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表演赛,达罕特意命人将箭靶缩小一圈,并且后移三十米。在一百五十米开外看去,箭靶就只是一个不大的点,中间的红心已基本看不见。这样的距离非用硬弓不可,考虑到风向、风速以及马匹的颠簸,正中红心的机率接近于零。
射箭时可以添加魔力,因魔力可及远,在离开施为者的情况下仍然有效,但添加魔力无助于提高射击精度;斗气则完全不能添加,一是因为斗气太刚猛,极易损坏弓矢,二是因为斗气不可及远,一旦离开施为者将丧失威力。在这样的情况下,骑射之术考察的不会是魔力和斗气的修为,而是普适的战场打击能力,这让所有人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蛮人和狂暴战士大多在山地生活,不悉骑马,这骑射表演便没他们的份,但这并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成绩,因为这只是“表演赛”而已。
第一轮参演的是各小国的骑士,马上的姿势基本过得去,但这次的难度提高了很多,一轮下来全部脱靶,当远处读数官传来成绩时,看台上响起一片嘘声。各小国骑士羞愧难当,归队后连头也不敢抬。
第二轮参演的即为依拉尔骑士了。这次精选出来的骑士在骑射之术上浸淫了多年,马上姿势变化纷呈,看台上一阵阵叫好,而射击成绩传来,结果只有两人上靶时,叫好声又弱了下去,看来这次的难度的确太大。各小国骑士见依拉尔骑士的成绩也好不了多少,这才心绪略平。
最后上演的当然是压轴大戏。一骑从看台远处转出队列,鲜衣怒马,看上去威风凛凛。马上那人一袭白袍、体格壮健、方形脸庞、高额深目,年纪虽轻,却是一副百战斗士的模样,果然沉着冷静、不怒自威。
“这是杰拉尔德,不知道他的成绩会怎么样……”看台上有人小声议论,显然不是太有信心,毕竟前面的人成绩都实在太差。
杰拉尔德一夹马腹,马匹自远处快速奔来。看台上鸦雀无声,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这是依拉尔最年轻有为的斗士了,他要再射偏或脱靶,众人的脸面恐怕都不大好看。
杰拉尔德控马奔近看台,翻身下马,右足蹬地,从马腹下钻过,自另一面又飞身上马,这等高超的骑术,让人叹为观止。看台上响起一两声叫好,又迅速沉寂下去,众人都等待着他射出那一箭。
奔至看台正前方,杰拉尔德取弓在手,突然一声马嘶,连人带马立了起来。就这么一瞬,“嘣”的一声,杰拉尔德箭已射出,带着尖锐的啸声遥遥飞向了箭靶。马匹前蹄落地,便即骤然加速,奔过了看台。
远处读数官摇旗示意——“正中红心”。看台上立时滚过了狂潮,“杰拉尔德”、“杰拉尔德”的叫喊便是这潮水的声浪,连绵不绝、经久不息。人们扶额称庆,为依拉尔又出现一名杰出的斗士感到荣耀,不少贵妇则将眼光投向归队的杰拉尔德,心里转动着各种各样的念头。
正当人们争相庆祝时,黑衣骑士自远处奔至,座下红马速度奇快无比。众人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均有一种怪异绝伦的感觉,似乎那人与马是一个整体,若非黑与红的强烈对比,恐怕都会认为那是天生双头四肢的奇兽。
威尔的心都揪紧了,心里默默念叨:“赛斯神保佑,表哥,你可千万别脱靶啊……”
华特纵马接近看台,翻身下马,足尖轻点地面,但未立刻翻上马鞍,整个人却是悬在了马腹下。看台上安静得呼吸可闻,这是什么骑术?在这样的情况下能拉弓么?
弓弦一响,声音虽不大,但在众人听来似有振聋发聩的效果。没人看清华特射箭的动作,仅见一条笔直的黑线一闪而没、无声无息……嗯?这是什么箭?怎么一点声音也没?众人面面相觑,均是困惑不已。
此时华特翻身上马,自看台前流星般掠过,又绝尘而去,他那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弓早已背在了背上,好像从未取下来过一般。
远处读数官摇旗示意——“上靶,离红心稍偏”。
看台上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并非众人对此成绩不满意,而是仍沉浸在震骇和疑惑中,尚未解脱出来。杰拉尔德那一箭虽说精准无比,但他有一个立马的动作,这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射击的稳定性;黑衣骑士则不同,枣红马一直飞驰,没有一刻停顿,他又是悬在马腹下,这种射击的难度可想而知——而他射出的箭竟然还能上靶,并且只是略偏红心,这种骑射之术简直骇人听闻,似乎已非人力可及了。
“他是我表哥!他是我表哥!”威尔站起来,指着回转的华特又叫又跳。众人瞥了威尔一眼,有的侧头、有的扬眉,那像是在说:“知道了,他是你表哥!”
华特归队,向高处的达罕点头致意。达罕向华特投去赞许的目光,但又微微摇头。华特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告诉自己,切忌骄傲,后面还有更严峻的考验。
骑射表演结束了,远处的读数官开始收拾箭支。读数官对华特射出的箭感到好奇,“无声无息,那是怎样的一支箭?”当下凑近箭靶,费尽吃奶的力气才把那支箭拔了出来。
那箭比一般的箭略长,大概一米不到,整体打磨得异常光滑,箭身到箭尾并非直线,而是一条优美的弧线。箭尾处的稳定羽并非常规的两道,而是四道,从箭尾看去呈十字状排列。
“真是一支绝妙的箭。”读数官本身也是骑射高手,将这支箭把玩了一下,做出了如上结论。
一位士兵过来抬标靶,指着箭孔处问:“大人,您看这是什么?”
读数官的注意力原本都在箭上,闻言看了看那箭孔,箭孔一侧有一条红痕,红痕外端有几段细小的黑线。“奇怪,这是什么?难道是那箭头上附着的东西?”读数官也心存疑惑,待再凑近一些看清那黑线,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附着物,而是几条苍蝇腿!
读数官顿时面如土色,张大嘴望着箭孔发愣,心中却是沸反盈天。“这可能吗……这可能吗?从一百五十米外射中一只苍蝇?我离这么近也没看见这只苍蝇,他离那么远竟然能看见?就算他能看见,那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如此精准?……”
士兵叫了读数官几声,不见他答应,当下轻轻推了推他。读数官这才魂魄归位,抚着胸口喃喃自语:“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应该是巧合……对,一定是巧合!”
休息准备时间,看台上的人起来活动,四下打听刚才那位黑衣骑士的名字,这才知道他叫“华特”。人们不知道他的来历,风传他与陛下走得很近,很像陛下的私生子……但因皇帝在侧,众人不敢多说,只是彼此交换的目光中多了一些暧mei。
日头已经偏西,第一天的初赛正式开始了。众人陆续入座,气氛更加浓烈起来。初赛选手众多,那个面积不大的赛台不够用,行政官在附近选了一处平地,并将选手分成八组,同时开始小组赛。
八组中有四组是法师组,另四组是斗士组。在分配华特时行政官犯了难,华特既不是法师又不是斗士,怎么分才好?有人建议,刚才骑射表演时华特表现出众,应该属于斗士,这才勉强将他分到了斗士组。
平地上,选手们两列排开,颇有些像两军对阵的场面,只因要留出足够的空隙,这队列也就稀疏得过了分。
一通鼓响,两列选手开始对战,与战场上两军厮杀的场面相比不遑多让,且犹有过之。法师组电弧交汇、火焰喷发、光芒四射,看台众人均弄不清究竟谁输谁赢,待电停、火熄、光退,四组法师中一半以上的人均已倒下,真可谓一招定胜负。
斗士这边则要持久一些,有两组已见分晓,尚余两组还在激斗不休。刚才小国骑士们骑射表演时成绩不佳,但并不意味着他们的近战水平就很弱,好些蛮人已倒在他们剑下,这让看台的众人大为惊奇。
(有书友对斗士、骑士、骑兵等称呼不太清楚,本书做了如后设定:斗士指修习斗气的武士;骑士指骑在马上的斗士或指有地位的封号;骑兵指骑在马上的士兵,他们不一定修习斗气,但有军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