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中的豆子纹丝不动。
“也许是位置没放对”,威尔用那金翅鸟羽制成的所谓魔杖在盒子里拨了拨,口中念念有词,咒语唱罢,魔杖一指,“变!”
盒子是那盒子,豆子也还是那豆子。
华特翻翻白眼:“瞧瞧,早就告诉过你,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魔法。”
“怎么搞的”,威尔气鼓鼓的说:“我明明做过实验的,把一粒魔法豆变成了一颗果糖……”
“什么时候?”
“就刚才,买这些东西时我现场做的实验!”
“得了,肯定是那人趁你不注意掉了包,这是骗术,不是魔法。”
“不可能!”威尔抓着头,“我看得清清楚楚,那豆子真的变成了一颗糖!”
“糖呢?”
“被我吃了。”
“……”华特感到头脑有些发昏,摊上这么个表弟,还有什么好说的?华特搓了搓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些:“告诉我,买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
“唔……我算算,魔法豆是1枚银币1个,魔杖要贵一点,5枚银币,另外去若约叔叔那里买东西花了3枚银币,总共是18枚银币,我算得不错吧?”
华特耳中“嗡”的一声,怀疑自己听错了:“是多少?你再说一遍……”
“18枚银币。”
18枚银币!700多斤面粉,1600多斤小麦啊!一年的花销,就这样没了?华特先是惊愕,后又勃然大怒,抬手给了威尔一耳光:“你这个傻瓜!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你!”
“你……你又打我”,威尔捂着脸跑到里屋,躲进被子里嚎啕大哭。
一阵无力感袭上心头,华特喃喃道:“够了!我真是受够了!”走出屋去,甩上了门。
巷子里一片漆黑,奥玛的居民不像酒吧里的人,往往睡得很早。华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坑坑洼洼的小路,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去找平克船长要钱?事过境迁了,搞不好碰一鼻子灰;去若约叔叔家?他那磨坊估计已关门了……去老史密斯的铁匠铺吧,他往往打铁到很晚,可爱的小露丝也好久没见,去看看也好。华特走上街道,转了个弯,往史密斯家行去。
“亲爱的约翰大叔,您还没休息啊?”华特跨进门,和正在躬身打铁的老史密斯打招呼。
老史密斯其实并不老,顶多四十出头,长期在高温下工作,他的毛发总是焦黑卷曲的,烟熏火燎在他脸上留下很多皱纹,四处弥散的灰尘更伤害了他的肺,这些使得他比同龄的中年男人看上去苍老许多。
老史密斯正专心打铁,炉火呼呼的风声、叮叮铛铛的敲击声掩盖了华特的话音,华特不得不提高音量再说了一遍。
老史密斯转过头来,严肃的目光中透出显然的厌恶:“小华特,咳咳,你来干什么?”
“我……噢……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这里不需要你帮忙”,老史密斯语气坚决,“咳咳,赶紧回家去!”
“谢谢约翰大叔,我还不困。嗯……露丝在吗?我想见她。”
老史密斯瞪了华特一眼,“她已经睡了。”
“哦”,华特有些失望,又站了一会儿,见老史密斯不再理他,只得悻悻地转出去。
可到底去哪呢?华特灵机一动,偷偷拐到史密斯家的背后,爬上一台石阶,对着一扇木窗轻轻敲了两下,压低嗓子说:“露丝,你在吗?”
屋内有了点动静,一会木窗打开了,一位小女孩拎着油灯探出头来,惊喜地说道:“华特哥哥,是你呀!”
小露丝脸颊透着健康的红色,一对小酒窝嵌在嘴角两边,显得尤为可爱。
望着露丝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华特困倦的心灵总算找到一点安慰:“露丝,好久不见,想不想我?”
“想”,露丝甜甜地说:“上次那故事还没讲完,勇敢的骑士找到了岛上的宝藏,结果被大海妖发现了,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
“然后啊”,华特眨眨眼,“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为什么要亲一下?”
“因为……因为华特哥哥累了,累了就想不起来后面的故事,如果你亲我一下的话,我就有精神好好地想想。”
“真的吗?”
“真的!”
露丝凑近华特,撅着小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华特感到露丝的嘴唇柔软又温润,心里说不出的舒服,把另一边脸也凑过去:“这边再亲亲。”
露丝又亲了华特另一边脸,舒服得华特直叹气,但华特仍有些意犹未尽,把嘴也凑了过去,嘟着嘴说:“再亲亲嘴。”
“华特哥哥赖皮,我都亲了两下了!”
“再亲一下嘴我就想起来了,我保证!”华特伸出两指指着天空说。
“好吧,你保证过的哦”,露丝把油灯往边上挪了挪,正要探头亲华特的嘴,忽然一阵“铛铛”的敲击声在近处响起,两小孩转头望去,吓得呆住了。
老史密斯左手持刀,右手持剑,在半空中敲出一束束火星,借着火星的闪光,华特看他神色不善,又听他呼吸浊重,显然是气坏了。
“约翰大叔……”华特心中惴惴,不知该如何解释。
“滚开!你这坏小子,离我女儿远点!”约翰·史密斯怒气冲天,拿着刀剑在空中乱舞。
华特连忙后退几步,“好,好,约翰大叔,您别生气,我这就走。”
老史密斯走到窗边把露丝挡住,“要是再让我看见你,我拼着命也要把你剁了!”
华特心想:“我又不是强盗,那么着紧干什么!”却不便说出来,想在走之前再看看露丝,却又被老史密斯挡得严严实实,无奈之下只好默默离开。
待走得远了,听到露丝在窗边大叫:“华特哥哥,下次再听你讲故事,你要记得哦!”老史密斯骂了一声:“什么下次?没有下次了!你想全家都得瘟疫吗?”
“不,华特哥哥不是的……”
华特远远地听到露丝维护他,心中欣慰,又有些酸楚。又走了一会,史密斯父女的对话已听不见,“我该往哪儿去?我该怎么办?”华特拭了拭眼角,继续漫无目的地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海浪拍崖声传来,华特停住了脚步。月亮刚刚升起,轻摇的海面显得静谧、温柔和神秘。大海就像慈祥的母亲,无私地养育着她的孩子们,同时还抚慰着他们柔弱的心灵。华特靠着一棵大树坐下,看着眼前的大海,思念着天堂里的母亲,如果有天堂的话。
在华特的印象中,母亲的形象已经模糊不清,但他认为母亲应该很美,还应该和自己一样,有漂亮的黑发和黑钻一样的眼睛。有母亲在身旁该多好啊,永远不会孤独,永远不会惶恐,母亲还会用她甜美的嗓音为自己唱喜欢的歌……“妈妈,你听到了吗?华特很想你。”
“华特很想你……”华特对着大海大喊,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
夜幕下,一支大型舰队正全速航行。当头的旗舰长约90米,宽约30米,高耸的桅杆上时有信灯亮起,为平静的海面增添了浓重杀机。
“撒忒阁下,还有四小时我们才能抵达奥玛,您是否需要休息一会儿?”旗舰的舰长面对船头一个高瘦的黑衣人,恭敬地问。
黑衣人撒忒负着手,望着远处头也不回,“不必了,我的事你不用过问,你的任务就是把舰队完整地带到目的地。”
“好的阁下”,舰长谦卑地说,转身离开。
风吹不起撒忒的一片衣角,撒忒站在那里,似一尊远古的雕像。月光洒在船头,撒忒的高瘦的身形拉下一道长长的阴影,强烈的对比显得极其刺目。
“对不起阁下,再次打扰您”,舰长又转了回来,“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一下。”
撒忒转过身来,相貌算得上清濯,但高耸的鼻骨破坏了整体美感,显得分外突兀。撒忒半睁着眼,两道寒光射在舰长脸上:“你要提醒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