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他真的是疯了!”尚叶气咻咻的摔上卧室的门帘,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整整大半个下午,尚叶就一直在和已经有些神经质的平吉春修不断争辩,希望能够打消他那疯狂的念头。但是原本就以倔强固执著称的平吉春修经历了上次的大败之后早已经濒临疯狂的边缘,满脑子里除了复仇就是雪耻,尚叶说的口干舌燥却还是不得要领。
无奈之下,尚叶只好匆匆赶往一个久已不去的地方,去找北条家在南京的总负责人。虽然对尚叶这样阳奉阴违的家伙很有些不满,但是这个负责人还是勉为其难的见了尚叶一面。尚叶急匆匆的将有关平吉春修的消息转告了负责人,这位大阪出身的前武士马上就大惊失色——若是平吉春修的举动得逞的话,随之而来的后果对于北条家而言绝对是致命的。
要知道,北条家在倭国的气象早已经是日薄西山,现在在大明的这点子力量,对于北条家已经不仅仅是一种可有可无的闲棋冷子,而是一条必不可少的救命稻草了——每年通过在大明辛苦经营的商号和几只平吉春修这样的队伍,北条家都能够采购(掠夺)到大量紧缺的物资,对于在与北朝战事中物质耗费巨大而本土地盘又在不断缩小的北条家而言,其意义不言而喻。
无论平吉春修的刺杀成功与否,只要大明朝廷查出了刺杀者来自何处(以锦衣卫的能力,这是轻而易举的),即便现在大明朝廷因为皇帝的病情而无法出兵,但是只要他们封锁与南朝的贸易,哪怕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对于已经风雨飘摇的北条家而言,都是致命的。
焦急的负责人几乎马上就带着人随尚叶赶回他那间僻静的小院子,但是他们失望的发现:平吉春修和他的两个部下已经开溜了,他们还卷走了院子里所有的银钱和贵重物品。
“八嘎——”尚叶咬着牙齿用许久不用的倭语骂道——不知是为了平吉春修的不告而别还是为了自己损失的银钱。
……
“大人——今村那家伙果然带人来了!”城墙脚下的贫民区里,平吉春修铁青着脸色听到部下的回复——要不是自己见事不妙脚底抹油,只怕他现在已经被北条家的人揪回去了。
“八格亚路内特呐——”平吉春修的大阪腔倭语在狭小的窝棚里分外的刺耳:“这些家伙早已经抛弃了武士的荣誉,沦落到和商人一个模样了!井上君,看来这次只能我们自己单干了!”
“嗨——”五短身材的井上嘉诚狠狠的顿首——他的两个兄弟就是在上次战役中战死的,为了给自己的兄弟报仇,他是这一小队“武士”中平吉春修最坚定的支持者:“为了战死的英灵,我们决不能退却!”
“夭西——”平吉春修从床铺下的稻草里抽出自己的爱刀,用一块白布细细的擦拭起来,细小的眼中,闪耀着陶醉的光芒。
……
皇宫里,项凌简单的将朱高炽匆匆离去之后的情况向朱元璋汇报了。虽然通过其他的渠道朱元璋已经搞清了整个事件的的来龙去脉,但是当事人的叙述他显然还是很愿意听听的。
项凌很明智的将整个过程老老实实的叙述了出来,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失误也丝毫不夸大自己的功劳——项凌虽然对锦衣卫的那帮子人厌恶之极,但是这些人的能力他还是知道的,要是自己在朱元璋面前耍心眼儿的话,不仅于事无补还会给朱元璋造成不好的印象。
朱允文静静的听着,心中对项凌的评价上升了不少——看样子这人还是有些眼力见的。
项凌尽量简短的完成了自己的申述,然后很有些忐忑的等着朱元璋的发落——无论如何,在这个很可能决定自己命运的关键性时刻,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咳——咳——”一场大病对老人的精力精神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而之前已经老人和两个孙子谈笑时已经消耗了不少精力,项凌虽然已经尽量缩短自己的话语,但是老人还是有些迷迷瞪瞪的了。最后,朱允文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才将老人惊醒。
“嗯——”朱元璋揉揉爬满了皱纹的额头,在场的三人都看到了老人眼中那浓浓的疲惫:“你的话不多,但应该都是真的,朕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是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微微有些上扬,仿佛要让在场的三个年轻人都记住这句话:“有关你的案子,刑部很快就会有定论,你先安心在那边呆两天,朕虽然是皇帝,但也不能不守朝廷的律法。”
项凌谢恩告退——他知道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虽然朱元璋是皇帝,但是很多事情他也不能随心所欲。
“呃——皇上——”退下两步,项凌又回过头来欲言又止。
“你还有什么事要说么?”看到皇爷爷疲惫的神色,朱允文心中不忍,问。心道此人怎么会如此的婆婆妈妈。
“禀皇上——算日子,臣——臣的妻子就要生产了,所以臣想写封信回去问一下。”项凌有些窘迫的低下头。
“呵呵——”老人的嗓子里发出浑浊的笑声,原本有些肿胀的眼帘越发的细小:“虽然是人之常情,不过朝廷律令朕也不能随意更改,先等个两天吧!”
“谢皇上——”项凌心中有些失望,却也隐隐约约的觉察到了些什么。
项凌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朱允文在一旁冷眼观察了堂弟和项凌的全程表现,心中若有所思。
很快,项凌被皇上召见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南京城。消息灵通些的,还拿到了些更加详细的情报,而项凌和皇上对话的大致内容也很快通过秘密渠道来到了黄子澄的书桌上——黄子澄知道了,张远也就差不多知道了。
也许,一场真正的风暴就要到来了!每一个在以前见识过这位戎马天子手段的人都在暗地里做好了迎接又一场无形风暴的准备——就像之前的许多次那样。南京内外,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着。
……
“项大人——这段日子委屈您了!”一脸油光的肥侍郎颠颠的冲进项凌的小单间,又是打拱又是作揖,两眼眯成了一条细线。
呃——项凌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门口出现了上次见过的那个小太监——他是来宣旨的。圣旨上的话很文绉绉的,项凌估计朱元璋自己也不一定听的懂,好在当初方继元教授他的东西还没忘记,项凌知道了:皇上已经查明,自己虽然有小错,但无伤大节,现在问题已经查明,要他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修身养性,准备戴罪立功。
离开大牢的时候,项凌注意到,几个原本空着的号子里挤满了各种服色的人,其中有几个项凌在几天之前还在锦衣卫里见过——不过那时他在号子里,而这些人在外面。
那个殷勤的肥侍郎一路上都在和项凌喋喋不休,虽然有些不耐烦,但是项凌还是从他罗嗦的话里得知:昨天晚上,皇上派一队大内侍卫突然查抄了锦衣卫衙门,张远被缉拿入宫,锦衣卫上下数百人被逮捕,其中相当一部分被移交到刑部细细审问。皇上已经传出话来,他要的是证据,其他不管——也就是说,只要人犯不死在牢里就行了,这让常年受锦衣卫闲气的刑部上下极为兴奋,那个胖侍郎自然也不例外。
变天了?项凌细细品味着,锦衣卫倒霉了,造理说他应该欢呼雀跃才对,但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依旧是沉甸甸的。
……
离燕王宅邸不远的一处空屋,这里原本是锦衣卫监视燕王宅邸的一处秘密据点,两天前风声变化,锦衣卫的监视哨全部撤走。有意无意的,这个地点通过某些渠道让平吉春修知道了。
毫不起眼的小屋里一地的狼藉——碗筷、剩饭、马桶和其他的杂务到处都是;满是脚印的被褥一半在榻上,一半在地上;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馊臭的气味。平吉春修带着部下仅存的几个武士就在这里耐心的等候着。
“还没回来么?”一个小个子武士盯住紧闭的大门,嘴里悄声念叨着。
他们在这里已经等了好两天了,但是目标一直没能出现——通过秘密渠道平吉春修知道,朱高炽眼下还在宫里陪伴皇帝,最多明天,他就要回来了。现在,平吉春修需要的就是耐心的等待。
……
“项哥——”刑部门口,几个亲兵已经有些等不及了,见到项凌从里面出来,大家一拥而上,围住项凌说个不停。
“行了——这儿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先回去再说!”带着大家来接项凌的是骑兵队长蒋遥,虽然年纪比大家年长的不多,但是性子却沉稳的多。
“走——”项凌也不想在此地久留,带着众人上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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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加班,不知道能不能更新,要是不行的话,周日上午一定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