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校尉暗自得意，避重就轻推卸完责任，鼓起簧舌把主子的思路继续往前引：“侯爷英明！属下自问在酒量上也算是个中跷楚，那晚宵夜，属下与刘先生实是因为情面难却赴宴，却使终牵挂侯爷重托，所以没敢多喝只挟了几箸子开胃菜。不料回到房中休歇，就直只感头晕耳鸣，一头栽倒在塌上睡了半死，迷糊间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大正午。属下只见庄堡里人心惶惶，就急急径自赶去了刘先生房里查看，却见刘先生鼾睡如死，怎样叫都叫不醒。属下这才觉得大事不好，怀疑有人在酒菜里下药，但田先生却已在当晚被那冒牌货设计害死，属下只好亲自展开调查，这才发现庄中却朋比为奸，却处处受人掣肘，以洪执事为首的一伙人处处阻挠属下的调查。属下为了顾全大局一忍再忍，可实在忍无可忍，滋事体大又不敢断然处置，握影响侯爷的大计，所以只好……”
张延龄高倨在上，耐着性子竟然能静静地听完，颔首接道：“所以你只好让刘先生先行秘密回京，向本侯申诉整桩事的详情尾末，叫本侯亲自来裁断此事……”
洪执事高声叫屈：“侯爷，洪四维对侯爷可是忠心不贰，这姓阮的分明是在挑拨离间，诱导侯爷的思路……”
张延龄暴怒异常：“放厮！识断曲直是非，本侯难道还要你来教？”
“侯爷，属下还有一事没说。”
“说！”
“属下醒转时发现是合衣侧卧，身上衣衫完整，并未被人脱去用来变换装束，而据属下所知，那晚构图谋杀田先生那两个冒牌货也是与属下和刘先生同色装扮。事急匆匆，试问如何获得衣饰，试问又如何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拟假乱真。属下想来此事必定是早有预谋，实为内贼外敌勾搭所为，或者是忌恨田先生的干才……”
阮校尉聪明地始终没有提名道姓，给主子以暇想余地，洪执事却须发蓬张，难以忍受不住无端地折辱，十指箕张歇斯底里地怒骂着扑抓上去：“姓阮的狗贼，洪某跟你势不两立，洪某要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保护侯爷，杀了这姓洪的疯子……”阮校尉故作惊惶，慌张地举臂格架，爪在落在臂弯上，人懒驴子打滚向堂上纵走。
两旁侍立的护从为了保护主子的安全，顿时狠下毒手，刀剑交挫齐施，有割肉碎骨声传响，洪四维嘴中滑出大量的血，身上被捅出十下十几处咕隆，左臂向前一抬，“砰”断了一臂的尸上倒了下来，鲜血标溅如泉水喷涌，染红了大厅光磨的地板。
“侯爷，我……不是……叛逆……”洪四维还留着最后一口气，呻吟声断断续续，梦呓声如地狱幽灵并作前爬，拖出一条糟痕血路，活了大把年纪，至死也没悟。真是个可悲家伙。
张延龄想阻止已晚了。阮校尉也摸透了主子的心理，他要的不是事实，他要的是一个替死鬼，一个能为他和刘东山两个忠实拥戴脱罪的替死鬼。说开了，这其实是登上权势宝鼎的枭霸心理，他们要的不是底下人多有才干，对主子绝对忠实，这是枭雄们对走狗的唯一要求。
阮校尉阴恻恻地笑起来：“来人，把这谋上叛逆的老东西拖出去，晒尸三日，以敬效犹。”人人都禁若寒蝉，心虚地避开注目视线，不想成为下一个清理对象。
陆炳只是诈了一诈。刘东山却被吓得胆裂魂散，乖乖地开始吐实，差点要把肠子都翻出来向陆炳表衷心，那个在涿鹿庄当晚要杀他的却一句不啃声的黑袍使者正是他。躲入西山普济寺是作贼心虚，害怕陆炳前来抱复，可躲得了一日躲不了一世，债主还是把他从洞里挖出来。
听完刘东山的招认，想起身陷涿鹿庄时生死瞬时，陆炳想来就是存在余悸，好大一会才平静下来，徐徐道：“这么说来，是先生你下的药把那阮彪给弄翻了，而后在宵夜那会趁尿遁一顿功夫，借机把那个冒牌货紫衣人从车厢暗格里引出，替代掉阮彪后接着在那地牢里插入内应制造混乱，引导我们这些牢里囚徒平安出困后，接而又在河岸码头凿沉船只，将我们这些囚徒堵在了堡中，形成瓮中捉鳖之势。其险恶用心无非是两个，一是想公开利用张家在涿鹿庄的力量铲除掉我这个四处捣蛋的祸根，以达借刀杀人地目的，二是用我这个弃职朝廷武官的死来分化朝中保张势力，佐证张氏阴谋作乱的可能性，并趁势利用这种可能性来壮大自己的队伍……”
孙羽才听得一半就暴跳如雷，提拳便要揍人：“好歹毒，这般断子绝孙的鬼主意亏你这个狗娘养的刘瘟猪想得出来，孙爷爷先捏了你的黄蛋再跟你猪猡计较。”
孙羽越想越上火，火暴地想到就做，贴上身去一把掏捞住刘东山，要先给陆炳出口恶气再言其他，哪管刘东山痛苦，这次却引来陆焜的叫好声。
刘东山脸成紫肝色，厥挺起下身杀猪般地嚎叫，子孙袋快被捏碎了：“陆大人饶命，东山也只是个听人使唤小角气，根本不清楚他们想杀得竟然是你，要是知道的话……”
“你是受何人的指使？”
“梅……梅娘！”刘东山不敢不老实。
“梅娘又是何人？”
“梅娘是侯府里一个新近受宠的姬妾……”刘东山急慌慌将张延龄的赏赐说了一通。
“你倒是艳福不浅。可我却怀疑，以先生的才智，当知此中厉害，怎么就凭两次蚀魂消骨的滋味就如此俯首听命，那梅娘的身份，先生恐怕还是没有吐露真言。”
“是……是……”临到嘴边，又吞了去。
“嗯？到底是什么？”孙羽拢掌开始紧收。
“是蓝蝶！”刘东山吃痛忍不住。
陆炳轻轻说了声好，道：“那梅娘在那个组织里又是什么大人物？”
“东山不知情，没敢问，真的，我发誓。”
“真的？”
“我只看到梅娘肩背上刺了一只蝶……”刘东山形容描述了一下那刺青的模样。
“那么，那个冒牌的紫衣人，你见过他的真面目目吗？”
“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觉得那紫衣人似乎在哪见过，可就是怎么也想不出来了。”
“你也觉得熟悉？”陆炳自语地低喃一声。
“什么？”刘东山竖起耳朵问。
陆炳摇头：“没什么。刘先生，你现在可以走了，我就不远送了。甬亮，送先生回去，悄悄地送，别让人看见了。”
刘东山眼珠子一转，不走却问：“陆大人，小人想问，陆大人是不是不再与小人计较涿鹿庄那桩犯下的蠢事！”
陆炳转过了脸去，没有再搭采，举掌反摆示意送客：“先生回吧，安心住在家里，及时向本署更新信息，随时听侯本署地传唤，顺便告诉那梅娘一句话。合作，这是唯一的出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