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从门里走了进来。
明眸皓齿,面如冠玉,一袭洁白的箭袍显得身长玉立,他的长发在脑后高高挽起,由于一直伴做女儿装,头发的长度要比一般男子长了很多,直垂在腰间;皓底皂靴是天朝的样式,袖口束在手腕上,一身利落的短装打扮——这哪里还有美娇娘的样子?!彻头彻尾一个英武非常的少年将军!!
慕目达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咕噜声,瞪大眼睛惊愕的后退一步。贺先禅已经顾不上管他了,立刻紧张的看着一旁的稽邪。
国主大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是干什么?!”
“解忧以前虽说是我的女仆,可是端茶递水洗衣叠被的事情,从来没让他做过。”莫愁依旧语气强硬:“现在大家既然已经知道他是男儿身,不如就这样顺水推舟,让他名正言顺的成为我的护卫长!相信大人对于他的能力有亲身的体会吧?”
被一脚踩在痛处,稽邪的脸色已经让贺先禅瑟瑟发抖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想让事情张扬出去吗?!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妻子身边一直带这个假扮使女的少年?!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我万万不能允许!…”
“大人。”解忧原本有些窘迫的脸色因为他的言语变得阴沉起来:“你不能如此责怪夫人。我的部族从古至今,所有男孩从出生起就要伴做女装,直到成年,所以并没有你所说的那样不齿,如果继续侮辱夫人,就不要怪解忧不懂礼数了!”
稽邪冷笑一声:“你的脑袋都已经岌岌可危,又凭什么来维护我的女人?!……”
“够了!”
莫愁突然提高声音,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在她的身上:“大人,我一直当你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解忧当初没有在孔雀河边擒获你,你对他的态度也不至于如此恶劣吧?他就像我的弟弟,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胡乱发脾气,把我的女儿从我身边夺走,这些事情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容忍的!因为你是我的丈夫,我对你依旧心存敬意,所以在事态进一步恶化之前,我有义务来通知你一声!”
稽邪皱起眉头:“你在威胁我?!你为了这家伙威胁我?!……”
“大人!”
一个卫兵急急忙忙地跑进门,看到渊嬗夫人也在,惊慌得收住话头,一副想掉头逃跑的神情。
“出了什么事?!”见针锋相对的男女主人根本没有理会他,贺先禅急忙问道。
“渊、渊嬗夫人….夫人的卫兵队闯进大人的房间…把王长女…把王长女殿下强行带走了!”
稽邪的怒火快要从头上冒出来了,他凶恶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她居然还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就是这样。孩子是不能离开母亲的。如果大人就此罢手,事情也许还有缓和的余地。…”
“你是了解我的。”他上前一步,低头看着她,那眼神让莫愁由心底起了一丝战栗,她还是故作镇定,气势汹汹的看着他的眼睛:“只要是我决定的事情,就从来没有转寰的余地,你最好想清楚了,看明白了,不要让我做出日后自己会后悔的事情……三天,三天之内,如果他还呆在我的王宫里面,就不要怪我不给你留情面了。”
说完,他便撇下她,大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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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辛玥靠着软垫歪歪斜斜的坐在床上,她也知道自己终于长大一些,可以坐着面对这个世界了,一直高兴得合不拢嘴,咿咿呀呀的说一些只有她的母亲才能意会的字句。
莫愁微笑的看着她,伸手给她擦擦下巴上的哈喇子,难道因为是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她觉得这是世上最最美丽的女婴?她无数次想象着她长大后的样子,端庄,美丽,幸福,无忧无虑……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呢?…”喀奈出了一头冷汗,她斜眼看看一旁的解忧,不得不承认,这个她一直以为是少女的孩子,穿回男装还不是一般的俊美:“大人这次是真的发火了!你的卫兵队都被软禁了,你自己也被限制了出入!就算是拥有一半国土的渊嬗夫人,也不能在自己家里如此任性啊!丈夫永远是天,你违逆不了的!”
“他可没有那么伟大。”
莫愁抱起孩子,抚mo着她柔软的头发:“不是说还有三天时间吗?三天以后恐怕要他来恳求我的原谅,我再看着办吧。”“你在发什么疯啊!”情急之下,喀奈夫人也顾不上许多了,急躁的说道:“让解忧离开,他的性命无忧,你们夫妻之间也不至于搞成这样!为什么就这么死脑筋?!万一大人狠下心来,不要说解忧,就连你们母女也是要遭殃的!”
“我现在倒是不担心这个……”她亲亲女儿的小脸蛋,这个散发着奶香的小家伙,她无时无刻不想跟她粘在一起,永远不要分开:“那个伊琉斯王子,突然提出要解忧做他的妾室,遭到拒绝以后又那么干脆的接受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说不上来……”
解忧听到这些话,不禁皱起眉头:“夫人……有些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你。”
莫愁早料到是这样了,所以一点也不惊讶,抬头看着他。喀奈见话题转移,叹了口气拿起放在一旁给小婴儿编制的帽子,埋头忙活起来。
“紫烟太子的侍卫,恐怕都是我的族人。”解忧说得很慢,仿佛是很难以启齿的事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发现他们手指上的铁环…那是一种暗器,外观上看不出来,可是只要对敌人低下头,手指扣动铁环,就会从背上背着的机括里射出几枚毒箭。这是我们部族独创的暗器,所以我一看到……”
“那就是说,他们也应该认出你来了?”
“是这样的…所以说什么要娶我为妾,实际上可能仅仅是为了试探,没想到引发了夫人的麻烦…那可恶的太子一定很是得意吧?”
莫愁没有说话。她觉得这些事情肯定还有隐情,不然紫烟太子那样狡猾的人,怎么会只是为了确定一个使女的身分而如此大动干戈?要说是为了挑拨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目前看来对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直接的好处…千头万绪,似乎都有一个隐隐约约的主线……
她看向解忧,他闪闪烁烁的样子更肯定了她的疑惑。既然他不愿意说,勉强问也不能知道些什么…她有些心烦意乱起来,喉咙紧了一下,胃里翻上一股酸水,她连忙将手里的孩子交给一边的女奴。
这一切不巧都落进了喀奈的眼睛里,她停下手里的针线,渐渐惊讶得瞪大眼睛:“夫人,我一直疑惑你为什么能够这样有持无恐,难道……”
“是的。”她平静地看着她:“我又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