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宫殿,曾经金壁辉煌,此刻有些斑驳了。龙袍皇帝,锦衣太监,堂下桀骜不逊的皇子,忧心匆匆的大臣跪了一地。
十三皇子和四皇孙的失踪已经闹的鸡飞狗跳,回来的侍卫竟然禀报四皇孙被人打晕,而随后回来的十三皇子竟然是和一向品行端正的太子一起。龙颜大怒,早朝不上了,换到议事厅处理此事。
李宁跪了半个时辰就熬不住了,面色越是难看,要不是有福德拉着,早就站起来拂袖而去。
李毅陪着跪了半晌了,也没个人注意他。不时挪挪脚,换换方位,看着几个迫有儒雅之风的家伙吵的面红耳赤,堂上的皇帝据估计也是气的说不出话来了,任由下面这些人吵个你死我活,安静的连呼吸声都没有发出。
李毅摸摸脖子,最近这两天他脖子多灾多难,此刻有些酸痛。昨夜回了宫,郑丽娘见到他平安回来,半句话都未曾多说,红着一双核桃似的眼睛照顾他睡下,便回了房。今日还未到五更,太监便传了他来议事厅,皇帝这次动了真火,大臣站了一室,李宁和李瀍赫然在列,李毅见到两人即刻镇定下来,乖乖的跪在地上不开口,果然,这些大臣张口闭口都是太子如何,根本没人理会他和李瀍。
李毅偷偷的看了看吐突承璀,面无表情,目不斜视,表情高深莫测。
郭钊是郭贵妃的哥哥,一个年过四十的男子,微微发福的身体给人的感觉很忠厚,只有眼里偶尔闪过的精光让人心低发寒。此刻他长跪在地,道,“皇上,太子德行失仪,不足以为储君。请皇上废太子,另立他人!”
众大臣附议,十几人的声音在议事厅内回响不绝。
李宁的表情绝对可以用精彩来形容了,连李毅都握紧了拳头,紧张的看他的反映,福德更是面无人色,跪在他身后不时用余光扫视他的表情。
太子的旧党面色为难,低头不言,为首的老大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他们是早上才知道的此事,具体过程不甚清楚,连求情也不知道从何求起。听得郭钊以此为借口要废太子,头埋的更低,脑中不断思索有没有什么先人古人的至理名言可以开脱一番。
终于,一个白须老头儿潺潺微微的爬上前,道,“皇上,太子殿下素来秉性仁厚,深居东宫之中,从何得知花间柳丛之地?此事老臣认为实在可疑,月前有人毒害太子殿下不成,这次,怕是有心人在幕后操纵,废太子一事,还请皇上三思。”
郭钊冷冷一笑,“太子聪慧疏敏,什么样的事可以操纵殿下出宫?还跑到妓纺去了。言行不足以为天下表率,如何担当大任,传承我大唐国体。皇上圣明。”
李宁怒目一张,冷喝道,“我皇室家事,尔等学什么妇人状?”福德吓的手一缩,李毅不禁多看了他两眼,只见李宁怒目圆睁,一张瘦削泛白的脸泛起微微红潮,跪的极直,仿佛随时都要从地上跳起来扑上去将郭钊置之死地。
那白须老头低头皱眉,皇帝面无表情晃若未闻,吐突承璀目光装做不经意的扫过李宁的脸。其余各人只顾着把头往地上埋,一时间堂内无声。
郭钊一个冷颤,眼神一厉,拱手道,“皇上!太子乃国之储君,怎能说是一家之事,……”
议事厅外站着一绝色艳丽的俏佳人,手挽紫色宫纱,秀眉微皱,听了半晌退到隔壁的小房间中,朗声道,“墨莲,替我研墨。”
片刻后,一张锦帕被门口的小黄门送了过去。
吐突承璀低头看了看小黄门,接过锦帕,偷偷的递给皇帝。
堂下犹在争吵,皇帝案前展开纸条,只见那锦帕上娟秀的写着几个字——人不风liu枉少年。郁结于眉头的怒气一扫而空,不禁会心一笑,皇帝抬头扫视面前跪了一地的人,看见李毅和李瀍两人,叹息着摇摇头。
“宁儿,你自己说说为什么吧。”
李宁仰头直视皇帝,道,“父皇,儿臣生死边缘徘徊一次,顿悟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为男儿不能上战场洒热血报效国家,定该在朝堂出谋划策共铸造我大唐辉煌。至于平日里的消遣,父皇管教儿臣,儿臣自然无话可说,只是容不得他人说道。”
皇帝微微皱眉,众大臣也被李宁的一番话说的满头雾水,平日里太子温文尔雅,这鬼门关一遭,连性格都大变了。皇帝都有柬官监督言行,一个太子身为公众人物,自己不检点,还不让别人说了。
李毅闻言却微微点头,眼中露出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随即憋屈着一张脸,扬起头来,含悲带怯的说道,“父皇,我要尿尿!”
李瀍跪在李毅身后,随即会意,利马跟着叫道,“皇爷爷,我也要!”
皇帝有些头疼的看着堂下的两个小孩,面对这样的场面怒极的李宁也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看了李毅一眼,众人无语,吐突承璀点头示意,两个宫人即刻把两人带了下去。
扶着跪的打不直的膝盖,李毅坐在马桶上,扳着手指算到底要不要帮忙,半晌,低语道,“冲动易怒,不过有胆识,还算知道事情轻重,朝堂之外是个人物,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搞发明,有冲水马桶就好了。”
外面传来李瀍的询问声,李毅从马桶上跳下来,向往走去,走到一半,摸摸发青的脖子,又回头恼怒的瞪了眼马桶。
走出门外,李瀍正站在门口等他,好奇的问道,“十三皇叔,你怎么这么久?”
李毅瞪了他一眼,道,“我还想再呆一会儿呢,你小子这么想回去接着跪啊?”
李瀍忽然捂着肚子,惊叫道,“哎哟,我的肚子怎么这么疼?不行,我还要回去。”
李毅一把拉住他,“行了,别装了。要是太医来看了你装病,死的更惨。”
李瀍挠挠头,笑道,“现在回去也不管我们的事啊,陪着跪,非把腿给跪断不可。”
李毅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骂道,“你舅公还在呢,怕什么。走,快点回去,要是等父皇把他们都打发走了,可没人能帮我们了。”说罢向议事厅走去,李瀍紧跟在后。
一个宫女站在议事厅旁边小房间的门口,这里清一色的都是太监,李毅不自觉的看了她一眼,面貌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