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淬、梁扬祖和汪伯彦互相看了一眼,才由陈淬缓缓道出了这一段时间在京城发生的事情。
原来自从去年闰十一月末金兵攻下东京以后,钦宗便被迫出城到金营中去递交降书。回城后,金朝的官员也跟着入城,并且检视府库,拘收文籍,把东京城内九十二个内藏库中一百七十年来积攒的金银锦绮宝货全部查封。然后又向朝廷索取金一百万锭、银五百万锭、帛一千万匹用来犒军。钦宗为了活命,完全按照金军旨意,一面下令大肆搜刮民间金银,一面分遣朝臣到河北、河东,命令各州县开城降金。虽然朝廷软弱,但各州县人民却是坚守乡园,不肯出降。最后,凭着钦宗的命令,金军仅仅得到石州一处而已。听说现在金军已经把钦宗软禁在金兵大营内,要等索要的金银全部交足才放钦宗回去。
听完这些,闭着眼睛平静了一下。虽然这些事情都非常的耻辱,但我也算是‘见多识广’了,清朝末年这种事情多得很,而且作为一个二十世纪的中国人,更多的是把金国人当作中华民族的一部分来看待的,而不像宋朝的这些人把他们当外族看,所以很快就把心里的那点愤怒给消平了。睁开眼睛看着周围几位算起来还算爱国的官员,个个脸上都因为生气而微微抽搐着,只是汪伯彦的脸上却多了点害怕和略显挣扎的表情,看上去脸色变换莫测。
“这么说皇上已经成了金人手中的人质了?”我轻轻地回问了陈淬一声。
“是啊!现在就是到了京城附近又该怎么办呢?到时万一他们用皇上来威胁,我们却是毫无办法啊!唉!都是我们无用啊,要是能早一点到达京城,又怎会让皇上受辱呢?”宗泽在旁边捶着脑袋说道。
梁扬祖这时问道:“王爷,您看现在该怎么办呢?”
“当然是继续向京城进发了。各位,金人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地在京城搜刮抢掠,就是看准了我大宋朝各地的军队不能即时赶到京城,他们心中没有压力啊。而现在我们如果直接到达京城,皇上在他们手中,我们到时也只能俯首听命。所以我的意思不是绕道快速赶到京城,而是一路打到京城。在前往京城的过程中,专门向有金兵驻扎的地方冲去。各位请想,如果京城附近的金国大军听到自己来路上的驻军被各个击破,他们会怎么想?”
陈淬首先说道:“王爷说得太对了!我们就这么办。”只是看他兴奋的表情不知是因为能拯救京城而高兴呢,还是因为可以跟金兵打战而高兴。宗泽也随后赞同地点了点头。
汪伯彦这时发言道:“王爷,我们这么点儿人,对上金兵的驻军是不是太危险了呢?”
旁边梁扬祖轻轻地替我回答道:“没有关系的,虽然我们只有两万多人,但金兵在沿路留下的人肯定也不会太多的,毕竟他的总兵力是有限的。现在我们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样把我们的声势壮大,也好使金兵尽早感受到来自我们的威胁而早一点退兵。”
随后整整一上午,我们都在商议着即将进行的行军路线和作战方法。直到午时已过,才停了下来。我笑着说道:“以后大家都要辛苦一段时间了,所以今天咱们就好好地休息一下吧。今天中午咱们好好地吃一顿,各位看如何呢?”汪伯彦说道:“这个主意不错,这厨子就由我负责去找。”说完便出去安排了。
这顿午饭吃得相当愉快,饭后,大家就都散去了。我突然想起昨天被人救了一次的事,就叫住刘浩问道:“刘大人,你的手下有没有一个弓箭射得相当厉害的人呢?而且能一次射出两支箭,其准头还不减。”刘浩想了一下说道:“弓箭射得好的人很多的,不过一次能射出两去箭的那一定是岳飞了。”
“岳飞!”我听了这话便大声地喊了一声。
刘浩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才说道:“对啊,是叫岳飞。王爷怎么会想起找这个人呢?”
我这时才想起在史书上记载着岳飞投入大元府后是在刘浩的麾下的。于是便说道:“昨天战斗的时候,有人从远处射双箭救了我一命,但却没看到是谁,所以问一下。刘大人能不能把他找来,我也好当面答谢这位救命恩人。”刘浩有点惊讶地道:“他救了您吗? 这个年轻人我认识,不仅箭术好,武艺也相当出众,人缘又好,现在已经是一个营的指挥使了。王爷您等一下,我这就让人把他找来。”
时间不长,刘浩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想来一定是岳飞了。我看了那人一眼,不由的暗暗点头,罢了,不愧是千古流芳的名将啊。长得一表人材,相貌堂堂,要在二十一世纪那是标准的帅哥啊。虽然如此,却全身透着一股力量,决无半点柔弱的感觉。
看他俩人进来,我便抢先说道:“这位将军想必就是岳将军了,多谢将军昨日救命之恩啊。”见他们还要行礼,便阻止道:“快快免礼,救命恩人的礼我怎么受得起呢。”
岳飞虽然现在领着五百人,但要放在平时却连见我的机会都没有,今天不但让顶头上司亲自请来,而且对面的王爷对他如此客气,一时间手足无措,完全没有了在平时的潇洒安然。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地看了一眼刘浩,我见他这样,其实我也好不到那儿去,毕竟这个人的名气太大了,我能亲自见到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不过看到自己把一个未来的大人物弄成这样,有点不好意思,便笑着说道:“各位不必拘礼,请先坐下我们再聊。”
等几个人坐下后,我才问道:“岳飞,你是相州人吧?”岳飞一愣,没想到我知道他是哪儿的人,就是旁边的刘浩也有些奇怪。岳飞点点头答道:“末将是相州汤阴县的人。”我又问道:“你在此之前参过军吗?”岳飞的脸色却变得有点暗淡,说道:“宣和四年,末将从军后参加过攻打燕京城的战争,但两次战败后,父亲刚刚病逝,所以就回就守丧了。直到今年才再次应募从军。”
“好样的,大丈夫学得武艺,就应当从军报国才是正路。听刘大人说你的武艺相当不错嘛,不知是何人所授?”
岳飞腼腆地一笑道:“末将从小就有股蛮劲,后来又随同乡的陈广、周周两位老师学过枪法和兵书,只是我却辜负两位老师的教导了。要不是王爷张榜募兵,我怕要一直待在家中无所作为了。不过这次出来随着王爷杀敌却是非常痛快的。”
我一笑对刘浩说道:“看到没有,你的部下在拍我的马屁呢。跟着我又有何痛快可言,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要不是岳飞,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但刘浩却正色说道:“王爷,您不要笑,岳飞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现在朝中官员多数贪生怕死、畏敌怯战,已经少有如王爷这般亲自上阵领兵带队的朝廷大员了,即使有也都不被重视。唉!朝局如此,也是国家沦落至此的原因之一啊。”
“好了,不要说本王了。岳飞,既然你武艺出众,又学过兵法,刘将军对你也相当的欣赏,我升你为统领之职,先领五营的人马,仍归刘将军麾下,你可愿意?”
岳飞听了大喜,当即就跪倒说道:“末将多谢王爷栽培。”起来后刘浩笑着对他说道:“岳飞,我要恭喜你了。以后好好干吧,有王爷替你撑腰,前途无量啊。”
靖康二(1127)年正月二十五开始,由我以河北兵马大元帅的名义,率领着两万五千人,号称五万人,开始了对金兵沿路驻军的猛烈打击。这次行动的最大目的就是要作到声势号大,要让金兵感受到威胁,觉得自己的来路随时都有被掐断的可能性,从而被迫早日撤退。
二月,大军过黄河进攻滑州,然后一路经过河阴、胙城,到二月底已经打到延津。但这时却由于兵力有限,已经无法继续前行了。
就在我们的军队一路高歌猛进的时候,东京汴梁城外的金军也加紧了对汴梁城的搜刮。他们知道,随着大宋各路军队的陆续到达,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们逼迫被监禁在金兵大营内的钦宗下诏,派朝廷大员二十四人,彻底搜括发掘宗室、国戚、内侍(宦官)、僧道、医生、娼优等人家中藏金。到二月底,先后进行两次彻底的搜科研成果,共勒索黄金二十七万八千两、白银七百四十万两、帛一百多万匹。但其两路大军的元帅宗颜宗翰与完颜宗望仍然不满足,认为数量太少,杀了负责搜括的官员梅执礼等四人,其余官员各鞭背五十。东京的百姓终于不堪其勒索和杀戮,自动组织起来,偷偷打造兵器,准备武装反抗。但开封府官员却出榜禁止,并捕斩百姓十七人示众。
靖康二(1127)年三月初十,东京汴梁城外金军东大营
完颜宗望与东路军的主要将官,副元帅宗颜宗辅、左都监阇母、汉军都统刘彦宗、完颜宗弼正在帐中商议着目前的形势。
刘彦宗正说道:“大帅,我看汴梁城内是不可能再得到更多的东西了,现在我们该想想退路了啊。要是宋朝的勤王兵全部到齐,那时就麻烦了。”
阇母轻蔑地一笑道:“哼!汉人就是胆小,怕什么,咱们大金国的精兵,他们就来再多也不惧。再说,你怎么知道汴梁城内没东西了,我看还很多。咱们第一次搜完时他们不也说没了吗?可第二次照样能找到那么多东西。这汴京城内的东西需要你用力地榨,否则是出不来油的。”
完颜宗望瞪了一眼阇母说道:“不要如此对刘大人说话,刘大人对咱们大金国忠心耿耿,并不是胆小之人。”说完歉意地看了一眼刘彦宗,但对两个人的意见却没说什么。
旁边的完颜宗辅道:“我看可以再来一次,虽然我觉得也没什么希望,但多来一次也没什么坏处吧?”
下面的完颜宗弼这时说话了,他先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位哥哥,才说道:“大帅,前几天我们进行第二次大搜刮以后,由于责打宋朝的官员,已经引起了汴梁城内百姓的强烈不满,如果要是再来一次,我敢肯定,汴梁城内的百姓会被彻底激怒的。到时候近百万的人要是都冲出来,虽然咱们大金武士不惧任何人,但面对这愤怒的百万人各位要如何处置呢?再说,现在赵构的军队已经打到了延津,离这儿可就一步之遥啊,也就是他们没有多少兵,要不然现在肯定已经到咱们大营内了。所以,我认为现在应该考虑如何安然撤退才是正途。”
完颜宗望听了这话,才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宗弼说的很有道理,你现在很有长进啊。这很好,身为领兵大将,其中一项重要的能力就是要懂得察势,要知进退,方能百战百胜啊。”说道此处,看了一下周围的几人,这才接着道:“不过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我认为有这么几件::一是不能再做激怒城中百姓的事了,否则只会给咱们找麻烦;二是我们的退路要先行打通,并守护好,当然主要是东京城到黄河这一段,过河以后,却要安全许多,这件事情就由宗弼负责;三是走的时候,这大宋朝的皇帝一定要带走的,留下来的江山嘛,现在的大金国还无力管理,就先选一个听话的人当皇帝吧。各位认为怎么样呢?”
几个人一听这话,才知这位主帅心中早有主意,个个暗中佩服,一齐点头答应称声。
几天后,东西两路大军的主帅已经统一了意见,便给城内的大宋官员发话,谎称说钦宗皇帝非常想念太上皇,把徽宗皇帝也骗到了金国的军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