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坚持!
四周的声音平息下来,诺大的广场上只剩下风声……
慕沙阖首示意,面前的十五个勇士单膝跪下,长刀入地,礼仪官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
“……‘白昼’在亚尔旭已经一百多年,今天,让众神来决定它应该属于谁!”
话音一落,十五个勇士抽刀在手,默契的分散开,把慕沙围在中间。
沉溺于感情的自己和不屈服的自己,选哪边?拉蒂尔想知道的,也不过就是他的选择,一想明白这点,慕沙的心静下来,一边是诱人的爱情果实,一边是无尽的血腥争斗,对曼提承诺过,对埃狄承诺过,还有被母后藏在真相之后的艾特在等他,做不到对他们的承诺,他没有资格摘下那枚青涩的果实。
无数道目光聚集在慕沙身上,他低垂着头仿佛在沉思,围绕的骠悍勇士们在他的平静下揣测着,慕沙反手一刀——在自己手腕上拉出一条伤口。
哗声四起,无数的惊讶与不解,只有瑟兰特露出了然的微笑。
借着手腕上火辣辣的灼痛,慕沙双刀如双翼般展开,闪电扑向正对的一个,那个勇士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胸口被慕沙刀柄一撞,碎骨的声音响起,慕沙一矮身,避开喷出的血,双刀反腕横插,立即刺穿了两侧扑上来的,其余勇士被震慑住,攻击停顿。
抽刀转身,慕沙周围的三个人一齐倒地,本来形成的包围圈不复存在。
激动的高昂呼声里,慕沙慢慢走回中间,地上的细沙被风卷起,从他脚边掠过。
缺口迅速被补上,亚莉娅斜眼看着身旁的他国使者笑得好不得意。
一向与别国交恶的亚尔旭迎来了主动示好的昔日敌国——沙比瓦和诺布,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抵达石城的使者都给亚莉娅女王带来好处,这两个国家位于亚尔旭的西面,亚莉娅最想的,是把东面土地肥沃的西迦国吃掉,若是能借这次庆典结下盟约,亚尔旭就可以全力对付西迦。
早已抵达石城的两国使者都曾提出同一个条件,想见慕沙,被亚莉娅女王和瑟兰特亲王拒绝了,理由很简单,没必要!
远离冰沙,可他仍是冰沙界的王储,虽然百姓将他看作亚尔旭的星辰,可在官方,他与亚尔旭不过是盟友关系,并非亚尔旭人,不承担任何与亚尔旭有关的责任。
今天,沙比瓦和诺布的使者第一次见到慕沙,他身边的精灵们个个全力戒备的样子,弄得两国使者没法乘着空档靠近他,仪式已经开始。
慕沙旋转着手里的刀,戒备的微曲起身体,后方两个人扑了上来,左右两面人影晃动,果然是长期配合的默契,前前后后刀光交错如网……埃丝狄捏紧了手里的匕首。
侧肩闪开最先袭到的刀,右臂后仰刀锋逆转,左手刀架住跟着到来的攻击,右手往回一带,左后侧的人颈部溅开血花翻倒出去,右手的刀圆弧一旋到底,弧线上破开了另一人的前胸,一步迈前,身体险险卡在左右两把刀之间,没等他们翻转刀口,慕沙分腿下滑,双刀在下滑的空隙往怀里猛然缩回,刀光拉出的残影犹如一张绷满的弓,两边的人肋下鲜血迸溅……
这次没有喘息的时间,正面又有两个人挥刀冲前,慕沙双刀刀尖点地,臂上用力,横打在地面的双腿已倒提起来,以刀为支点,身体倒立腾空而起,翻过他们头顶。
不再等到落地才攻击,亚尔旭大皇子最早教会慕沙招不能用老的道理,腰身在半空一拧,双刀递进——在慕沙的黑发和黑色衣襟垂落之前,又有俩人倒地。
落地不稳,慕沙偏出一步,那个方向的人急促后退,意外的,慕沙看到他们投向自己畏惧的眼光。
吉尔托特惊呆了,半年多的时间,这位稚嫩的小王子怎么变得那么厉害?当初他要是有这点胆量和身手,早轮不到自己绑架他离开冰沙界,吉尔托特的视线拉回到瑟兰特身上,有些庆幸自己没有选择玥纱王后。
只剩下六个人,他们的步子跟着慕沙的,他进,他们退。
不过是呼吸之间,六个从军队中挑选出的士兵倒在地上,包括最初的三个,慕沙一气呵成毫无停滞的击倒他们,除了第一个是用力量取胜,其余的都是输在他无懈可击的技巧动作上,比他们单薄得多的身体,却不知道在主动攻过去后他会以什么角度和变化结束攻击。
场上像是凝固了,上万百姓屏住呼吸,穿过山隘的风呜咽着,挥动着神殿巨柱间垂挂的长幔发出“泼刺——泼刺”的声音。
“啊——”
两个人对视一眼,一齐大吼着冲向慕沙,那叫声惊跳了无数的心脏!
矮身大步向前,慕沙以肘硬撞上其中一个,撞得那个人闷哼后倒,另一手平推,刀锋没入另一个人腰间,黑眸盯着脚下飞扬的沙尘,慕沙面无表情的抽刀,惨叫声里又一个倒下。
他刀尖向下,点在还想翻身爬起的那个人鼻尖,刀身上的血滴下去,那人一动不敢动。
望进那双充满恐惧的眼里,慕沙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勇气是什么?”
没有得到回答,慕沙转向神殿,看着亚莉娅大声问:“勇气是什么!?”
亚莉娅恼火的说:“快杀了他们完成仪式!”
一旁的瑟兰特满脸寒冰,慕沙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他,尤其今天这样盛大的仪式上,怎么会突然不听话了!?
有人响应着亚莉娅,几声零落的“杀”声后,震天动地的附和声响起——“杀!杀!杀!杀!杀!”比夏日的惊雷还要震撼,大地随着喊杀声一起颤抖,挥舞的手臂如风过麦田般整齐起落,节奏的、规律的包围住慕沙。
空气燃烧起来,慕沙不能呼吸,扫视过沸腾的人群,心里却一点一点冰凉下去。
亚莉娅死死盯住慕沙呢喃:“快动手啊!笨蛋,快动手啊!”
慕沙丢开手里的刀,亚莉娅的脸色惨白,喊杀声像突然被截断的水流,类似死亡的寂静中慕沙愤怒的质问:“亚尔旭的勇气是残杀无度,是黑白不分、是毫无信仰、是只有鲜血和毁灭勾起的兽性!?”
沙尘轻扬……广场上仿佛只剩下他一人,愤怒的、爆发的、清越的、稚气未脱又火气十足的声音被风传遍广场每一个角落。
“‘白昼’是我的!阿蕾格尔知道我的勇气,勇气是信念和坚持!”慕沙困难的喘息着,难以自抑的大喊:“是爱惜每一个生命,不论他是王者、贵族,还是平民、奴隶!”
仍然是寂静,扼杀一切的寂静持续……
一道身影冲下宏伟的阶梯,直扑到慕沙脚边——
“慕沙——”,双手和额头触地,颤抖的大喊。
一点火星落在干枯的草原上,风势将瞬间点燃的大火迅速蔓延,一片一片的百姓和士兵跪倒在地,呼喊声直冲云霄!
“慕沙——慕沙——慕沙——慕沙——慕沙——”
一浪高过一浪,云在奔涌,风在嘶吼……慕沙呵!亚尔旭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