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拉尔河,是呼伦贝尔草原上最大的一条河流,充沛的水源滋润了干渴的土地,两面的高山挡住了大部分凛冽的寒风——用老人们的话来说:呼伦贝尔是草原的精华,海拉尔河畔则聚集了呼伦贝尔的精华。
得益于向导的老练和充分的准备,项凌、道衍一行人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大的困难,比计划提前一天来到了海拉尔河畔。
一路奔波之后满身疲惫的项凌下令,在河边就地扎营,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转向西南,开始下一段路程。他的命令在队伍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一天来不停的赶路再加上紧绷的神经让大家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很疲劳了。
扎下营地之后,大家伙儿一窝蜂的冲到水边,连洗漱带玩耍,霎时间原本平静的河湾处成了一口沸腾的大锅。就在大伙儿肆意玩闹之时,年近五旬的老向导冲上来让大伙儿马上上岸——在蒙古人看来,水是珍贵的,践踏河流更是一种天大的罪过。
不想多生事端的项凌连忙招呼弟兄们赶快回来——这条河畔肯定有不少蒙古人住在这边,要是被他们看见了,少不得又是一场争执。
被叫上来的弟兄们有些丧气——草原上很少有大的河流湖泊,好不容易找到条象样些的河,却被告知不能这样、不能那样——。好在大家伙儿都是老兵了,有关蒙古人的习俗多少也知道些,对于项凌的命令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小伙子们总是能够为自己找到乐子——两个亲兵在饮马时发现河畔的湿地上居然密密麻麻的长满了嫩绿的野菜,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大家不约而同的欢呼起来——出发这么多天,吃的除了干肉就是干粮,大家虽然都能将就,但现在能找到些野菜来改善一下伙食还是很受欢迎的。
趁着大伙儿都下去拔野菜的功夫,项凌和老向导攀谈起来,向导是居庸关人,在草原上跑了半辈子,大山里的野人女直部落也认得七八成,关外大大小小的地方、典故,没有他不知道的。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他告诉项凌:海拉尔和就是因为河岸上盛产野菜而的名——“海拉尔”在当地土话里就是野韭菜的意思。
项凌这才发现:这个一路上从来不多说一句话的老伯不仅仅是老练的向导,他简直就是这大草原上的活地图!从呼伦贝尔兴安岭,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想到这里,心痒难耐的项凌试探着提出:此次旅程完成之后,请老头子到威远堡去呆两天,却被老头子一口回绝了:“我老头子年纪大了,不想再四处奔波劳累,跑完这一趟,老头子就该找个地方混吃等死了!”
老人的言语之间,尽是苍凉!
项凌闻言,知老人心已死,说得再多也是白费,便不再提及此事,只是和老人天南地北的闲扯一通,权做无聊时的消遣了。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呼哨——那是项凌他们约定的暗号,表示有外人接近他们了。项凌叫老人不要乱跑,自己提了刀往发出响声的地方跑去,几乎就在同时,除了正在做饭的两人,其余的八名亲兵都提着兵器赶到了,虽然各个都是衣衫不整,但大家还是很快按照以往的训练散成一列横队,正对着来人的方面——这一切,都是他们自觉完成的,这让项凌很满意。唯一让项凌不满的是,老头子向导也提着一把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旧军刀凑了上来,虽然项凌一再让他走开,但是老头子却充耳不闻。
不过项凌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一阵马蹄声随风传来:来人已经进入到弓箭的射程之内了(虽然项凌他们手上并没有弓箭)。
“什么人——”前面的哨兵突然从草丛中站起来,用蒙古语大声问道。
“吁——”来人显然没想到会有人从近处的草丛里跳出来,胯下的马被惊的一个人立,险些将马背上的主人掀下马来。好在主人的骑术不错,堪堪将坐马安抚下来。看看前面不远处七八个手持武器,衣衫不整的汉子,来人知道骑马硬闯并不是个好主意。跳下马,他摊开双手朝项凌一群人走去。
“我叫李兴海,就住在下游,刚才是你们的人在河里——呃——”很明显,这位年轻的交涉者还有些嫩,面对一群面色不善的粗野汉子,他的责问不知不觉就被自己吞到肚子里去了。
“李兴海?”项凌有些奇怪这个年轻的蒙古汉子怎么起了个汉人的名字,恍然响起之前老头子刚和自己说过,呼伦贝尔这边的蒙古人汉化的很多,大多数人都改了汉姓。不想多生事端的项凌朝汉子一拱手道:“这位兄台,我等远道来此,在河边扎营,一名弟兄打水时不甚滑入河中,搅混了河水,实在是抱歉。”
“你们是汉人?”李兴海看待这几个人的眼神闪了闪:“这年头敢深入草原这么远的汉人可不多了——不知者不为罪,这事儿就算了吧!”
项凌心中暗笑——这河又不是你家的,算不算还能听你一个人的?不过想想自己手下现在不过七八个人,项凌忍住想要大笑的冲动,很是“感激”的抱拳施礼,算是对对方“宽宏大量”的回敬。
保全了面子的年轻人看看面前的汉人并没有松懈的迹象,只好讪讪的上马回去了。看看远去的身影,项凌的面上并没有像几个部下般放松下来,他转身吩咐道:“从现在起,大家都小心些,家伙不离身,鞍鞙不下马。”
洪乐领了命令,匆匆下去了。
……
也许是项凌太过小心了,一个晚上,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次日清晨,营地里的弟兄们破天荒的没有在日出之前起来收拾东西准备上路——这是道衍大师的要求,说是走了这么多天,马上就要进山了,让弟兄们多睡一会儿,养足精神。
当天上午,队伍启程,改向东方,朝着荒蛮、阴森的兴安岭前进。次日,这只小小的队伍来到兴安岭的脚下。
进入山区之后不到一个时辰,大家就深刻的体会到了这座看似平静祥和的大山骨子里是多么的凶险莫测——眼下是春季,正是山头上积雪融化,山洪爆发的时候。入山不久,小队遇上了一次小型的山洪,要不是带路的老头子向导坚持带着大家走山顶而不是沿着山谷上去,只怕队伍眨眼的功夫就得全军覆灭了。
看着浑浊的山洪夹杂着合抱粗的树木和磨盘大小的石头向山下奔流而去,声势有如雷霆一般,无论是项凌还是小兵,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煞白的。
“好玄呐——”洪乐悄悄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他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面对这样几乎是无法抗拒的自然灾害时,也一样感到了个人的苍白和无力。
有了之前的深刻体会,在之后的旅途里,大伙儿对老向导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老头子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听话的就像是私塾里最乖的小学童。为了学到些在山林里活动、保命的诀窍,休息的时候,亲兵们以空前的热情跟在老头子屁股后面,向他请教各种知识。
老头子也不掖着藏着,几乎是有问必答,几天下来让士兵们获益匪浅,只是士兵们想道谢的时候才发现,一起在路上走了这么久,他们居然还不知道这位老人叫什么名字!
“名字?有个叫法就行了,我有不是什么大人物。”老头子摇摇头:“你们叫我老张就好了——”
有了老张的指点,项凌带着小队护着道衍,有惊无险的在茫茫的山林里走了三天。按照老张的说法,他们现在已经接近兴安岭的主脉,明天就要接近野人女直的势力范围了。
所谓女直,是当时辽东众多少数民族部落的总称——他们的语言、习俗、生活方式都不尽相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自称是北宋年间占据了北中国的大金(女真人)的后裔。
金王朝被蒙古灭亡之后,大量的女真人为了逃避战火和屠杀,向东方迁移,其中绝大部分女真人越过兴安岭在辽东和更北边的一些地方定居下来,和当地的土著融合,是为生女真,其中一部分汉化严重的被汉人叫做熟女真。
而少数的女真人因为种种原因就在着深山老林里留了下来,他们分散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部落,恢复了祖先最初那种原始的生活方式,这就是“野人女直”。他们人数不多,却在严酷的环境中培育出强悍的战斗力和野蛮的作风,连蒙古人都对其忌惮三分。
元灭之后,辽东为高丽人所占据,苦于高丽人贪得无厌的敲诈勒索,辽东的大小土著部落少有和高丽人亲近的,而剽悍的野人女直更是直接打出了和高丽棒子对抗的旗号。
现在,项凌他们就要经过一个野人女直部落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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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了~没有一天的睡眠超过五个小时的。我都怀疑自己脸上的黑眼圈是不是会永远存在下去。昨天下午开会,老总讲话的时候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老总“关怀”的眼神让我刻骨铭心,今天部门经理(是个活力十足,很友善的小老头儿)私下对我说——要注意休息啊!
我一边忙不迭的点头,一边心想:四年就这么一会,你说能忍的住么?反正我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