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月与苏珊的对话,以及醉月无奈的种种表情,全都落在了林动和南无两人眼里。他们暗自笑到肚子抽筋,偏偏还要装作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表情,忍的十分辛苦。好不容易出了机场,来到候机大厅的门口,终于两个人止住了笑容。想到即将分别,三人间原本热络的气氛,不由得冷了下来。
三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林动张口说道:“你们该回去报到了。这次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和你们只怕没有相见的机会了。而我,又要独自一个人做自己的事去了!”尽管林动一向都很理智,可当他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忍不住还是觉得鼻子间有些发酸。为了掩饰自己的表情,林动将左手食中两指并在一起,放在自己的额心松果体前方,轻轻的揉捏着,倒似是解决了什么难题似的。
先前几人聊天时,为了照顾黑人美女的情绪,一直都在用英文交谈。这次谈到离别的情况,林动使用了中文。苏珊望着几个人,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只能迷惘的左顾右盼。
醉月与南无对望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许的无奈。还是南无先出声道:“是的,我们该走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来日终归还是有相见的一天。朋友,保重!”说完,他伸开臂膀,与林动拥抱了一下,转身向外走去。醉月动了动嘴皮,想要说点什么,只是脑际一片空白,竟是想不出什么话来说,只能拍了拍林动的肩膀,说了句:“也许,我们还会见面!”说完,也转身向外走去。苏珊望了望分开的三个人,有些不知所措。可看到醉月的脚步渐渐走远,她再也顾不得去管林动,只是用英语说了句:“BYE,LIN!”也离开了。
先前还显得颇为热闹的场面,现在就只剩下了林动一个人。收回目送的视线,他回头望了望机场的方向,人来人往,一切都在照常继续着。没有因为他们这边小小的离别,而有任何的变化。林动喃喃自语道:“以后,说不定就只有我一个人奋斗了!”
林动想到自己既然已经返回香港,很可能马上就被组织知道,心中不免略微有些惆怅。香港的情况不同于欧洲,这里是“滴血组”在亚洲的控制中心,也是传统上“滴血组”势力最为雄厚的地方之一。可以说,这里的黑白两道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滴血组”马上就能够掌握风向,甚至可以左右局势。
距离“滴血组”让林动返回香港接受处罚的最后期限,已经只有5个小时了。尽管如此,林动依然没有返回组织基地的意思,那处基地是在南丫岛上的一处名义上的私人领地,占地面积要比【隐龙阁】的基地小了不少。
厘定了一下行止,林动觉得现在就去亨德泰律师行,他要马上见到卢九铭律师。如果5个小时之内,他无法离开香港。那么,他就要遭遇“滴血组”派来的第一波刑法堂的高手。“滴血组”对于抗命者,最初并不使用对待叛徒的手段。而是给其三次机会,第一次和第二次分别派刑法堂和执法堂的高手追捕,第三次通常就是直接派杀手来追杀了。
一般来说,组织严密的黑社会机构能量远远超过普通黑社会。就拿“滴血组”来说,他们派出去追杀叛徒的杀手,实力一次比一次强,不会出现一般黑社会里追杀叛徒的那种虎头蛇尾的局面。而且,往往叛徒都难以逃脱被杀,并遍尝毒刑而死的命运。所以,越是强势的地下世界组织,便越是不容易有叛徒。
弥敦道位于尖沙咀区,是一条极其繁华而拥挤的大街,两旁林立的高楼大厦,把街道挤成了狭窄的深谷,大商场、小店铺、银行、舞会、各式招牌上的霓虹灯齐放,把夜幕装扮成一个令人眩目的五彩世界。车水马龙,汇集成各种肤色的人流。
林动给卢九铭打电话之后,他便让林动晚上九点到他的律师楼来。林动不太明白他为什么把时间安排在夜晚,经过这样的耽搁,也就到了组织给林动的最后期限了。流浪在夜幕之中,林动把自己融入人群,却感觉自己被无尽的孤寂包围,仿佛他立即变成了无根无底无思维的浮萍,脚不沾地的一任熙来攘去。
这是一处繁华的所在,漫步其间的人们,怎么也想象不出百年前这一带偏远荒凉的景象。当年,弥敦道总督以超出常人的远见,立排众议,在荒凉的土地上修起了这条大街,大街果然带来了尖沙咀区域的繁盛,成为百年发展历程的见证,可他是否也料到了,与之伴生的还有,今天拥塞到种一棵树都找不到位置的尴尬?
林动一步步向前,越是接近目的地,他的心中越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当不可能的际遇,逐渐转变成现实的时候,心中不起波澜是不可能的。林动只好把自己的眼睛转移向周围,不让自己把心思过多的放在陈祖庚交给他的财产上。他向前走着,感觉到视线渐渐宽阔一些,见到了树木,见到了星空。原来,在弥敦道的尽头,就是香港文化中心,而卢九铭的律师楼就位于香港文化中心对面的那栋大厦上面。
说起香港文化中心,不得不说在繁华到近乎烦躁的尖沙咀,有这样的一组建筑,多少缓和了城市的压抑感。文化中心是由太空馆、演艺场馆、艺术馆三部分组成的。三座宏伟的建筑各具特色,太空馆外形呈米色半球形,演艺场馆设计的非常现代化,艺术馆则是香港第一座纯粹作为博物馆的密封式建筑。它们有致地摆放在大理石铺就的华丽广场上,呈现出浓浓的文化意韵,共同营造着港岛这个融合多元文化的独特形象,一洗商都——文化沙漠在人们意念中残留的痕迹,也使得人们郁积焦躁的心智还原于平静。
文化中心的里侧是酒店区:喜来登、新世界中心、香格里拉、美丽华、海景假日、丽晶、马哥孛罗、香港大酒店,多不胜数。文化中心外侧便是著名的维多利亚港湾,这个联接太平洋与印度洋的世界级天然良港,这个承接第一位港督、又送走最后一位港督的历史驿站,今夜,航船远去,水波不兴,复归平缓而宁静。这边的堂皇大厦,对岸香港本岛上的万家灯火,连同一钩弯月都映进海水里,幽深,秀美,一百年,容颜不改。
林动乘坐着观光电梯,目光从文化中心的几座建筑上扫过,最后落在深不可测的大海中,而此刻,他的心境也逐渐归于平静。38楼,亨德泰律师行专有的楼层。当林动来到从电梯里出来之后,发现楼道里的灯还是亮着的。律师行的大门没有关,一老两小,三个人在前台侧面的客椅上坐着,每个人的面前都摆放着一盏咖啡杯,杯子上仍在升腾着热气,显然是刚泡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