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闻知后齐归降,以为得了一员难得的将才,甚喜,当即封其为前军都尉。后齐感恩戴德,于是将所知道的关于蓟京的情报逐实相告。
王翦这才知道燕国在姬丹的领导下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什么兵工厂、冶铁司、青霉素……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名词闻所未闻。还有那三千墨家弟子,王翦实不知姬丹是用了什么法子,竟能将一向不亲权贵的墨家人招揽于麾下!
那后齐还将蓟京只剩下一万多人马,防卫空虚的军情相告,所幸的是姬丹只把他当作了一枚弃子来用,并没有把调骑兵南下增援,以及在断龙谷中设伏之事告知他。
王翦知道墨家人于守城之道有很高的造诣,倘若姬丹能把这些人运用得当的话,以后的攻城战将会遇到更大的困难,于是他决定连夜兵围蓟京,不给姬丹一点喘息的时间。
他先命士卒迅速的将土城全部拆除,清出一条平坦的通道,然后令战车先行开路,步兵随后跟进,三十万人马浩浩荡荡杀入断龙谷,企图夜袭蓟京。
其实断龙谷口的那把火就是姬丹命荆轲去放的,他的本意是想让谷口的燕军见火起后军心大乱,赶快的溃败下来。却没想到这火放得太不是时候,偏偏赶在秦军攻破土城,燕军两面受敌之时,这下可好,一把火把后齐烧给了秦军。
不过后齐的投降反而是间接的消除了王翦的防备之心,使他以为蓟京已没了什么防守力量,所以才敢放心大胆的把大军开进谷来。
天色昏黑,寒风四起,卷积着漫漫黄入抛入空中,姬丹已经嗅到了雨的味道。他凝神注视着空洞如渊的暗空,表情沉静如水,而心里却是心急如焚。
看来成败只在今夜,他能做的一切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全看天意了。
正当他无望的盯着天空发愣时,谷中忽然亮起了点点星火,由谷口处延伸过来,越来越多,仿佛旷野中飞入了无数的萤火虫。紧接着是一阵阵急促噪杂的马蹄声和隆隆的车轮声,由远及近愈发的清楚震荡。
前方探子飞马来报,言秦军战车大军已悉数入谷,步兵也有大半通过谷口。姬丹大喜,心想这真是天助我也!于是急令冷铁锤发动抛石车,以巨石弹断了秦军的谷口退路。
三十辆庞大的抛石车立刻发动,百余斤重的石弹挟着厉厉的风声轰向谷口,准确无误的砸落在一里多宽的口子上。
秦军的步兵此时正在急速前行,怎料突然之间数不清的巨石从天而降,黑暗之中难以分辨,士卒们促不及防,还没反应过就已被呼啸而下的巨石砸成肉饼。这巨石有圆桌般大小,秦军队伍又比较密集,是以一砸就是一大片。
在一声声惊呼惨叫中,谷口被巨石所填塞,秦军队伍一分为二。那王翦正随前方开路的战车大军同行,忽闻后方轰鸣之声大作,于是急令探马去察看,当他得知有从天而降的巨石截断谷口时,这才意识到可能是中了燕军的圈套。
王翦不愧是征战杀场的老将,毫无惊慌失措之色,他略一思考便高声喝道:“众将士莫慌,这只不过是小股燕军扰乱我军行动,快随我速速杀出此谷,斩了燕王的首级以报大王圣恩!”
秦军本就是训练有素,军纪严明的队伍,这一点点意外根本无损于他们的军心,王翦一言众军立时恢复了镇静,加快脚步向东面谷口冲去。
姬丹早有防备,东面的谷口三天前就已经派人封好,所用的石料比抛石车的石弹还要大。
王翦眼见前后出路皆被封堵,这才暗叫不妙,自己一生求稳,平日征战只有他给别人设套,想不到今天一时大意竟中了别人的套!
虽如此,他仍是不慌不忙,手中掌握着坚不可摧的战车大军,纵然是有埋伏又有何用!便是千军万马也一样的将其催折于马蹄车轮之下。
秦军的一举一动姬丹在土包上了如指掌,他见秦军已成瓮中之鳖,于是命举起号火,埋伏在四面的军卒得令立即点燃了地雷的导火管,却听到处是哧哧的声响,一缕缕青烟从土层下逸出,一直延伸向下方的断龙谷中。
秦军士卒都知道四面有埋伏,但他们都竭立稳定心神,保持着整齐的阵形。那王翦正算计着该如何应对埋伏,忽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辛辣浓烈,十分的呛人。
正疑惑间,却听“呯——”,一声巨响,左侧五步之处的地面蓦地炸裂,紧着着一团耀眼的红焰冲上半空,爆炸之处两辆并排的战车瞬间被炸成了碎片。
秦军一片惊呼,还未及多想,脚下便地面接二连三的发生爆炸,一时间山崩地裂,巨焰滔天,数不清的战车和步卒被炸上天。在这恐怖的轰击中,往日坚不可催,志真如铁秦军士卒再也无法控制住惶恐的情绪,哭喊着如没头的苍蝇般四处乱窜。
王翦虽于乱军之中仍是从容镇静,他见这断龙谷地势甚缓,四南皆是低矮的小土包,于是挥舞着宝剑大喝道:“大家休得慌张,随我杀上土山,冲出一条生路去!”言罢一骑当先冲向土山。
王翦的大喝淹没在了震天动地的轰鸣声中,只有周遭的百名亲兵听得清楚。这百人跟随王翦出生入死多年,皆乃誓死相随之士,当此危机时刻,毫无犹豫的跟着王翦向土山冲去。
哪知刚冲到山腰处,只听坐下黑马一声嘶鸣,蓦地失去了平稳栽倒于地,王翦一下子被甩出三丈多远,硬生生的撞在了地面上。
“啊……”王翦大叫一声,只觉肩膀一阵刺骨的剧痛,似乎撞上了什么利刃。他强忍着痛拔下了插在背上之物,借着此起彼伏的火焰细看,却是一个中间带孔,四面穿刺的铁疙瘩,这正是姬丹布下的铁蒺藜。
那百名亲兵见主帅掉下马来,急忙围了过来,当中却有大半人踩在了地上的铁蒺藜,一个个重伤倒地,等到王翦身前时只剩下了二十几个人。
王翦回头望去,却见整个断龙谷已化做一片火海,马儿的嘶鸣声,士卒的惨叫声如地狱冤鬼的哀嚎一般不绝于耳。
他仰天一声长叹,心道自己纵横沙场数十年,建功无数,六国之人闻王翦之名无不丧胆,不料今日却要连同三十万大军死于这断龙谷,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而击败他的却是一个他根本不放在眼里的黄口小儿,小小的燕国太子姬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