然敢去惹那种大鲛鱼,真是胆大包天啊。”李应元啧啧称奇。
“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水军统领苦笑起来:“要能打到这种鱼,以后我们的粮草就能解决一半了,不过这东西也太难弄了,射箭或投标枪,都给它挠痒痒似的,照样能跑得远远的。有时还会反过来冲击船只,这不,我就损失了三个弟兄吗。”
“嗯,这种鲛鱼要能打到,却是对我们很有帮助。你们没试过其他方法吗,射箭不行,难道就不能用炮轰吗?”
“试过了,不过这种鱼老是游来游去,很难打中,而且就算受了重伤,鲛鱼还能潜到水里去,还是不行。”施从云说。
这倒是相当难办啊,普通的武器没法给它致命伤,而受了重伤,它还能潜入水跑掉。难道,我们只能放弃打这种鱼吗?
“你们说的鲛鱼,是不是就是鲸鱼啊?”这时候,周长青插进来发问。
“鲸鱼,嗯,好像也有人这么叫鲛鱼。”施从云回答。
“那么,为什么不试试连弩呢?”周长青说。“把攻城用的大床弩装到船上,接近鲸鱼,然后就发射连着麻绳的巨大弩箭。弩箭的箭头可以装个挂钩之类的,防止脱漏,鲸鱼挨了弩箭之后因为有绳子拖拽,所以无法下沉,只能带着伤往前游。这样,鲸鱼带着船游一段时间之后,因为失血过多和力量耗尽,就会慢慢死去。这时候,船接近鲸鱼捕获就可以了。”
“这种方法?这倒是没听说过,不过倒可以试试。”想了想,施从云终于展颜笑了。“很匪夷所思,不过看来还很实用。”
李如槐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周长青,暗中点了点头。
“嗯,这办法似乎不错,明天去领个床弩,试试吧。”我说。
接着,关于财政的事情,则由李如槐这个后勤总管同胞。既然在座的都是我的心腹,就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关于东珠和茶、盐的走私,各个庄园和店铺的收入,以及跟几个山寨和海盗的黑吃黑的勾当,那些肮脏的、干净的、正当的、非法的收入来源,都在这里一一描述,而且看来收获不错,至少比去年多多了。如果让那些文官御史知道我们干的这些勾当的十分之一,都会引来强烈指控的,幸好没有,呵呵。
老兵营则是一切如常,除了参与士兵训练之外,还招募了几个童生和秀才,可以教士兵们识字。我不要求他们太多,只要那些秀才和童生能教我的士兵看懂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等,最好还能自己看三国演义,那就绝对值那个成本了。还好,虽然这些读书人各个傲气,不过要的薪饷也不多,毕竟辽东战乱,也没有那么多私塾可以教书。不过,我们这里的待遇应该还是不错的。关于教士兵识字,甚至让他们学西洋传教士们传过来的数学和几何等,很多人感到不理解,觉得是无用功,我却不由得嗤之以鼻。虽然现在似乎白费力气,几年之后,我的这些投入就会大有回报的,等着瞧吧。
到掌握军纪的司马长律的时候,在座众人包括我,都不自然地坐直了身体。当初让他掌管军纪的时候,想的只是不想让属下懈怠,没想到这家伙真是雷厉风行,自己制订了军法之后,凡是违反军纪的都要严厉处置,有几次甚至罚到我身上,这倒是未曾想到的。不管怎样,这个老是笔直着身体走入,好像一付我是军法的代表者的严肃家伙,成为所有人敬而远之的头一个对象。而且值得一提的是,其他人参加这个会议都是我加以任命提拔的,而他来此却是自己硬跟我要求的,我实在说不过他只能答应。不过,他来参加这个会议的时候,倒是没有人敢提出不同意见,他在军中的臭屁程度可见一般了。
“这段时间,倒是没有什么严重违反军法的事情发生,只有两三个偷出军营玩乐的,已经都被我处置了。”军法官面无表情地说着,然后在我们几个刚舒口气的时候,他就扔出重磅炸弹来:“不过,对在座各位中的两位,我却要提出举告了,一位是家兵营统领李应元,一位是玻璃场监制周长青。关于周长青,我本来是想明天自己处理的,不过既然他今天也参加这个会议,那么还是在这里都解决吧。”
好家伙,一口气举告两个高级将领级人物,不过,李应元也罢了,周长青怎么也会让军法官给看上了?贪污,受贿?没道理啊,他那个职位一直是我坐着的,他才坐上几天啊,要贪污受贿也是我来做。呸呸呸,我自己的产业还要自己贪污受贿,我疯了我。
“请讲吧。”我吐出三个字来。
“举告李应元的是他带兵过于苛刻,共有六次体罚过重,其中一次,居然让一个士兵整装连续跑六十里山路,最后倒地晕过去了。我认为,他这些天的体罚过分偏重,虽然他有体罚属下士兵的权力,但也有滥用之嫌。”司马长律说。
“有这事吗?”我问。
“有,不过我可以解释的。”李应元努力辩解。“我所率领的李府家兵,自从前几天回到军营之后,士兵们都有些懈怠了,体力也比以前下降。为了尽快恢复战力,所以我处罚严了一些。”
“嗯,这倒是跟我有点关系。”我坦然说。“因为那边人手不够,所以我派李府家兵参加玻璃场的工作,所以才弄出这些事情。不过,你也不能过分着急,士兵的训练也得循序渐进,不能过于急躁。这一次,没有弄出太大事情,我就只给你一次警告,如果下次再多积累一次警告,你就准备进行连续十天的骑马特训吧。”
“是,末将明白。”李应元的脸白了白,急忙回答。
所谓骑马特训,就是让人骑到马上,没有上级的允许,就不准下来,吃喝拉洒都要在马背上解决。一两天也罢了,十天八天的呆在马背上,那可绝对是酷刑。当初训练没骑过马的士兵学骑马的时候,就有人出馊主意,让士兵爬上马背不让下来,自己在上面解决私人问题,还要排练马战布阵等,这样连续练个七八天,士兵的骑术确实能突飞猛进。这方法倒是好,只是对人毅力和体力考验太大,当初我了教育士兵,我跟所有士兵一起熬过这样的十天,那可真是地狱般的十天啊。直到现在,这种骑马特训依然是一种保留节目,不管是新兵还是那些已经骑术精湛的老兵,定期都要参加这种训练。而且,自从把那些杖责等对士兵身体有害的处罚改为那种可以部分提高战力的体罚之后,骑马特训很自然就成为一种很有效的处罚方式。
“我没有异议。”司马长律满意地说。军法的意义不仅在于提供处罚士兵的依据,还要对士兵提供一定程度的保护,基于这种没多少人赞同的谬论,司马长律的军法处提出了关于士兵体罚上限的规定,并硬性推广。不过,这种干涉军官对士兵训练的做法,会不会有没有其他副作用,这也是我有时常想的事情。
看到司马长律没有意见,我松了口气,问:“好吧,那么,我们的周监制又犯了什么规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