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形容人多的情形，或许该用人头攒动，或者是人山人海？
如果你看到此刻在中心路交叉口一家普通店面前站着的人数的话，你就会认为这些词都是无法形容的。
门外，一片喧哗，从店面前一直排了一条百米长街，街上没有汽车，因为司机们早已经得到消息让路而行。
街道上，一片喧闹怒吼声，他们高举着“我要速送百日醇”的牌子，不时的晃动着，充满激烈的言辞，男性的冲动让他们甚至掳起了袖子露出精壮的肌肉，夹杂在人群内的不少女人也努力的嘶吼，如同罗马斗士般的气势丝毫不输与身边的男人，当然老人与还有也有，只不过他们费劲力气的喊叫完全被噪音给同化淹没了。
铁门在狂荡，仿佛门外十二级暴风雨在激烈扫射这个世界，门内，一群人带着骇然的神情退让在一边，看着不住颤抖着的手就知道他们很紧张，比遭遇抢劫还甚。
灯光摇曳，声音如此熟悉。
滴嘟的怒叫从远方到来。
“啊？警察？他们也是来买酒的吗？”
“这下好了，不怕买不到百日醇了！万岁！”
车门被打开，一群平盖帽执法者带着手枪从车上跳下来，虽然人数很多，但是与面前的洪流来比，那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距。
“放下手中武器，这次集会是非法的，请各位公民回到家中，不要盲目跟随大流起哄！！”
一个拿着扩音器的长官走了出来，声音在扩音器的扩大下显得十分的洪亮，这一片街道的无论男女都听得非常清楚。
顿时，哄闹停止了，喧哗寂静了，全街仿佛回归到了宇宙混沌分合的那一秒。
长官非常满意，点了点头，巡视着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甚至有些得意的扬起头带着嘲讽的眼神看着一群人。
“为了买瓶酒就非法集会，这些人都疯了？”
疯了，的确是疯了。
寂静的混沌在一秒过后就开始了爆炸，第一道光，第一句话，第一个动作都以群体形式出现。
上帝曾说，我要有光，于是光就出现，上帝又说我要有语，声便出现，也许应该在现在加一句，上帝说了，我要百日醇，可是我还得去排队……
“反对！极度反对买酒阻碍！极度反对……”
一片怒吼声，手中牌子鞋子满天飞舞，犹如很早前的一部叫做英雄的大片内那万箭齐发的镜头。
真美。
警察队伍中有人呢喃道。
的确很美，这美丽就像玫瑰，稍不注意就会受到刺痛。
七十度高抛物线，一片鞋袜掉落，砸在人体上出现了沉闷与嘹亮的极端声响，那是触碰声与哀号声……
铁皮门还是挺坚固的，那是江儒亲手打造的，似乎早早就能预料到这种情况，江儒显得十分轻松，在慌张的员工堆里也显得十分突出。
不愧是老总啊！
一位年轻女工发出如此赞叹，却未注意到他按照特定频率颤抖的双腿。
“师傅，是不是玩得太过了？”
庞滋擦着冷汗，本来不多的头发在汗水的浸渍下油光滑亮。
江儒吸了口气，定了定神。
“记者来了吗？”
“来了，但是警察不允许拍摄，被拦在那呢。”
“是吗？”
江儒眯起眼，人说越是极端的情况越是能激发人体的潜力，江儒忽然有了主意，而且自认为不错。
“你把照相机拿来，然后……”
哼唧哼唧着说了十分钟，庞滋的嘴巴不时的呈O字型。
江儒微笑，年轻的脸上出现成熟自信的轻松神态，他站了起来，对着在场的员工说道。
“大家去准备准备，晚上将是考验大家的时候了。”
众人目瞪口呆。
考验？要怎么考验？和门外的野蛮人们打架吗？为什么不叫保安来干？
庞滋解释一番，大家才明白，考验指的是他们的速度，包括搬运速度与灌装速度，毕竟还没有流水线，每一样都得靠人力。
门外，夕阳开始露出了它饱经沧桑的微笑，盯着街道上的每一个人，昏黄的光线洒在人群的额头上，隐隐有金子样的是色泽。
同样，警察们也是一样。
在一辆警车外，警察队长正踌躇着。
从四点半接到居民报案他们就集体出动了，刚了解到的情况居然是为了买酒为兴师动众，这让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觉得是天方夜谭。
但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S市的奇事就出现在自己的辖区内。
只是买酒而已，那是正常的商业活动，完全不涉及治安管理条例，最多也只能按个妨碍交通的罪名，但是……法有发不责众的道理，队长看着前方有四五百人的群体，擦了擦头上的汗，面色犹豫，真为难啊！
身边一位得力助手悄悄在他耳边嘀咕着办法，队长的眉毛渐渐舒展开。
而此时，庞滋魁梧的身躯却以老鼠般敏捷的姿势走向焦急围拢在一处的记者群内，手里还有厚厚一叠照片……
以他的功夫，办这种事情自然是顺利非常了，在广大记者同胞含泪感谢的同时，庞滋也拿到了为数不斐的‘感谢费’。
再次悄悄从后窗翻进店面，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排放整齐的酒，太白酒业百日醇的商标，宽厚的瓶身，清澈透明的液体在瓶中晃荡着，似乎是刚放下来不久。
十来个员工挥洒着汗水守在蒸炉旁灌装，一道道液体如同飞龙进府，格外壮丽。
“库存多少了？”
江儒也冒着汗水，一手拿着计算机，一手拿着稿纸，崔开颜扶正了平镜简洁的说道。
“一共三千七百箱，目前可以应付外面的需求，但是这样一来，库存就会下降，影响接下来分销公司的供应……”
江儒抬起头，目光对着忙着算计的崔开颜。
崔开颜这么说铁定是正确的，影响分销公司的供应？那不是为以后的销售命脉做阻隔么？不及时提供货的话，受到打击的不仅仅是销量，还有刚刚起步的太白酒业的声誉！
想到王承祖的威胁，虽然对太白酒业来说无所谓，但是与目前情况夹杂起来可能就是个大隐患，企业刚刚起步，两种都能要了它的小命，如果它倒了，不仅原本投入的十万美金消失，好不容易积聚起的人气也会崩溃，要想有钱买传说级黑药的话，那只有去抢劫了。
门外的敲击声越来越大，员工们滴落的汗水密密麻麻。
江儒做为老总是该做出决定了。
咬咬牙，心一横，只能用透支用真元制造成酒的办法了，折寿就折寿吧。
“先供应外面的！价格上涨百分之二十！”
江儒快速说道，崔开颜怔了怔，再次推了推眼镜，眼睛眨巴着对着江儒，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这么办！”江儒开始有些老总气质了。
崔开颜奇异的笑起来，拍了拍江儒的肩膀。
“跟我来，岳呈，张栋梁，何青搬酒！孙德垒开门！陆剑平负责收款！”
“好类！”
一声轻呼，众人各就各位。
哗啦一声。
铁皮门被卷了上去。
暂停了滑稽的场面，众人的目光一同汇聚在铁皮门下盈盈笑脸……与瓶那晶莹的样酒。
“啊！开门了！开门了！抢啊！”
声音刚出，许多人转头，喊话的正是一年轻小伙子，兴奋的表情跃然表面。
愤怒的目光如刀似煎同时射在他的脸上，如果目光能杀人，小伙子恐怕连基因都找不到了。
高举的手缓慢放下，他低着头，好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
江儒站在门口，背着手，寒风将他的长风衣吹得飘扬，如同决战前的一代大侠。
一块牌子随后挂上。
“价格上涨百分之二十，普通型一百二十元一瓶，中级型一千两百元一瓶，新品真阳酒一万两千元一瓶！（真阳酒限销十瓶）谢谢惠顾！”
“大家按照次序购买！新店开业，为了回报广大客人，从今天起截至一个星期，购买时凭手中广告单可降低百分之二十元的价格，可利用十次！”
江儒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奇怪的是每个人的耳内都能清晰听到他的每一字每一句，人群内骚动着，惊喜的掏出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广告单，小心翼翼的护在手心，没带广告单的人满脸懊悔。
开始了，已经开始销售了。
排名第一位赫然是庞滋那晚发散最后一张传单的老人，此刻他却排在第一位，庞滋远远的看到了他那苍白头发，推开销售人员，扬起真诚笑容。
“老人家，这么早？”
“是啊，呵呵，给我拿两瓶吧，这是钱。”
老人递过钱，庞滋却不要，从身边搬了一箱酒来。
“您是第一位，奖励您一箱两瓶的太白酒业新品真阳酒！谢谢惠顾！”
老人瞪大眼睛，什么？自己变相中奖了？奖品就是价值两万元的真阳酒？真的假的？
庞滋以确定肯定的眼神回应，老人高兴的舒颜，颤颤巍巍的走开，而庞滋则拿出特制转轮印泥在老人平展的广告单上敲下第一次的字样。
“小孙，帮这位客人送回去！”
那个叫小孙的前台工作人员答应了声，扶着老人家走开，那边只看到一群西装笔挺的男女大吼着。
“老先生，酒卖不卖？我出三万！不！四万！”
“去死你，四不吉利，我出六万，老人家你就行行好卖给我吧！”
“不卖。”
老人家淡淡的回应着，小孙眼神示意着那边有警察，别乱来。
看到在那无所事事的转悠的警察，众人嚣张的怒火被冷水扑灭，带着不甘愿，只能看着老人慢慢走到马路上，随手拦了辆的士，而在门面前，几个排队男人带着暧mei兴奋聊天，随着洪流慢步前进。
“真可惜，居然被老头给得到了，喝了之后大概他今晚上就会龙精虎猛了，连驭三女不成问题啊！真羡慕啊！”
“你说得真的有这么神吗？看那老头都六十多了吧？”
发言者鄙视了另一位。
“你不知道，前天我那个患了‘无能症’的舅舅在酒桌上喝了这家酒业赠送的酒，当天晚上就在桑拿中心连干七个啊！七个啊！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照这样算来，这个老头驾驭三女也是最保守估计了！”
“啊？这么厉害？我最近也有点心有余力不从……”
“笨蛋，那你不早点来，一天限制销售十瓶，今天肯定是买不到了！”
远处，队长的耳朵微微抖动，一字不拉的听了进去，心里如同小鹿撞怀似的扑通直跳，想到家中如花似玉自己却无法满足的老婆，绷紧的面孔上透出片片红晕。
……
洪流在慢慢推进，天渐渐黑了下来，路灯明亮的照耀着众人，还剩下不到十几人，但是警察队长仍然敬业的独自守护在那，身边得力助手被寒风吹得得瑟不已，搓动冰凉的手指贴近队长。
“队长，该走了吧？下面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状况！”
队长转过头来，面色严肃。
“你懂什么？万一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些突发事件就是在这表面平静的局面下发生的！这可是在警察学校学不到的东西！知道吗？”
得力助手惶恐的点着头，嗅了嗅清水鼻涕，无奈的侧过身，希望能让身体好过点。
“对了，从刚才我一直观察，根据我多年的办案经验，我对任何事情都保持有怀疑态度，我认为这商家明显有夸大与逾越酒品效果的嫌疑，我命令你，赶紧去买几瓶各型号酒水回来，我要带回局里研究下，要是真想我考虑的一样，就让工商质检来收拾他们！”
得力助手瞪起眼，心里狂吼，老小子，早就知道你想买了，还拿出这么光面堂皇理由，我靠！
“还不快去？”
队长已经瞪起眼睛。
“哦！是，是！我马上就去买来给您喝，哦，不，是给您带会局里研究。”
得力助手屁颠颠的跑过去，面前最后一位顾客已经走了，他正好向前。
只剩最后几瓶了，江儒见好有人来，回头看了眼沾口水数钞票的崔开颜与庞滋，崔师傅可比胖子的猥琐笑容严肃多了。
其他人正在忙着收拾，柜台上没人。
“最后一个自己来吧。”
江儒迎上前去，看到居然是一个警察，不过只要是客人，管他呢。
“需要什么吗？”
大盖帽低着头伸手给了一千四百块钱。
“给我拿一瓶普通，一瓶中级的。”
江儒点了点头，提上酒，大盖帽抬头接过，眼前晃了一下，那人……怎么这么熟悉？
“啊？瘦子？”
“啊？江儒？你怎么会在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