剽骑旅是项凌的老部队了,虽然在这里的时间并不长,正是在这里的几个月里,他从一个小小的亲兵队长提升为管带,最后成为威远堡指挥——可以说,他的仕途正是从剽骑旅起步的。更重要的是,剽骑旅的老底子官兵都是他和朱高炽赵忠一起操练出来的。
当初项凌离开的时候,是中军营管带,而今他再次回到这里,已经是都督府行辕委派的副统领,负责全旅的指挥全权。想想当初的那些个老弟兄大概都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呆着,项凌的心中,不能不说有些志满意得的味道。
远远的,项凌已经望见军营的辕门了。辕门外几个军官模样的人正朝这边张望。
连日的征战在朱高炽俊秀的脸上留下了深重的痕迹:有表面上的,也有心理上的。至少在项凌看来,朱高炽消瘦了不少,额头上多了几丝皱纹,往日脸上极为常见的阳光般的笑容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但项凌也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只有经历过风浪的人才会有的沉稳。挫折是最好的老师——只要你不被它打倒,项凌在心里想。
大战当前,赵忠已经离营养伤,项凌又是剽骑旅的旧人,那些虚礼很自然的被扔到一边。项凌和几个熟面孔草草打了招呼就拉着朱高炽回到大帐——现在的首要问题就在朱高炽身上。
“……”看得出来,朱高炽的情绪不是很好,进了大帐之后一言不发——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两人相识以来,就数这次的情况最被动了,害的项凌急匆匆的跑来为他善后。朱高炽也是个要面子的人,面对项凌自然是不知最忙说才好。
朱高炽的反应也在项凌的预料之中。他将朱棣的手书交给师弟——这是他特地向朱棣求来的:在这个时候,项凌再多的温言细语都比不上父亲一句淡淡的安慰。
……
年轻人的情绪总是容易恢复的,知道父亲没有怪罪自己,朱高炽的情绪很快恢复起来。朱高炽亲自动手,在将赵忠留下的一些事务给项凌一一交代清楚,一会儿再在众军官面前将命令正式宣读一边,项凌就算是走马上任了。
“对了——肖凡呢?他不是调到剽骑旅了么?他上哪儿去了?”对自己这个缺了一条胳膊的小兄弟项凌还是很在意的,去年过年他在威远堡,还特地叫人稍了一份儿东西给肖凡。
“他?”朱高炽一愣:“他在剽骑旅带了没半个月就调到大沽去了!”
“大沽?他怎么被调到那儿去了?”项凌也是一愣——那不是渤海边上的一个小地方么,肖凡可是谢源的不记名弟子,朱高炽也很看重他,怎么被调到那样的偏远地方去了?难不成他得罪了什么人?
“别介——掉那儿去又不是什么坏事儿——”朱高炽自然知道项凌想的是什么:“水师重组急需战舰,大沽口的船厂乱的可以,师父和父王商量了一下,将他排到那儿监造战舰去了——将来水师大成,他至少是个管带。弄的好了提个分统也不是问题,可不比你差!”
关于肖凡的话题一晃而过——大战当前,两人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当着众人的面,朱高炽宣读了朱棣的手令:都督府行辕的亲随参谋项凌专任剽骑旅副统领,协助统领朱高炽管理全旅一应事务。
“从今起,项副统领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虽然众人都知道项凌和朱高炽的密切关系,但是朱高炽还是在众人面前这样强调。统领大人有话如此,大帐里这些原本就对项凌抱着许多期待的军官们自然是轰然应诺。其中尤以中军营管带汪桐和包括项凌的兄弟列茸在内的中军营五个队长的声音最为响亮。
上任之前项凌已经得到朱棣的提醒——剽骑旅最多还有两天的时间修整。现在,项凌首先要做的就是整补部队,提高士气。剽骑旅伤亡虽然不小,但也是优先整补的对象,短短两天时间,全旅五个骑兵营已经达到了八成五的满员率,武器装备全部到位。相对于骑一镇四个旅七成多的满员率,再想想长的过分的运输线,项凌已经很满意了。但是项凌前脚刚刚上任,行辕参谋处后脚就来了通知,要他马上做好接收援军的准备。
接受援军?项凌又是一愣——现在深入敌后七八百里,连补充战损的兵力都不够,哪里来的援军啊?不过手里能多些人马总是不错的。
……
在得知自己的骑兵营将被调拨到项凌麾下的时候,汪启平心中非常高兴——这个十几年没能得到晋升的老兵自从遇上项凌之后,在短短的两年之中,从什长提升为队长,然后是副管带,当项凌离开威远堡的时候,又是项凌关照朱高炽,将众人觊觎以久的威远堡骑兵营管带一职交给了在副管带任上没有什么精彩表现的自己。从内心里,这个内心还有几分农民似的憨厚的燕赵汉子已经将项凌当成拉自己的知遇恩人。
新来的援军居然是汪启平部下的骑兵营让很多人小小的吃了一惊——不光是因为汪启平晋升的快速,剽骑旅上下关注的更多的是这只部队所表现出来的那种不逊自己的剽悍已经这剽悍背后所代表的战斗力。要知道,这仅仅是一只成立不过两年的地方部队。再看看这些精悍的士兵在面对项凌时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服从,即便是心怀偏见的人也不得不承认项凌的能力所在。
威远堡骑兵营的到来并不仅仅是为剽骑旅增加了五百兵力这么简单——封吉也带着他那个严重超编的斥候什来了。有了这些人,剽骑旅就又多处了一只眼睛。
因为项凌的坚持,威远堡骑兵营得以保持了完整的建制,成为剽骑旅第六个也是唯一一个齐装满员的营。几年的征战下来,项凌深知,在最紧要的关头,一只相对完整的预备队将会是决定性的因素。而封吉和他的部下在项凌的暗地运作之下,不声不响的成为了项凌的亲卫——现在,还不是这只队伍曝光的时候。
……
元军大帐,虽然在元帝的不断催促和贵利赤的督促下,元军还是在大步南下,但是几个领军大将之间的矛盾却是有增无减。贵利赤多方斡旋,但是他一个毫无根基的光杆大将,又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好在几个将领都还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在大的方面上还是能够讲究一下的。此时,两部联军大溃败的消息已经送到,元军内部又是一阵喧哗——虽然众人对临时构筑的长墙防线都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是白音莫这只狡猾的孤狼败的如此之快之惨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这到底是白音莫太过无能还是镇北军的战力有了突飞猛进?虽然大家宁愿相信是前者,但是每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九成九的原因都要归结与后者。
在一阵对白音莫的抱怨和鄙视之后,几个大将的意见却空前的一致起来——全军南下!毕竟现在援军已经南下太远,离长墙防线已经不足两百里,想要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骑虎难下的处境反而激出了援军内心的凶性,不待贵利赤的动员,额勒伯克带着两万阙薛军带头扑了上来,其余两部的人马也很快跟进,近五万人的大军在草原上铺开一个宽五十里纵深二十余里的巨大箭头状阵形铺天盖地的朝南面压下。
和下面忙碌的部下不同,作为一军主帅的贵利赤反倒轻闲下来,除了加紧联络龟缩在老巢的白音莫要他出兵配合王师的反击之外,他居然连居中协调几部人马的功能都失去了——不想在听这位光杆客将指指点点的几位大将私下里相互派遣了联络官来相互协调动作,只是每天定时向贵利赤通报部队的大略行动,彻底的将贵利赤架空了。
土默特部老巢,贵利赤一连三批信使都被白音莫轻飘飘的打发走了——现在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坐山观虎斗,在局势没有彻底明朗之前,他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动作的!
面对强敌,双方都采取了大胆搜索小心前进的策略——大量的斥候被远远的放出去,而各自的主力都被牢牢的攥在手里,准备在找到敌人的主力之后,给敌人以致命的一击。
大战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