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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当天晚上,卫山乘着双方交战的时刻,便混入金国大营,找了个替死鬼,换上衣服后,便向城下跑去。卫山很聪明,他选得方向是双方攻防最激烈的地方,在这种混乱的时候,大家都不会注意营中一个小兵的去向的。

穿过层层障碍,避过无数次的暗箭后,终于来到了城下。当时的双方正在交战,卫山当然是不可能进城了,他便偷偷地藏在了城下一个阴暗的角落,津津有味地看着双方的战斗。

这次交战时间很长,足足过了三个时辰,金兵才收兵休息。不到一刻钟,刚才还沸腾激烈的战场,现在已经鸦雀无声。卫山偷偷摸摸地从角落里出来,然后看了看四周,觉得不会有人发现,这才从背后拿出了一张神臂弓,然后把一张写了几句话的纸条绑在弓箭上。对准城墙上有守卫的地方射了进去。

赵不试看到金兵终于结束了今天的围城,把城上轮值的士兵安排好后,便回到府中。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回到屋中一躺下,便睡过去了。

可没过多久,赵不试就被人叫醒了,开始还以为金兵又要攻打了呢,一下子就蹦起来了。可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有人给城头射箭送信。

把手下递过来的纸条拿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赵大人,末将是岳将军手下‘背嵬军’中一员,有要事相报,还请大人把我放进城内。”

看完以后,就递给了身边的几位谋士,大多数人认为在这非常时刻,还是小心点的好,谁知道这人是岳飞的部下呢?还是金兵的刺客呢?

争吵了半天,赵不试还是决定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人,再说就这一个人即使是刺客也起不了多大的风浪。只是这人上来后,却要小心对待,不可马虎。

就这样,卫山在二十多个大汉的严密监视下走进了赵不试的大厅中。赵不试一看到卫山,心中就是一松,这个人他认识,虽然印象不深,但确实在岳飞的身旁见过。于是赶紧对后面的那二十人道:“退下!”这些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卫山,便退下去了。

卫山上前一步,然后恭身道:“卫山见过大人,小人奉我家岳将军的命令,前来告诉大人一个消息,说金国完颜宗翰带领的人马已经过泽州,向怀州而去。希望大人能把握时机,给完颜宗弼以最大的震憾,使其在退走时留下更多的人。”

赵不试听完这番话后问道:“你家大人还有说别得了吗?”见卫山摇头,便让卫山下去休息了,他却坐在大厅中陷入沉思。

赵不试明白岳飞的意思,就是要在完颜宗弼准备放弃继续攻城的那一刻,把自己城中的另外五千人亮出,让其在心神震动的时刻因不能很好地思考而留下更多的人围城。反正他们的兵留得再多,也不可能战胜自己和岳飞的合击的,但如果留得多的话,以后的战斗就会轻松一些。那么现在关键就在于什么时候,完颜宗弼会心生退意。

完颜宗弼,又叫兀术,乃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第四子,从小便武艺高超、力大无穷,而且人很聪明,打起战来却勇往直前,在金兵中很有威望。他身平最佩服的就是自己的二哥完颜宗望,自从二哥死后,其他人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现在的东路军元帅完颜宗辅是他的哥哥,而且为人宽宏大量,虽然完颜宗弼自认自己比宗辅要强,但也不好说什么,但对于西路军的元帅完颜宗翰,他却一直视为是自己最大的对手,所以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跟完颜宗翰比一比。

这次进攻汴梁也有跟完颜宗翰较劲的意思,因为开始的计划是东路军全部用来进攻河北及京东路的。但完颜宗弼为了跟完颜宗翰比一比,硬是缠着完颜宗辅给了他两万人也来攻打汴梁。完颜宗辅对这个兄弟很是疼爱,实在缠不过,而且大宋的军队历来都不怎么样,所以就准许了。

完颜宗弼开始时打得很好,心中非常得意。可没想到在相州这儿却被一块石头给绊住了,打了整整十天,竟然毫无结果,而今天又传来了完颜宗翰的军队攻下泽州向怀州进发的消息,这下他可着急了,只要打下怀州就可过黄河了,要是让其先到汴梁,自己可没脸见人了。

于是,今天便加大了进攻的力度,看来还是没有效果啊。虽然打了一天仗,但完颜宗弼仍然精神抖擞。在暗淡的灯光下,其脸色变来为去,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明天再攻打一次,如果还不行,那只好留下一些人守着,自己绕道前行了。

第二天,完颜宗弼发起了最后一次也是最猛烈的进攻,城上的赵不试一看这样子,就明白关键时候到了,立刻发动了城中所有的人马。在城下的完颜宗弼一眼就看出,今天守城的士兵有一部分是以前从没出现过的,心中顿时一沉,明白今天可能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在经过两个时辰的攻城后就草草收兵了。当天晚上,完颜宗弼留下四千人继续围困相州城,带着大队人马绕过相城而过,一路南下去了。本来在昨天晚上已经计划好是用两千人来围城的,但今天看到城中的生力军,为防万一,不得不多留下两千。

就在完颜宗弼南下后的第四天,刚刚攻下安利军的黎阳时,赵不试与岳飞里应外合,发起了对相州城外金兵的围攻。金兵的强悍是不容质疑的,但在经过赵不试连续三天不间断的骚扰袭营后,仍然是疲惫不堪。

在第三天的晚上,赵不试终于停下了其骚扰活动。但就在金兵们开始休息的时候,两边的夹攻开始了。在这场战斗中,岳飞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金兵的可怕。虽然面对的是近十倍的敌人,虽然已经几天几夜没睡觉,虽然是仓促应战,但是最后的结果仍然有七百多人逃出。看着那些向南逃去的金兵,岳飞深深地吸了口气,幸亏当初由于张宪的提议,在围攻前留了五千人把守在前南下的要道上,否则,让这些人与完颜宗弼的主力会合,几天的辛苦可就算是白费了。

第四天中午,吉青一身是血地回来报道:“大帅,那些人全被灭掉,一个没逃走。”岳飞和旁边的赵不试齐声说道:“好!”

岳飞看了一眼赵不试,说道:“赵大人,从现在开始,咱们该在主要路段埋伏人手了,要把完颜宗弼派出来的所有信使全部拿下,让他成为一个睁眼瞎。您看如何呢?”

赵不试一笑道:“鹏举想得周道,那咱们就赶快派人吧,而且在每天路上都要设三道防御,这样才更保险一些,毕竟人家骑得可都是马。说到马匹,咱们这次可收获不小啊,应该有两千匹吧?这些马匹我是用不着的,就全都配到你的队伍中吧,满意吧?”

岳飞一听此话,大喜道:“岳飞多谢赵大人厚爱,那我就不客气了。但是大人还是留下五百匹吧,虽然大人可能不在乎,但说不定以后就能用到呢,再说我觉得大人也确实有必要组织一个营骑兵。”

就在岳飞与赵不试高兴地分配战利品的时候,完颜宗弼已经率领着一万六千多精锐骑兵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安利军,并攻下黎阳。

这时候正是一年中最冷的一段时期,黄河早已经结冰,所以完颜宗弼并不担心过河的问题,只是让士兵们准备好包扎马蹄之物,以防在河面上打滑。

因为只要过河,肯定会有大战,再加上从攻打相州开始,军队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所以在黎阳城内军队休整了三天。

第四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完颜宗弼便点齐人马出发了。看着眼前高速前进中仍然丝毫不乱的队伍,完颜宗弼心中闪过一丝得意,但随即就消息不见了。不知什么原因,今天早上起来后总觉得有一丝不安,感觉好像是漏掉了什么似的,但仔细琢磨又没发现什么,所以心中一直不太痛快。但在队伍出发后,便把这比不安抛到脑后了。

从黎阳到黄河边,大军只用两个时辰便到了。这个地方完颜宗弼已经来过好几次,非常熟悉。过去在此附近曾经有一个小村庄,叫鱼池埽,但早在金兵第一次南侵的时候,全村的人就都被金兵杀得杀掳得掳,村庄已经破败,现在剩下的只是一片废墟而已。不过这几天,完颜宗弼已经派人把这个村庄稍稍修整了一下,成为一个营寨,作为他们的补给点之一。

大军一到河边,完颜宗弼便下令暂停下来,自己却骑着到了河边,看着前面已经结冰的黄河。结冰后的黄河,显得很安静,再也没有了前两次南侵时那股奔腾咆哮的气势,像是经过一年的劳作想要休息几天似的。

这种的河面大约有两百米宽,天恢蒙蒙的,河面雾气很大,看得并不太远。完颜宗弼心中有点担心,这样的天气可不怎么适合过河啊。

想了一会儿,终究不太放心,便再次派了一百多士兵先到冰面上去探路,看会不会出现结冰不厚不实之处,如果大军到了河心冰却突然裂开,那可就糟了。其实早在大军刚刚攻下黎阳时,完颜宗弼就已经派人察看过了,只是今天早上心中突然出现的那股不安让他有点不放心,才再次派人去。

一会儿,派出去的士兵都已经回来,报告没有什么问题,而且河的对岸也没有宋兵把守,完颜宗弼下令开始过河。每两千人为一组,等一组全部安全过河,另一组再接着过。而且在一组内,由五十人为一排,两人之间间隔两米一起向对岸走去,而两排之间又间隔两米。

当第一组人全部过河,并有人回来报信安全到达后,完颜宗弼才彻底放心,放心地让第二组接着前进。一边下令一边想着,看来这次大宋朝守卫黄河的地方官跟过去没什么不同啊,还是那么地胆小,一见我大军,根本就不敢照面,前两次这河水好呆还没结冰,能阻我大军一时,这次可是一刻都不能阻挡了。

一组、两组、三组都已经安全通过,第四组也只能看见队尾的人也已经隐入大雾中,看起来有点模糊了,完颜宗弼正要下令让第五组做好准备过河呢,却突然听得河面上传来一声巨在的响声,接着就听得对岸隐隐传来了人喊马嘶之声。

“坏了,有埋伏。”

完颜宗弼当时心中就是一慌,在这种时候,整个大军已经分成两半,而且自己还看不到对岸的情况,连是否应该救援都无法下结论。

不过完颜宗弼终究是一员身经百战的大将,一时慌乱后,便镇定下来。立刻下令第五组出发,不过这次却是他亲自带队,而让自己的副将在后面压阵。

对于如何在冰面上行走,一直在北方苦寒之地生活的女真族人是相当有经验的。现在遇上如此情况,完颜宗弼也顾不得安全了,虽然队伍的队行跟前面几组一样,但速度却明显加快。

只走了不到五十米,前面的战况已经尽收眼底,完颜宗弼看在眼里,心中就是一痛,好悬没摔到马下。

不知宋朝人是怎么弄得,刚才还非常结实的冰面,现在却到处都是直径达两米的冰窟,而自己的那第四组两千精锐骑兵过半的人落在了冰窟里面,想来已经全部冻死在河中,而在河面上剩下的人也已经全部倒下,几乎全是被很长的弩箭射死的。整个河面就像地狱似的,到处都是死尸。

虽然现在是大冬天,但完颜宗弼却浑身都是冷汗,这些宋朝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些长达两米的弩箭想来是用床弩射出的,但河面上这么多的冰窟是怎么做到的?

想来已经过河的其他三组凶多吉少啊,那我还有必要过去吗?就算现在过去,凭着不到一万人,又怎么可能攻下汴梁呢?而且现在河面到处都是窟窿,想要安全过去都很难啊。

完颜宗弼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狠狠地看着对岸,过了好久,这才艰难地说道:

“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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