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睦宫使耶律良求见。”帐外近侍响亮的传报道。耶律洪基目光一亮,用他一贯不急不缓的声调说:“让他进来吧,帐外三十步戒备。”耶律洪基转过身来,并不看已经跪在地上的这人,只是淡淡问道,“起来回话吧,他们可有什么异动?”来人抬起头,相貌很是平常,只有眼睛闪着点点寒星。“陛下,前日楚王涅鲁古带了一小队亲卫出了燕京(即析津府)奔滦河上游方向而去,臣的属下见他们多带猎犬,海冬青,应是去狩猎。皇太叔重元则仍在府中,这两日似又纳了一房小妾,故而几日并未出府。”
耶律洪基一听涅鲁古之名,便面露厌恶之色,“哼,涅鲁古那小子朕很不待见,只看在皇太叔面子上才让他享此权势。耶律良,你负责重元父子也已满五年之期,辛苦你了,朕意将你调任知制诰兼知部署司事。”耶律良面露喜色,但是很快便敛容道,“谢陛下恩典,只是臣下尚对重元父子很是怀疑,望陛下提防这二人。”耶律洪基有些不以为然,“皇太叔当年将帝位让于先皇,怎会今日再夺他侄儿朕的皇位,耶律良你太多心了。既是你尚不放心,便容你再兼这差事一年,明年春上便卸了差事吧。”“谢陛下恩典,臣下必严密监察重元父子。”
涅鲁古一行人在崎岖的山上牵着马前行,而不远处更陡峭的山梁上,满身伤痕的韩毅正更艰难而又需小心翼翼的和密布丛生的灌木坐着斗争,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就像被火烤着一样,他并不是没有水,腰间水袋里装着他早上打满的山间清冽的泉水,但是他没有时间去享受那清凉的感觉,只要他歇息片刻,在这茂密的山林便会失去涅鲁古一行的踪迹。韩毅是幽燕大族韩氏的旁系子弟,少年便接受严酷训练而后送入宫卫担任宿卫,五年前被耶律良选中,加入监视重元父子的秘密小组。五年来,为了不惊动重元父子,韩毅已经不记得换了多少个伙伴,他的心智已经磨练的坚硬无比。两日前,他最新一任搭档也跌落山涧,因为怕惊动涅鲁古他们,那汉子掉下去时悄无声息,而韩毅也只是默默用刀刻了书写那位兄弟名字的木牌,丢入山涧便又紧紧跟上了涅鲁古。
终于,涅鲁古一行也停住脚步原地休息,韩毅缓了口气,轻轻靠在一块山石边坐下,取下腰间的水袋,贪婪地享受着那短暂的清凉。“涅鲁古,我会把你狡猾的尾巴揪出来的!我发誓!”韩毅心中默念着,望着不远处开始准备继续前行的涅鲁古。黄昏之时,他们一队人走到一个山坳处,只见一名亲卫取下腰间的牛角,低低的吹响,号声在山间回荡。只见林木最茂盛处起了异变,中间露出一条不过一人宽的缝隙,涅鲁古一行依次入内,马上那道缝便又没了踪迹。
韩毅心中狂跳,五年了!自己终于发现了涅鲁古的秘密所在!韩毅稳定住心神,待心跳恢复了正常,才缓缓从旁边靠近那处林木。到了近处,韩毅扔了一块石头,石头撞击清脆的声音飘荡在山间,许久,并不见任何变化。韩毅这才从密林中走出,来到这处有古怪地方。韩毅尚不及仔细端详这块地方,“嗖”的声音传来,韩毅下意识一偏头,躲过这一箭。“糟了,被发现了。”韩毅一闪念,便已侧身一跃,钻入旁边山林。
宁中直摇着沉重的脑袋做起身来,“我靠,可算明白为什么大学四年死磕那个东北小子,楞是没喝倒过他,敢情他们祖上天赋异禀啊!丁大龙,我怕了你们祖宗的天赋了,可比山丘的晕锤还厉害,以后我可不掺和了。”刚要下床,宁中直一激灵,赶紧抽出放于枕头下面的信。“完蛋,光顾着睡了,把公主的约会给人家放鸽子了。”宁中直重重地躺倒在床上,懒懒喊道,“萧革撒利,在外面么,进来!”
萧革撒利马上便出现宁中直面前,宁中直兴师问罪道,“今天公主来过么?”“回公子话,公主来过。”萧革撒利也答得干脆。“那为什么不叫醒我?”宁中直的声音马上高了八度。“您昨晚交代过在下,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要理,我要好好睡觉。”宁中直一转眼珠,便已想起昨晚的事,但是他狡黠的眨眨眼睛,“我有说过么?有证人么?”萧革撒利也似胸有成竹,也不说话,只轻轻一拍掌,宁中直觉得眼前一花,十个士兵便已涌进帐内,然后整齐而又严肃的齐声道,“回公子话,我等皆听到公子昨晚说,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要理,我要好好睡觉。”宁中直一听,顿时蔫了,这回他可踢到铁板了。萧革撒利和士兵们看到他们眼中聪明绝顶的宁中直也有吃瘪的时候,不由放声大笑。
去向公主请罪,请求公主原谅自己为了多睡会而错过了见面时间?“不,绝不,”宁中直并非是大男子主义者,也不是不肯认错的人,只是一想到对方是公主,自己去道歉,只怕卑躬屈膝是免不掉,宁中直心中就别扭得很。为了自己的尊严,为了不再在野外露宿,宁中直趁天色还早,赶紧去求见耶律洪基。为了什么?目的很明确,宁中直强烈要求住房子,而不是继续露营,当然还有宁中直不承认的目的——为了避免尴尬的给公主赔罪。
耶律洪基虽然已经习惯宁中直没完没了的在营中折腾,但是一想到没了他这个活宝在营中,还真有点舍不得。眼看耶律洪基不想放行,只见宁中直左手一抹,刚才还好好的眼睛便又红又肿,加之流泪不止,耶律洪基虽然心中有些奇怪,但是在宁中直声泪俱下的表演下,不由心一软,便答应了宁中直,放他去析津府住上一段。“耶!催泪大作战成功!哎呦!眼睛真疼啊,萧革撒利这小子公报私仇,回去看我不好好教训他。”
第二天,宁中直便催促着萧革撒利安排车仗,道宗耶律洪基政务繁忙,并未出现,只是又赐给宁中直十几个奴仆,四个侍女照顾他的起居,而且派人提前快马赶往燕京那边通知安排住所。耶律仁先、耶律乙辛等一些大臣也赶来为宁中直送行,宁中直一一与之告别后登上马车,终于离开了这片营地。
“吼吼,终于能回去住房子去咯。公主呀,对不起啦,我宁中直就在这给你道歉了,哈哈。”宁中直等车队驶离了营地,便在车内手舞足蹈的怪叫起来,还没等他高兴够,“公子,前面有一队人挡住去路了。”车外萧革撒利的声音传了进来。宁中直只好把头伸出车窗,只见前面不远处,约上百护卫拥着一辆马车停在路中间。宁中直心中泛起古怪的感觉,等马车靠近,他硬着头皮下了马车,到前面马车前一作揖,有些尴尬的说:“公主,您怎么在这儿?”车内并未出声,而车头上的阿秀得意洋洋地代答道,“我家公主也想到燕京住上一段,见宁公子顺路,便在此相候。”宁中直一回头,便看见萧革撒利那想忍又忍不住的幸灾乐祸的表情,“可恶,萧革撒利,晚上看我让你睡觉不。”宁中直也只能心中暗骂,嘴上只能说:“这是在下的荣幸。”然后一脸苦瓜相的钻进自己的马车。
两队并作一队,宁中直马车在前,公主马车在后,队伍继续向燕京进发。“萧革撒利,为了公主的安全,你换到晚上值班,不许打盹,晚上我会抽查哦,嘿嘿。”“公子你公报私仇……”“我就是公报私仇,罚你泄漏行踪,哼哼。”萧革撒利只能无语,哀叹这样无良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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