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北方,风云密布。
辽东方面,镇北军和高丽王军之间的大小冲突两年以来从未停止过,虽然两国还没有公开撕破脸皮,但是空气中那浓浓的火yao味只要是人就能嗅的出来。
从年初开始,镇北军就一直在往辽东调集兵力:大部装备了石景山出产火器的步兵第一镇已经调到山海关外,赵普胜部下的两镇人马开始部分换装火器,山海关附近州县的所有适龄男丁都被动员起来,加上关内州县赶来的大量民团,山海卫的两旅民军已经被扩充到简编镇的规模(每镇下辖的三个步兵旅,骑、辎、工兵的数量也只有正规军的一半)。
大军调动的物资消耗是巨大的,刚刚投产不过半年的石景山新厂昼夜三班赶工,其他的旧厂也掏出了全部的老底子。两个辎重旅近千辆四轮马车连轴转,将大量的物资源源不断的运到辽东,每隔三五天就会有一支满载着军械物资的车队越过山海关北上,山海卫的精选的士兵们放下了刀矛,在同袍羡慕的眼光中接过了一杆杆乌黑铮亮的火铳;指甲里还带着黑土的乡勇们领到了坚实的盔甲和锋利的刀矛……
规模巨大的调动换装和自然瞒不过高丽人的眼睛,各种数据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坐镇辽阳的崔浩手中,再从他哪里转到高丽国内。
这就是国力的差距,看过探子最新发来的密报,崔浩心头的那块大石又加重了几分——这就是国力的差距啊!
就在这两个月,镇北军运来了数以十万记的军械盔甲,其中仅火铳就有三万余支,火yao二十多万斤,动用各式马车上千辆,骡马万匹,民夫五万余人。这还不包括从北直隶和山西山东三省征调来的两万经过训练的丁壮!更可怕的是,这一切都是在不过分影响关内三省秋收的情况下实现的!
相比之下,高丽国内的情况就简直令人绝望——为了补充驻辽军的兵力,农田里的壮丁来不及洗干脚上的泥土就扛起了粗陋的刀枪远赴辽东。大批丁壮背井离乡,田里的农活只能靠妇女和老人孩子来支撑,按照户部的预计,因为劳力短缺,今年的粮食产量至少要减产四成左右!
为此,崔浩已经下令今年在己方控制区加大粮食的收集力度,但是加紧搜刮的后果也是明摆着的——地方上的大小势力是绝对不会心甘情愿的将粮食交出来的,矛盾的激化也就不可避免了。
将手上重俞千钧的纸张轻轻放下,崔浩疲惫的闭上眼睛:单论人数,高丽军还略多于对面的明军,但军队的实力不仅仅是看人数——无论是训练、装备还是组织,高丽军和镇北军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沉思过后,崔浩提起了重愈千钧的毛笔,写下一封长长的书信。
“来人,叫张先生到大帐来!”崔浩将书信细细封好,长长的叹一口气——现在开战对高丽而言绝非最好的选择,为今之计,也只有暂时向大明低头了。
……
山海关,山海卫指挥使衙门。
为了更加有效的组织这次镇北军历史上空前的庞大行动,朱棣将大半个都督府搬迁到了山海关,将赵普胜的指挥使衙门占去了大半。
这些天,一些带着各色臂章的年轻军官成了指挥使衙门的主角——来来往往的骑兵信使将各种消息情报汇聚到他们手里,这些人再用一个个小旗在一个巨大的沙盘上标注出来——另一些带着别色臂章的年轻人手里拿着小本子和铅笔在沙盘边围起来,进行激烈而短暂的讨论,最后将他们的结论和应对措施报告给谢源和朱棣。
这些忙碌的年轻人是镇北军从洪武十八年之后出现的第一批参谋军官。鉴于这次的行动过于复杂,参与的部队人员辎重实在太多,朱棣力排众议,将谢源苦心孤诣数年才训练出的年轻参谋们带了出来。
事实证明,正是这次的行动,让镇北军的参谋制度在中断了十余年之后再次崭露头角。结合快速准确的骑兵通讯网络,初出茅庐的年轻参谋们比较准确的控制了这次行动的节奏——一只车队在何处装载多少物资,耗时几何,取道何方前往预定地点,将物资卸在什么地方,由哪只部队看守,何时发放到那只部队手里……林林种种的事务让这些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也忙的两眼发红。
参谋们的忙碌换来的是主将们的轻闲,大致方针在大军出动以前就已经讨论了无数次,参谋们又包揽了细节的实施,朱棣和谢源每天只要将一些参谋们不能决定的事情决断一下就可以了。
两人闲来无事,就拉着赵普胜在衙门里成天下棋聊天。和忙的脚不沾地的参谋们相比,三位悠闲自得的长官,成了这段时间指挥使衙门里最引人瞩目的风景。
……
北直隶,石家庄附近。
朱高炽一行人在这里遇到了朱棣派来迎接他们的亲兵。
很快,项凌知道了妻子流产的消息,算算日子,那已经是快一个月之前了。
和朱高炽打过招呼,项凌从亲兵手里牵过两匹战马,纵身而去。
五天之后,满身尘土狼狈不堪的项凌几乎是脸滚带爬的冲进了燕王府,若不是前门当值的什长是项凌的老熟人,只怕没人认得出他就是项凌。
自家的小院子大门紧闭,项凌打开大门却失望的发现里面根本没人——恰好此时一个小丫头打门前路过。心急如焚的项凌一把将她拉住就是一连串的追问,终于在将对方吓哭之前知道了妻子的行踪——这些天她一直住在王妃的闲华院里。
……
小产之后,张兰心情绪一直不太稳定,身体恢复也不是很快,陈卿云不放心,就让她在闲华院一直住了下来,也好就近照应。
今天天气不错,张兰心的情绪也恢复了些,小梅扶着她走出卧室,在院子里的池塘边摆下一张躺椅让她晒晒太阳。小梅自己搬个小马扎坐在旁边,一边缝补衣裳一边和兰心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乓——”半掩着的院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满身尘土胡子拉茬的汉子直冲进来。
“啊——”小梅吓的惊声尖叫,不过她叫了一半便停了下来——兰姐姐的动作让她认出了眼前的男人是谁。
张兰心的身体一直很虚弱,平日走的稍稍远些都会气喘嘘嘘,但是现在她就像是发狂的母兽一般狠狠的向前冲去,将项凌撞了个趔趄。
“我回来——啊!”项凌的话被一声惨叫打断——张兰心张开小嘴,狠狠的咬在她的肩头,猝不及防的项凌一声惨叫,直觉的就想挣开。但是项凌的动作马上就停下了:在他满是尘土的肩头上,一片温热的水渍飞快的蔓延开来……
“好了——好了——没事儿了!”项凌紧紧的搂住已经接近癫狂的妻子,温言安慰道。巨大的力道简直就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胸膛里。
“呜——”男人强有力的怀抱让女人的情绪渐渐的低沉下来,顾不上边上还有小梅和两个粗使丫头在看,张兰心毫无顾忌的哭号起来——所有的委屈、惶恐和不安此时都一股脑儿的涌了出来。激动的她一边哭一边狠狠的对项凌拳打脚踢,口手齐下。项凌虽然皮糙肉厚,也忍不住嘶牙咧嘴,却是一步也不敢动弹。
许久之后,发泄的差不多了的两人才发觉院子四周已经稀稀落落的站了一小圈人,其中赫然就有刚刚问讯赶来的陈卿云和秋儿。
“放手啦!”虽然已经是夫妻了,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还是很羞人的,回过神来的张兰心困窘无比,想要挣开项凌却不放手,只得狠狠的一脚跺在丈夫脚面上,索性将脑瓜子埋在了丈夫胸前。
讪讪的的稍稍将怀里的人儿放松些,项凌几乎是用求救的目光望向一旁的陈卿云。
“行了——都别看戏了!散了吧!”这些日子,陈卿云为张兰心着实****不少心,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日渐融洽,现在,她出来打圆场了。
项凌回来之后,张兰心的情绪和身体都极快的恢复起来。久别重逢的小夫妻两个整日里腻在一起,卿卿我我若无旁人的好不快活——直到朱高炽他们几个人两天后赶到北平为止。
……
“兰儿——”久别之后的夜晚总是充满了缠mian,一阵柔情蜜意之后,项凌搂着妻子,寻思着要怎么开口告诉她:自己又要出征了。
“唔——”张兰心满足的伏在丈夫胸口,侧耳倾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只是随意的应了一声。
“我——”项凌还是不知如何开口——妻子刚刚小产不久,情绪不稳定,正是需要自己呵护的时候,自己却不能在留在她身边:“今天师弟他们都回来了!山海关那边的消息也过来了。”
“又要出去了——是么?”虽然努力压抑着,项凌还是在女人的话语里听出了丝丝失望——那个女人不希望丈夫能多陪陪自己呢?
“对不起!”项凌不知道怎么回答。
“没什么——你是王爷的爱将,能去北边那是王爷的赏识,我高兴还来不及呐!”在丈夫宽厚的胸膛上印上自己的唇印,张兰心柔柔的道。
“谢谢——”项凌搂紧了妻子。
……卧室里流淌的,是浓的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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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霍——老妹就在边上虎视耽耽,抢时间码一章送上来。大家节日快了啊!
明天继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