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宫中大乱,侍卫呼喝声不绝于耳。郑丽娘命人锁了宫门,还是有数批侍卫寻来。劈劈啪啪的把那铜环砸响,那守夜的太监见来人是神策军的护军,天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硬生生忍了下去,还得陪上笑脸。
前两波侍卫到罢,礼数上还周全,怕惊扰了皇子安寝,只是四处看了看便走人了。奈何这第三波侍卫,进了门便是一副拆墙卸瓦的架势,门人一惊,便欲去唤绿萼来,哪知道那士兵见他欲离开,一把抓起他的衣襟,喝道,“鬼鬼祟祟,定是你把那贼人藏了起来,还不老实交代,信不信军爷一刀结果了你?”
那太监一个哆嗦,道,“军爷冤枉啦,这宫中闹腾了大半夜,天寒地冻的,小人又瞌睡的紧,想回去打个盹儿,千万别告诉娘娘,小人不走便是。”
那士兵冷笑道,“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看你鬼头鬼脑的,不是你,还能是谁?还想哄骗军爷!”大刀便往那太监脖子上一架。“还不速速招来!”
那太监惨叫道,“军爷,刀下留情!”
李毅坐在房间内,灯火灭尽,在黑暗中张开一双眼睛听外面的响动。双拳紧握,眉头微皱。
四更天了,按照约定好的时间现在的李宁应该全身而退了才是。以他对兴庆宫的熟悉,没理由耽误这么久,难道事情出了意外?
门外的风有些大,窗户被咯吱一声吹开了,南边的天空有些许红光,李毅猛然从床上站起来,打开窗户,南边天空被火光照耀,这里距兴庆宫有段距离,看样子,这火烧的还挺大的。不对,动静太大了,一旦起火,宫中乱虽乱了,却不利于行动,李宁没道理如此鲁莽才是,除非,行动失败了?李毅身体一震,大声叫道,“小林子!”
郑丽娘打发青柳去查看,起了身。宫中这刺客闹了一夜,这天都快亮了还有侍卫寻来,扰的人无法安寝。
门外又走来一行神策军将士,一名中护军中尉打扮的黑面魁梧男子领了头,见到那士兵与一个守门的宫人纠缠不休,问道,“不去搜寻刺客下落,为何在这儿和一个太监纠缠不休?”
那士兵见来人收起了手上的大刀,双手合拳恭道,“鱼中尉,属下等搜索到此处见此人行动鬼祟,那刺客刺杀娘娘不成后便往这个方向逃窜而来,寻了几次都没结果,属下推断定是在宫中有内应,把他给藏起来了,因此要审他一审。”
鱼弘志点了点头,道,“便是有人藏了起来也该有个藏身之处,你们仔细的搜索一番,寻了贼人证据确着,看他还如何狡辩。”
众士兵领命,押了那太监浩浩荡荡的往宫内行去。
一番胡乱的挥砍,花园中那点花草被糟蹋的不成样子。青柳闻声而来,见状微皱秀眉道,“军爷这是要拆房呢?深更半夜的,也不先通知殿下娘娘挪挪地儿。”
鱼弘志笑道,“奉皇命搜索刺客,惊扰了殿下便是不对,还请姑娘代为求情。”立于众将之前,毫无让手下停手的意思。
青柳瞥了眼那些连荒草都不放过的士兵,嘲讽的看了鱼弘志一眼,冷笑道,“我们一个连狗都不如的奴才,在主子面前哪儿有说话的地儿。将军有皇上担待着,小女子还要请将军多添照抚才是。”
鱼弘志拱拱手道,“不敢,圣上下了旨意,属下敢不从命。领了这不讨好的差事少不得得罪各宫的殿下娘娘,好在郭贵妃娘娘深明大义,允了在下在这后宫便宜行事,姑娘也无需记挂。”
青柳闻言大怒,正要发作,绿萼翩然而至,福了福身,道,“娘娘说了,将军奉皇命行事,我等自然要行个方便,请吧!”说罢拉开拦路的青柳,站在一旁。
其实也无需多言,这士兵们一个个早就登堂入室,铁了心要在这片天翻出点什么来了。
外间如此吵闹,郑丽娘自然听在耳里,有些奇怪隔壁房间没有动静,担忧之下取了烛台来到李毅房中,烛火微微,照不亮半间房,朦朦胧胧的见到李毅坐在床边,一动不动。郑丽娘走近了些,才发现李毅神情困扰,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郑丽娘叹息一声,施施然向床边走去,烛火把李毅的表情照的更清晰了,郑丽娘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一滴冰冷的液体滴在她额头上。随意一擦,拿到面前竟是一手的鲜红。
郑丽娘取下别在腰间的手绢,握紧了,轻轻在脸上擦拭,恢复了肌肤的洁白无暇才不紧不慢的走到李毅身边,坐了下来,笑道,“毅儿在想什么?”
李毅愁眉深锁的道,“今夜之事不对,大大的不对。”
郑丽娘挑眉问道,“怎的不对了?”
李毅道,“前两拨侍卫寻来草草的搜查,砸门砸的惊天动地,进来了随便看了看便走,这第三波来了却是一副贼脏便在我们这里的样子,恨不得把这地皮给揭下一层来。娘,我怕他们是有备而来。”
门外忽然一阵争吵声传进来,原来是几个侍卫非要进李毅的房间搜查,刚才进了郑丽娘的房间,胡乱的翻动东西,瓶子罐子的摔坏了不少,床底衣柜梁上都是查看了一番,不像是搜人的,倒是像抄家来着。这郑丽娘身份低微,青柳还被绿萼拉着隐忍,到了李毅的房间是怎么也忍不住了,这群大兵登鼻子上脸,连皇子也不放在眼里,青柳容不得他们放肆,挡在门口与之争吵起来。
郑丽娘与李毅对视一眼。
青柳冷笑道,“奉了皇上的令搜查便罢,来来回回不下三次,十三皇子的房间倒成了你们的后花园了。”
鱼弘志道,“姑娘还要行个方便,侍卫们办事不仔细,回去自然有军令处罚,贼子狡猾,怕是轻易的躲了过去,还是要让在下好生看上一眼。”
青柳道,“我们这偏殿入了夜便熄了灯火,军爷们来了奴才们也不敢懈怠,灯笼烛火哪个角落没照到。殿下娘娘知道军爷的苦处,没想到这番体谅到让人以为咱们十三殿下是容人欺负的主,进门便拿了门人,拆墙卸瓦,掘地三尺,倒像是认定咱们私藏了那刺客!各位军爷,请回吧!”
绿萼站在青柳旁边,道,“青柳妹妹这话虽刺耳了点,但殿下的威严容不得冒犯,各位领皇命行事,查过二遍便罢,人道是事不过三,凡事留几分情面日后也好相见。”
鱼弘志拱手道,“皇命难违,在下不敢懈怠。”
青柳一跺脚,道,“姑娘我偏不让!”
绿萼也立在门口不动分毫。
鱼弘志哈哈一笑,道,“两位姑娘,在下得罪了。来人啦!把两位姑娘请到一边去。”
“啪!”门内忽然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