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历1998年夏,恐怕东明市的很多人都会牢牢的记住那个有着一轮明亮圆月的夜晚。当夜,张府惨案之后不久,联盟警察全员出动大搜全城。一夜鸡飞狗跳之后于第二日清晨在城北一间独立的小院中找到了那些刺客的基地。然而令司法部长李风然暴跳如雷的是,他们找到的不过是十几具服毒身亡的尸体,其中包括了这件院子的主人。
线索由此而断。
东明市,谭府密室。谭翔手中拿着一叠报告,满脸的笑容在的屋子里走来走去。“哈哈,文海兄,昨夜张动那蠢人可算是玩火*拉。”
“哦?怎么说。”一位儒雅的中年人,端着茶碗,轻轻的品了一口。他手中捧着的是一盏刑窑白瓷茶碗,茶碗与托盏轻轻一碰,那清脆的声音,如同这位中年人一般的清透。
谭翔畅快的笑着,他已经四十余岁,脸上却没有半分皱纹,只是两鬓稍有花白,显出这人常年运作思维。“那张动本联系了西方的那父神教想扮演一出戏,好露露他们新鲜出炉的那个所谓的‘神恩者’,哪料到暗地里竟然还有人动手比他们快,演习的家伙们还没出场就丢了性命,然后那假戏就变真了。嘿嘿……”
“可他这出戏毕竟是上演了。刀光血影的也让效果变得相当不错。”王文海微笑着摇摇头把茶盏放到身旁的几上。谭翔此时高兴的有些早,此时幸灾乐祸并不是明智的选择。那隐藏在暗处的杀手着实让人担心。
“哼。”谭翔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下去,“恐怕不少人这个时候都在想着应该怎样站队了吧。那帮墙头草!”
王文海心中暗笑,若说墙头草,你们谭家才是最大的墙头草。即不肯归入东方实力的统领,也不肯向西方势力投降。这一两百年两头倒着玩平衡手段,到也活的有滋有味。
“不过那个梁晓手上那些本事确实让人头疼。最可怖的还是他竟然能隐形!”谭翔懊恼的想了想,遂颓然的坐在了沙发上。
“一个人如何能和这大势相抗衡。他会暗杀,咱们难道就不会吗?”王文海笑着抚慰了一下谭翔,“何况从昨夜的混乱中我们也能得知那青年的本事并不算高。就目前来说还当不得主要威胁。着人看着他就好了。不过谭兄,听闻这年轻人还是您送去张府的呀。”王文海着重的咬出那个“送”字,话语里多少带些调侃的意味。
听了这话,谭翔却并未气恼,只是懊悔的拍了拍沙发的扶手,“小儿对此人颇为看重,我本想着锻炼一下他的本事,若是真能探听到张府的秘闻,以后就收为己用。为了保险还特地让那鬼脸恐吓了他一番。可谁知接下来此子的境遇如此离奇,反应过来时他就已经脱离控制了。”
“谭兄何必那么早确定此子是否脱离控制呢?凡事还是先试过为佳。听闻令公子就曾派人向那青年示好。结果颇令人满意。”王文海一副笃定的模样。
“哦?不是说那‘神恩者’都是没有理智的宗教疯子吗?”谭翔有些诧异,“就是那蔡培,如果不是靠着威迫他家族,恐怕二十年前这新东洲就被闹得天翻地覆了。二十年后的今天,西方那伙家伙势力愈发的稳固,真要闹起来实在不容易收拾。”
“他‘神恩者’总共就那么几十个,满世界这么大,加上还要防备术师、研究理论,成不了什么气候。个人的武力永远改变不了这纵横捭阖的政治格局。”王文海的眼神深邃,“而且看那青年的行事风格,和以往所听到的传闻差异很大。值得我们一试啊。”
“嗯。”谭翔点了点头,他望了望围绕着这间密室的散发着淡蓝色光泽的阵图,心中一阵浮想,“那个鬼脸的男子……”他愤愤的想着……
……
昨夜回到家,精神劳累过度的梁晓尚未脱去肮脏的带着血腥味到的衣服就一头栽倒在柔软的床上。惊骇的小雪看着他那身染血的衣服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踌躇了半天,才小心的帮他脱去,又用温热的湿毛巾擦了擦梁晓的身体。虽然已经和梁晓欢好数次,可即便如此她依然面红耳赤娇羞不已。
梁晓这一夜并未如他所愿睡个安稳觉。一夜里噩梦不断,梦中鲜血淋漓,尸横遍野,开膛破肚的死人搂着他的腿脚,用热乎乎的肠子堆砌在他的身体上……
因此,仅仅睡了3、5个小时,这个年轻人就不由的惊醒在了昏暗的夜里。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也是一个混乱的夜晚。院子外面,人声狗声脚步声,在这个夜里被无限的放大。也许是因为他梁晓是那场杀戮中的“英雄”吧,所以这个院子并没有遭受盘问。
梁晓苦笑着找来两块棉花堵在耳朵上,拉开窗帘,他住的这间卧室有一面取代了整个墙壁的玻璃窗,清冷的月光的洒了下来,一地银灰。然而此时,一向热爱月光的梁晓的却没有心情欣赏这美丽温柔的景象。他重新躺回到床上,把轻薄的毯子团成一团捂住脑子。
梁晓的心中很烦,杀人的时候他并没有任何的感觉,小说中所说的不适感和兴奋感统统没有。他只知道那时候心中苍白,他所思考的完全不是他们的性命,而是自己的性命。即便现在,于杀人,梁晓心中依旧没有半分痛苦与懊悔,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人吃人的,他并没有能力逃离出来。那么为了自己的生存,为了所谓的将来,杀几个人,好像也算不得什么。
然而,当他杀人的时候,他突然的意识到他和那些到在血泊中的黑衣人似乎没有什么不同,若是运气不好,说不定他也会是那血泊中的一员。他和他们,都只不过是工具,他们所站的高度不允许看到这个世界隐藏的一切,因此他们只能为了心中的理想或者幻梦付出自己的一切,在生存与死亡的挣扎中努力的向前。
梁晓不喜欢这种感觉。没有任何工具在意识到自己是工具之后还甘之如饴。
人心都有yu望,而yu望是无限大的。
怎样才能摆脱成为工具的命运?梁晓思考着。按照他心中的逻辑,这世上真正能做到摆脱成为工具命运的人寥寥无几。一种是看破一切游戏人生无畏生死之人。一种是掌握了极大的权力,借助了不对等的信息优势和身边谋士的智慧优势制定这世界的游戏规则的人(作者^_^)。
这两种人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人,然而他们却有着一个共同点,极高的智慧。此智慧并不是智商,若说智商,梁晓也算是人中翘楚了,但论智慧,他并不算什么。所谓智慧,是经历、心性与智商的综合体。一个能看透事件本质,懂得果断抉择取舍的人才拥有真正的智慧。
梁晓有足够的自知之明,他明白自己不可能,甚至在一二十年之内不可能成为一个拥有大智慧的人。如此的矛盾心理让梁晓备受折磨,他看不透这点尚好,至少给他的人生一个奔头。可看透了这点之后,梁晓的心中充斥了绝望。
幸好,人是个懂得并善于为自己寻找借口和出路的动物。梁晓并不是顽固的人,他的目标迅速的由摆脱工具的身份改变成“成为一把贵重但却不便使用的工具”。
“譬如阵图飞船?”梁晓心中一笑,总算舒心了一些。谁都知道阵图飞船是顶级武器,一旦出动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抵挡。可这么多年,大规模的暴动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可却没人敢动用阵图飞船。因为这样强大的工具一旦被某个人或某个势力掌握,那是不可想象的灾难。还不如让他呆在地面上,看着无数的势力为他争来斗去呢。
想到这,梁晓心情大好,扔掉捂得自己气闷的毛毯,抬头一望,天已经渐渐亮了。他却不管这些,翻身背着窗户,又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
当梁晓重新醒来之时,已经是中午了。他伸个懒腰,神清气爽。
“您醒来了,快吃点东西吧。头一回见你睡的那么安稳。”小雪看见梁晓醒来,赶紧把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端了过来。
梁晓淡淡的一笑,她又怎能知道自己半宿没睡呢。“夏日里这天气真是闷热,我真该在卧室中也设个温控阵图。对了,你晚上睡的好吗?”
给梁晓端了杯水过来,小雪坐在梁晓身旁,“哪里谁得着。外面吵吵嚷嚷的一整夜。”
梁晓心下默然,这东明市昨夜肯定是挖地三尺,他也很有兴趣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现在他也只能肯定他们不是本来计划中的那些来陪他演戏的戏子。
不过回想起昨日的表现,梁晓在懊丧中也有些自得,震撼力应该是足够了。隐身的杀手,甚至不用接近人就能杀人于无形。恐怕很多大贵族现在都在头痛应该怎么布置身边的防御吧。
“小雪。今天的这粥熬得很好。”心情不错,梁晓随口称赞了一声。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小雪的脸上露出欣悦的笑容。
“给我准备件不太显眼的衣服,我一会要出去一趟。”梁晓望着外面被阳光照得金灿灿的大地,面带笑容的说。
在梁晓心情愉快的计划着什么的时候,张府,以及整个东明市的贵族都处在极度的震惊之中。这其中甚至包括了本来幸灾乐祸的谭家。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法兰洲传来消息,张家本宗被黑衣人偷袭,后放火焚烧。当夜张府本宗无一人逃生,尽灭。
法兰洲一时大乱,掌握法兰洲大权的张家一倒,各种势力趁机而入,把整个州市搅得一塌胡涂。恐怕此时法兰洲已经是血流成河了。
张动心中的焦急,百多年来张家好不容易夺来的基业就这么完了吗?若是法兰洲张家一倒,他就变成了无根的野草,即便是这个新东洲的议员之位都未必能保得住。痛打落水狗,这是人人都会的道理。
于是,心悸如焚的张动也顾不得自己尚处在生死边缘的女儿了,带着剩下的几个完好的武斗士和数个心服仆人寻了两辆阵图跑车就向法兰洲开去。出人意料的是昨夜哭得一塌胡涂的何芬尼也收敛了悲容,随着张动回法兰洲了,只留下几个医生和侍女照顾生死不知的张颖。
与此同时,谭府的情报网也在谭翔和谭家老爷子的震怒之下被彻底的清查整顿。如果仅仅是针对张动一人刺杀也就罢了,现在显然是一个庞大的阴谋,整个张家虽然人丁不旺,加上仆人、保镖,也有数百人,竟然一夜之间就被灭掉了,这样的行为已经严重的危害到贵族的传承和利益。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新东洲谭家的眼皮底下,着实让他们出了一身的冷汗。
“若他们要对付的是我们,我们能躲的开吗?”每一个贵族世家都在这样想着。一时间,东明市在沸沸扬扬的几天后彻底的冷清了下来。
此时的梁晓却是不知道这些的。他刚刚走出家门,就在不远处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碰到了一个浑身裹在黑色的长袍里的男子。
在炎热的夏季身穿黑色的包裹的严实的长袍,梁晓心中升起一丝诡异。那黑袍人低着头,背着阳光站立在大街中央,完全看不清楚他的长相。
“你是谁?是在等我吗?”经历了昨夜的事情,梁晓心中格外的警惕,而且经过全城大搜还敢光天化日之下穿着遮头盖面的黑色长袍的男子,绝对不会简单。
“听说你变成了一名‘神恩者’?”那人幽幽的开了口,声音低沉而且沙哑。
“你是谁?”梁晓的瞳孔一缩,知道他是“神恩者”还一副找麻烦的模样,恐怕他是有恃无恐!
“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那人的话语中带出嘲讽之意,他缓缓的抬起头,露出刻满淡蓝色花纹的脸庞。
“上次忘了通名。我叫李元,阵图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