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推开门,四顾无人,永乐蹑手蹑脚的走进书房里。
她觉得有些可笑,挺着个大肚子,做这种一辈子都没有做过的偷鸡摸狗的事情,如果不是神经高度紧张中,她可能会好好的笑话自己吧?…说来令人生气,自己丈夫的书房,她竟然很少能被允许进来。
简单的木制家什,堆满书简的架子,上面有多少孤本珍藏她没有兴趣,只是看到角落里一张铺盖整齐的小床,可脑门子的火。堂堂御史大夫,每晚居然就住在这里!
抛却杂念,她慢慢走到书桌前,上面只有些笔墨竹简,轻手轻脚的将堆放在一角的一个个小小的锦盒打开来,里面都是些公文,有些还没有拆封,封着军队的火漆,应该是前线送来的。她正在翻看的时候,一不小心将一只盒子推落到了地上,发出不大的声响,却已经令永乐公主吓得魂飞魄散。她连忙竖起耳朵,门外走廊上并没有人过来的动静,这才安下心,将掉在地上的盒子打开来。
里面的东西不同于其他,是一摞摞的帛书,散发着属于女人的脂粉气。
她心中升起一阵怒火。真是男盗女娼,竟然背着她暗通书信?!她急不可耐的打开帛书,想将那盘踞在自己丈夫心中的女人的真实身份揪出来!
可是看下去,冷汗开始在她的额头上泌了出来,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着,耻辱与恐惧的情绪在心中交割,让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怎么会这样?!
说什么要先下手为强,出了这样的事,不要说自身难保,就连她这个女儿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她六神无主,本来就不怎么聪明的脑袋此时只有飞快的转动,该怎么办,才能将铁证销毁?…她必须要告诉宫里的人,要他们早做准备!要尽快,在还没有人知道的时候……
“你在干什么?”
白杰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蹲在地上的妻子。
永乐下意识的举动,就是将一摞帛书塞进自己的衣袖里,她站起身,像躲避怪物一样面对自己的丈夫后退了几步:“没、没干什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把东西还给我。”白杰上前一步,面无表情的伸出手。
永乐含着眼泪,拼命摇头:“我什么都没有拿啊!公公吃药的时候到了,我要带婢女过去……”“还给我。”他依旧冷着脸,毫不让步的说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她几近崩溃的喊道:“无论是我母亲,还是我,就算我们对不起所有人,也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为什么要赶尽杀绝,难道我不是你的妻子?!不是你孩子的母亲吗?!”
白杰慢慢放下手,逼近了几步:“你不配成为我孩子的母亲。拿出来,我会央求太子对你宽大处理的,毕竟,白家也丢不起这个人…”“那么我的母亲呢?!你们想要我们一家人都落到血流成河的地步吗?!我会去跟母亲说的!我弟弟不要做太子了,我们都和他回到封地去!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这样好不好?!求求你……”
“这种事情,不是你,也不是我,甚至不是太子殿下能够决定的,游戏已开始,没有人能够停下来。”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停下来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永乐绝望的看着他:“想想你的孩子……”
白杰一言不发,抓起她的手腕要将藏在袖子里的帛书拉出来,永乐拼命反抗,这千金之躯在生死关头表现出来的蛮力让白杰暗暗吃惊,但他的决心也没有半点动摇,较力中,最后还是男人占了上风。他扯住她的袖子,一把将帛书抢了回来,永乐因为收力不住,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你……!”
“如果怨恨,就怨恨自己是皇帝的女儿吧。”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大步走出了书房。
永乐甚至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她抠着地砖向前挪动了一下,最后还是倒了下来,昏厥之前,她惊恐的看到殷红的鲜血,正从她的下身,慢慢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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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钱妃带着几个贴身宫女守在玉香殿里,紧张的询问前来回报的孙嗣。
羽林中郎将跪在殿下,一身戎装,腰上别着长剑:“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城外的守军臣已经令人前去通报,宫中的一千羽林军都是臣的部下,到时候举火为号,里应外合,一举拿下皇城!”“很好!!刘大人和定阳王呢?他们都准备好了吗?!”“刘大人临出门的时候,接到了萧老大人的请帖,赶着赴宴去了,可是他说会尽快脱身,一定不会耽误事情的!定阳王正在赶来这边的路上……”
“母亲!”
少年狼狈的扑进殿里,身后跟着慌慌张张的宦官,他拉住钱妃的袖子,脸色惨白:“计划可是万无一失吗?要知道万一失败了…..”“我儿放心!等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你就是一国之君了!”钱妃安慰道,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怎么不见永乐呢?你姐姐不是说好了要到宫里来吗?”“我也不知道……她没有去找我…”
“报——!”
一个羽林军飞奔了进来,顾不得行礼便大声喊道:“太子殿下前往探视皇上病情,大人,娘娘,是否开始行动呢?!”“他带了多少卫士?”孙嗣问道。
“只有两个,还在甬道前依例缴械了!”
“白杰呢?”钱妃紧张地问道。“御史大夫并没有来。朝中都说,他为了给自己重病的父亲祈福,正在家斋戒呢!”“那就好…”钱妃得意地笑了:“真是天助我也…那就让他斋戒去吧,等太子的脑袋挂在城门上的时候,他老爹的病就该痊愈了,呵呵呵呵!”
“马已经备好了。”孙嗣俯首说道:“请娘娘和殿下这就动身,我们前往陛下寝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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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什么事?怎么外面闹哄哄的?”
周允从皇帝的病榻前站起身,向窗外探望,就见寝宫前面的广场上,一片火光冲天。
睿宗微微从枕上抬起头:“时候不早了,允儿,你先回去吧。关于那件事情,以后再谈吧……”“哎呀。父皇,恐怕儿臣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高举着火把的羽林军足足有好几百人,个个全副武装,在阵前策马的竟然就是钱妃和她的儿子。
周允摇了摇头:“果然如此…”“允儿,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走回床边,细心的给父亲掖好被子:“父皇,钱妃娘娘来要咱们父子的命了,您说该怎么办呢?”“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对了,还忘了一个人,定阳王,我的好弟弟…”“你…!”
“陛下!陛下!不好了!!”
一个宦官满头大汗的扑进来,站在窗户前面:“钱妃娘娘造反了!!她带了兵马……”
一只箭矢由窗外呼啸而至,“噗”的一下射穿了宦官的胸膛,他一句话没有说完,已经变成了死不瞑目的屈死鬼,鲜血,喷得皇帝榻下殷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