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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临行赠别

“原来这些东西用火就可以烧掉,可是叔叔,刚才那些火你是怎么放的?”一路上,莫阿比可说是对李宇翔崇拜之至。眼下,李宇翔已不单单是这名年轻血獠的救命恩人,更是他心目中的偶像。

“这些事情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有空我跟你慢慢解释。”李宇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怪不得有人说过,最会杀人的医生,那同理而证,最会放火的,自然就是消防员了。

三人坐在阿曼尼宽阔的脊背上,正慢慢往迎风哨岗前进,而迎接他们的,却是让人无法想象的一幕。

刚刚修建完成的迎风哨岗,此时此刻已变为一片血腥的战场。地上,到处都是破碎的肢体,有人类的,有血獠的,也有大地之灵的,还有一些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种族所留下的。

鲜血,混杂着或乳白、或墨绿的液体遍地横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恶心作呕的味道,还有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那些叫声已经分辨不出丝毫的感情意味在里面了,仿佛就只是为了叫而叫,本能地吼叫,要把自己的身体都一起撕开的叫声。

一个年轻的血獠从房间里冲了出来,身上溅满了不知道是自己还是敌人的鲜血,那些血已经完全变成了墨绿色,正蠕动着朝他的身体里钻了进去。他咆哮着,嚎叫着,拼命地用爪子抓着自己的伤口,抓着自己的皮肤。身上,脸上,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爪痕,但是他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已经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了,他只知道,有东西钻进了他的身体,他要把它揪出来,撕个粉碎。

被撕得粉碎的是他自己,长长的爪子从他的下腹上撕开了一条两尺来长的伤口,然后,他将手伸进了自己的肚子,把肠子、内脏全都掏了出来,捏个粉碎。他依旧在嚎叫着,但是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他的手里捧着自己的心脏,那颗心脏还在有力地跳动着,滚烫的鲜血从心脏里涌出,喷溅到他那张早已扭曲变形的脸上。他一张口,将自己的心脏丢进嘴里,咬碎、吞咽,然后,又从他的剖开的肚子里掉了出来。

四周,到处都是这样恶心而又恐惧的画面,不仅有血獠,还有人类,跟一些不知名的怪物。他们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吞噬敌人,同时也在吞噬着自己。

李宇翔总算是明白,在那片死亡之地上,为什么会出现那样恶心的场景,因为现在,他已经亲眼目睹了一切形成的过程。能够从这样的环境里逃出来,而且捡回一条命,莫阿比已经不能只用幸运来形容。

“吉安娜!”库风发出一声狂啸,从阿曼尼的背上跃了下去,李宇翔连伸手阻止都没来得及。

“父亲!”莫阿比跟着也要跳下去,却被李宇翔一把拉住。

“库风身上有战神之力,这些怪物拿他没有办法。你上去干什么,送死吗?!”李宇翔大声喝斥道,两眼死死地盯着库风的身影消失在那堆怪物之中。

一道橙光溅起,无数墨绿色的粘液如雨点一般朝四周洒落,所有接触到这股力量的怪物们全都被强大的冲击撕碎,化为一滩墨绿色的粘液。

又一次暴炸,又一次死亡之雨的降落。库风似乎发了疯似地在怪物堆中寻找,寻找自己妻子的身影。

他的心里十分矛盾,他希望看到吉安娜的身影,但是又怕她也跟这些怪物一样,变成没有生命,没有灵魂,只知道吞噬的残渣。

照这么下去根本就无济于事,李宇翔吩咐阿曼尼看好莫阿比,自己用念力包裹住全身,沿着那道橙光前进的方向快速朝迎风哨岗深处走去。

“吉安娜!”库风的喉咙里已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声音,但是他依旧不断地前进着,双手如*一般挥动着体内的战神之力,那只眼睛里已满是血丝,尽是疯狂的神色。

“吉安娜不在这里!”李宇翔追上库风的脚步,朝他大声喊道。他知道,现在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止库风的疯狂举动,但是他又不能不去阻止。

这里的血獠数量并不算太多,而且一个大地之灵都没有,看来,他们应该在这些怪物来临之前就已经转移了。留在这里的血獠,或许已经是早就受到感染的,或许是来不及转移的。不管在他们之中有没有吉安娜,他都不能让库风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以他现在的状态,随时都有让自己受伤的可能。而伤口上一但沾染上那些墨绿色的粘液,李宇翔知道那将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就算有阿曼尼的帮助,他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像救莫阿比那样,再救库风一次。

“库风!你老婆在这里!”阿曼尼的声音从哨岗外传来,同时也传来了吉安娜所发出的啸声。

这一下,总算是让库风冷静了下来,他猛地一转身,朝着哨岗外奔去。

他这一跑不要紧,原本运转在他体外的战神之力却因为他的一时松懈而消散,被轰上半空的绿色粘液铺天盖地地朝他身上落了下去。

“小心!”李宇翔出声提醒,同时黑暗念力也在飞快地往库风身上送去,但是一切全都太迟了。浑身沾满了绿色粘液的库风根本无力阻止那些死亡气息的入侵,仅仅一瞬间的功夫,库风的速度一下子变得迟缓了起来。

“屏住呼吸,不要动,我把你送出去!”李宇翔用念力护住库风的心脉,不让那些死亡气息入侵到他的身体内部,同时也将库风的身体完全包裹起来,让那些灵魂迷失者暂时找不到生命的迹象。

库风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慢慢消失,而战神之力只能暂时减缓死亡气息的攻势,并不能完全将它们驱逐出去。

二人退出迎风哨岗,吉安娜跟夏拉夏卡早已等在外面。

原来,就在李宇翔他们前去死亡之地后不久,一伙灵魂迷失者便来到了迎风哨岗。那时,所有的大地之灵都到远处搬运石料去了,剩下的血獠根本就无法对付这些不死的怪物。

在见到几名弟兄受伤之后的惨相,吉安娜集中生智,让夏拉夏卡的食矿虫米沙打开了一条地下通道,带着剩下的血獠一起逃离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因为担心库风跟莫阿比回来找不到自己,所以吉安娜并没有离开得太远,只是躲到地下。直到她听到了地面上传来库风的喊叫声,这才让米沙把她送了出来。

“刚刚才建好的营地,转眼间就又毁了。”远远地看着神死亡占据了的迎风哨岗,吉安娜发出一声长叹。但是当她看到自己的丈夫与儿子还平安无事地待在自己身边,她的眼睛里又泛起一丝安慰。

“这些肮脏的家伙,不能让它们继续破坏这片土地!”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阿曼尼一下子暴跳如雷,趁着李宇翔不注意,已经冲进迎风哨岗。

以大地之灵的体格,又有什么人能够阻止他的行动?

所以即使有心,李宇翔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曼尼冲到那堆怪物当中,一脚一脚地将新建起不久的哨岗踏为一片废墟。

大地之灵不怕死亡气息的感染?!

看到浑身溅满绿色粘液的阿曼尼竟然还生龙活虎地站在废墟之中,李宇翔瞪大了双眼,脑子里飞快地旋转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他还担心什么!

他回过头,对吉安娜和莫阿比说道:“你们赶快去通知那些搬运石料的大地之灵,他们能够对付这些灵魂迷失者。还有,如果看到我之前用来放火的那些黑色液体,记得尽可能多地带回来。等到这些怪物被踏成肉泥之后,我们得给这地方消消毒。”

**************************

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才渐渐平熄,焦黑的土地上,血獠们将重新建立自己的家园。

但是死亡的恐惧并没有因此而消失,越来越多的灵魂迷失者出现在这片辽阔的荒原上,随处可见被那些绿色粘液所覆盖的死亡之地。

阿曼尼带领着大地之灵们,开始在荒原四周巡逻,只要一有灵魂迷失者的出现,他们就一涌而上,将那些恶心的家伙踏成肉酱。然后,库风跟吉安娜带来足够的原油,替这些充满死亡的地方消毒。

一切,全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似乎只要用这种简单的方法,就可以把灵魂迷失者彻底地消灭掉,但是李宇翔心里却不这么认为。

如果一切真的就像眼前这样简单,那么根本就不会有那个所谓毁灭世界的预言。而这些灵魂迷失者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他们的身上拥有如此浓厚的死亡气息?这一切的谜底如果不能解开,那卡加尔大陆上始终还会面临毁灭的危机。

而且,荒原上的问题暂时解决了,那大洋的另一端呢?雷鸣、刘燕、高枫他们到底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遭遇到这些令人恐惧的怪物?

还有迪雅莉女王的嘱托,李宇翔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任何关于灵魂之石的线索,想要回到原来世界的的愿望也迟迟不能实现。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李宇翔无法安心地留在这片荒原之上。他要走,他要去寻找事情的真相,寻找回家的办法。

一听说李宇翔要走,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一起,甚至包括他们在荒原上营救出的一些其他种族。

“你还要回加麦丹去?”库风不无惊讶地看着李宇翔,颇有些不解地问道:“我们好不容易才从监狱里逃到这里,建立起了自己的家园,你为什么还要回到那里去?”

“逃跑并不是我的目的,我也不能仅仅为了生存而留在这个地方。那里有我的亲人,还有我的朋友……”李宇翔望向茫茫的远方,喃喃地说道:“而且,我要去寻找事情的真相,我要知道,这些怪物到底是怎么来的。”

众人陷入一片沉默。

谁没有亲人?谁没有朋友?李宇翔想要去寻求事情的真相,这也无可厚非。

李宇翔停了停,继续说道:“现在荒原上的情况暂时已经得到了抑止,但是在大洋的另一端,灵魂迷失者可能已经占据了更多的地方。卡拉赞先知曾经告诉过我,只有我能够阻止这场灾难,所以我更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虽然李宇翔从来不承认自己是救世主,但是如果他现在不这么说,库风跟阿曼尼根本不可能放他离开。

这一点,或许库风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是作为卡加尔的守护之神,阿曼尼更能够理解李宇翔肩上所要承担的责任。至少,他相信布玛先知的预言,同时也相信,李宇翔有那个能力去解决这些问题。

“既然是这样……”库风考虑了很久,终于点头说道:“你要走可以,但是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你说。”李宇翔抬起头,直视着库风的眼睛。

这位血獠头领从来没有对他提出过任何要求,现在突然这么说,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第一,我要你带上莫阿比。”库风说道,同时将自己的儿子推到李宇翔的跟前。

“父亲?”莫阿比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让自己跟着李宇翔走。

虽然在他的心目当中早已把李宇翔当成了自己的偶像,但是双亲还在这里,他没理由去别的地方。

“我们血獠都是在战斗中成长的,留在这里,你永远成不了一名合格的血獠。”库风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似乎早在听到李宇翔要走的时候,他就已经做下了这个决定。

“我明白了!”年轻的莫阿比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已燃起熊熊的斗志。

“还有。”库风补充道:“在加麦丹那边还有我们血獠的弟兄,我要你找到他们,领导他们。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可以改名叫做库风。”

“什么?!”坐在一旁的吉安娜惊讶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也只有她才明白,叫莫阿比更名为库风的真实意义。

从来,只有血獠部落的最高领袖才有资格叫这个名字,而库风这么做,无疑是将自己的位置传给了儿子。

莫阿比深深地看了父亲一眼,单脚跪地,双手抱在胸前,将头埋到了库风的面前,脸上尽是一片庄严的神色。

众人还没明白莫阿比到底要做什么时候,库风已经伸出自己的爪子,在自己儿子的脸上重重地划了一道。

鲜血喷涌,一粒眼珠从莫阿比的脸上滚落下来。年轻的血獠紧咬着牙关,愣是没让自己哼出半声。

“这道伤口是让你记住,你现在不仅仅是一族的首领,更要让你记住,鲜血,永远是证明血獠身份的最高荣誉。”库风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旷野,所有徘徊在附近的血獠们全都发出一声长啸。

他们在迎接自己新的领袖,同时也像是在赞颂着血獠光辉的勇气。

看着眼前的一幕,李宇翔似乎也被血獠心中的那抹狂热所感染,他知道,他已经不能再拒绝库风的要求,无论如何,他也要帮助莫阿比……不,是新一代的库风重新建立起一个血獠的王国。

“第二个条件是什么?”李宇翔问道。

“我要你接受这个。”老库风伸出还沾有儿子鲜血的爪子,一下子扎进了自己的胸膛,一颗橙黄色的结晶被他硬生生地挖了出来,带着滚烫的鲜血一起递到了李宇翔的面前。

“这……这是……”李宇翔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库风的举动。从气息上,他已经感觉到了那东西是什么。

那是库风的元素结晶,也是他体内战神之力的根源。

他只是不明白,库风为什么要把这样东西送给自己。失去了战神之力以后,库风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血獠,甚至连普通的血獠也不如。

“战神之力是战神赐予我们血獠的最高荣耀,现在我把这份荣耀转赠给你。”老库风说道,失去战神之力的他说话已经显得有些废力,但他还是挺直了胸膛,保持着一个领袖应有的骄傲。

“从今天开始,你李宇翔永远是我们血獠的兄弟,有这个东西,你可以更好地帮助我儿子,达成我的愿望。”

“那你为什么不把它直接交给莫阿比?”李宇翔问道:“有了它,莫阿比更可以当之无愧地成为血獠的领袖。”

“战神之力需要自己修炼。”老库风说道:“他身体里流着我的血脉,迟早也会拥有战神的力量。如果我把战神之力传给了他,那么他永远都只能活在我的阴影之下。你所要做的,只是接受我的好意。”

李宇翔回头看着新一任的库风,那张年轻的脸上充满着对自己父亲的自豪与骄傲。伤口上的鲜血还未凝固,但是他的决心却已经无比坚定。

他不认为父亲不把战神之力传给自己是对自己的任何轻视,相反,这是父亲对自己最大的信任。血獠之王,绝对不会依靠先人的力量而前进,他会凭着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下。

李宇翔接过那枚还带有余温的橙色结晶,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已随着他的掌心传到了他的体内。他用一个袋子将结晶装了起来,挂到自己的脖子上,就跟那枚黑色的坠饰挂到了一起。

“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得不送你点礼物了。”阿曼尼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李宇翔的跟前,在他的掌心里,托着一块银光闪闪的石头。

“这是?”刚来一个战神之力,转眼又来一块银色结晶,李宇翔实再是有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如此信任自己。

阿曼尼嘿嘿地笑了笑,闷声闷气地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嘛,我这大地的信仰要没有战神之力跟黑暗之心的催动,根本就发挥不出一点作用。现在你把战神之力带走了,我留着这玩艺儿也没用,到不如一起送给你了。”

李宇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接过阿曼尼手上的银色结晶。他知道,阿曼尼在把大地的信仰交给他的同时,也将大地之灵对卡加尔大陆的希望交到了自己的手里。

所有人纷纷献上自己的礼物,其中竟然还有一个从商人的尸体上找来的空间袋。虽然比不上艾尔弗人的空间耳饰,但至少让李宇翔不用背着那么多东西上路。

决定跟着他一起离开的,除了已经成为新一代库风的莫阿比之外,还有夏拉夏卡跟瞎子罗杰。他们的家都在大洋的另一端,实再没有理由再继续留在这里。

剩下的人全都愿意继续留在这片荒原上,他们要用自己的力量,将那些灵魂迷失者赶出这片土地。

一场盛大的宴会之后,李宇翔一行人趁色夜色离开了新建不久的迎风哨岗。

告别的话已经说得太多,没有人会愿意承受那分别的一幕。

莫阿比回头看了一眼哨岗上的灯火,他知道,这一走,或许永远没有机会再回到这片土地上。但是前方迎接他的,将是一片崭新的未来。

而哨岗里,库风也在凝望着那一行远去的背影。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不是对的,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向命运屈服。总有一天,他会站在大洋的另一端,为了血獠的荣耀而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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