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娘温婉一笑,“皇上龙体好了,臣妾做什么都无所谓的。”说罢,让几个宫人扶起皇帝,靠在床上,端起桌上的药,轻轻吹到适宜的温度,送到皇帝嘴边。
皇帝好不容易将那碗药饮尽,突然,脸色变的极为痛苦,面若金纸,冷汗一滴滴的向下落。杜秋娘正欲将碗交给身边的宫人,听见背后咚的一声,回头一看,就看见皇帝歪歪斜斜的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了。手上一抖,药碗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皇上!”杜秋娘惊问。
皇帝似疼的说不出话来,双手捂住腹部,身体弯曲颤抖,分明是中毒的症状。她虽然有下慢性的毒药,却不会如此鲁莽的下如此重手,何况皇帝此刻死,对于还没有准备好的她们来说无疑是个大麻烦。杜秋娘双眼惊恐的看着地上的药碗,心跳似乎停跳了一拍,随即咚咚作响,全身的血液变的冰凉,是谁?会是谁?在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
皇帝伸出手来要抓住杜秋娘,杜秋娘扑了过去,低叫道,“皇上?你怎么了?”
墨莲跟在杜秋娘身边许久,看见杜秋娘如此神色,知道她是乱了心神,主子的心意她能揣测到几分,不过此刻却不是发呆的时候,伸手偷偷的拉了拉杜秋娘的衣袖。杜秋娘被这么一拉,立即沉下脸,环视室内的四个宫人,这里一共就六个人,她,墨莲,以及四个宫女,这几个宫女都是在宫内有些身份的人物,明里看不出其倚靠,实际上却都是吐突承璀的人,奈何现在的形势,不知道她们又会作出什么样的判断,归依何人?
心思百转千回,却不过刹那间的事,杜秋娘知道此刻稍微错上半点,就可能会搭上自己的性命,又看了眼床上痛苦挣扎的皇帝,那几个宫女都把头垂的低低的,仿佛什么都没看见。杜秋娘银牙微咬,朗声道,“墨莲,去替本宫取点熏香来,这屋子的味儿,本宫闻不习惯。”
皇帝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听见这番话,双眼睁的老大,盯着又坐回床边的蛇蝎美人,没想到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温婉女子竟然如此对他。怒急攻心,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皇帝晕厥了过去,嘴角一丝黑色的血迹流出。墨莲晃若未见的走了出去。杜秋娘用手在皇帝鼻子上试了试,用手绢把皇帝嘴角的血迹拭去,才抬起头来对着几个宫女道,“这药,是谁端来的?”
那四个宫女惊惶的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稍微年长的女子走了出来,跪倒在地,道,“回娘娘,是奴婢。”
杜秋娘疲态微露,揉着额角,道,“罢了,皇上若出了什么事,咱们的好日子也就算到了尽头。本宫信你不会害皇上,却不知道这宫内宫外的人是否信,就算信,有心人是否愿意让咱们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四人何等灵巧的心思,否则也不能跟在皇帝身边多年,闻言便知道杜秋娘自有一套自保的办法,现在这情况是由不得她们是否愿意,都得跟着上这条船。四人齐齐的跪倒在地上,低声道,“请娘娘救奴婢一命,奴婢必然做牛做马,以报娘娘大恩。”
杜秋娘连忙从床边起身,走到四女面前,一一扶了起来,道,“皆是苦命之人,唯有相互扶持,咱们一起在皇上身边也有些年头了,本宫的性格你们也该了解。此事分明是有人有心陷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此事只要咱们其心,想要保命不难,只是事后各位得隐姓埋名各自散去,否则性命也难得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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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入夜,李毅便称自己累了要回房休息,绿萼跟了进来,伺候他脱了衣服也不肯走,脸色怪异的紧。
李毅大概知道是为了什么事,看见她没有直接去找郑丽娘反而是来问他,心头有些许安慰。烛光下,绿萼欲言又止,李毅也不忍心让她太过为难,躺在床上问道,“你是想问小德子的事?”
绿萼点点头。
李毅笑,“别问了,这事我自然会给娘解释,你,能帮我个忙么?”
绿萼依旧点头,脸上有些许忧虑。
“那就去帮我弄点毒药来,见血封喉的那种。”
绿萼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忽然闻得李毅的言词,淡淡的应了声是,应完后才恍然李毅要的是何物,脑中一阵翻腾,睁大了双眼瞪着面前这不足六岁的孩子,宫中之人心思深沉,她却从来没把这个嘻笑爱玩的主子看透彻过。只是她的身份让她对此又不便多言,思来想去,终究还是对李毅的关心多过于对身份的计较,向前跨了半步,低声问道,“殿下意为何为?”
李毅肃穆,双眼直视绿萼,冷冷的道,“你问的太多了。”
绿萼突然发现,李毅自从昏迷醒来以后整个人变了许多,以往,他从来不曾这么对人说话的。几分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心头的信任却还是占了上风,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身来,道,“殿下什么时候要?”
“现在!”李毅闭目。
直到绿萼离去,关门的声音响起来,李毅才睁开双眼,愣愣的望着门口。宫中的女子太过聪明,主见太多,他觉得高兴,却又觉得有些害怕。高兴的是,他不在的时候她们有自保的能力,害怕的却是,她们会把自己一步步的推向不得不与他不愿意敌对的人为敌。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李毅觉得奇怪,从床上跳了下来,从窗户向外望去,正好看见一个黑影闪进郑丽娘的房中。
李毅看了看周围,夜很静,只能听见夜风吹动树梢的声音。
偷偷摸摸的溜出房中来到郑丽娘的门前,正好听见郑丽娘压低了的呼声,“皇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