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莫大叔用牛车拉着行李搬进了宁中直的住所。宁中直将韩毅叫到自己屋里介绍给莫大叔,当着韩毅的面,宁中直一个劲地夸莫大叔也曾经是一员宿将,这夸得莫大叔也有些晕乎。莫大叔一副老字辈的架势,仔细打量了一番韩毅,露出欣慰的笑容,转头对宁中直说:“公子,这韩毅先天资质不错,我看他神情沉稳,双目含光而气神不散,一看便知是个干练之才。恭喜公子收了如此人才!”韩毅连连地谦虚,宁中直则露出古怪表情,“这位韩毅兄弟可不是我自己找来的,呃……说起来,嘿嘿,那可真是路上捡的。”莫大叔不禁惊奇,“公子一直少有机会外出,莫不是南来的路上?”宁中直有些狐疑地望着莫大叔,“大叔你不是一直跟着我们车队的么?怎么会不知道?”莫大叔老脸一红,支支吾吾道,“这……我老身子骨也不是铁打的,估计那会正张罗晚上吃的……”宁中直和韩毅不禁被莫大叔那害臊的表情给逗得大笑起来。
考虑到过不久又要赶往夏捺钵去见道宗,宁中直考虑了两天后,决定让韩毅半夜将那两千两银子寄存在韩氏那里,待南归时再来取。然而,事情并没有完全像宁中直估计的那样进行,把银子布置妥了刚三天,道宗派的使者便来催促宁中直赶往夏捺钵,君命不可违,宁中直当天便招呼萧革撒利命士兵和奴仆们都准备行李,第二天,宁中直带着莫大叔和韩毅随着车队向着夏捺钵所在地犊山前进。路上,宁中直还有些担心莫大叔会被道宗认出,莫大叔则让他放心,如今自己草莽间奔波数年,相貌已经和那时大不一样,而且不太可能被道宗见到,宁中直才稍微放心些。至于公主,宁中直走时并没有派人告诉她,旅途中还会偶尔想起她,但是宁中直宁愿她就此忘记自己。
宁中直他们是四月二十五出发的,五月初二抵达了犊山附近的夏捺钵。夏捺钵不像宁中直上次见过的春猎时那样的营地,这次在层层毡帐中间,矗立着两座不太高大的木柱殿堂,而里两座大殿不远处还有数个大毡帐,分别挂着中书,枢密院,客省的牌子,俨然是一个旅行中的朝廷。就连宿卫也比上次多上不止一倍,宁中直估摸了以下,规模将近万人,看到这么多宿卫,宁中直也心安不少。
第二天,宁中直便带着韩毅去晋见耶律洪基,毕竟韩毅现在还名义上在洪基这“上班”,宁中直可没胆量直接不打招呼就把韩毅从辽国带走。待近侍通传完毕,道宗那威严的声音传了出来,“让宁先生进来吧。”宁中直见道宗并未提到韩毅,不由一愣,但只好让韩毅在门口等他。宁中直刚进帝帐,还未抬头,便听耶律洪基一声大喝,“宁中直,你好大的胆子!”
宁中直身体不由一震,“莫非和韩氏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难道是韩氏向耶律洪基告发我?还是……”宁中直低着头,脑中片刻便转过好几种可能,一想到道宗那翻脸无情的恶习,他背上已布满冷汗。宁中直心中一急,也不多想,赶忙喊冤,“陛下,冤枉啊,我没……”耶律洪基不待他说完,却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连朕都不怕的宁先生今天是怎么了,当日你在燕京作那首词的时候,就不害怕今日被朕叱责么?”宁中直一听是那首词,本已悬到喉咙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这提心吊胆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呀。”宁中直心中哀叹。宁中直知耶律洪基爱听奉承话,赶忙道,“陛下气量囊括四海,怎么会为我那首词动气,刚才倒是宁某落了下乘。”这一句马屁拍得耶律洪基极为舒坦,尤其是耶律洪基一想到是从没屈服过的宁中直对自己的称赞,那简直快要舒坦得上了天。耶律洪基灵机一转,敛起笑容,肃容道,“宁先生,我耶律洪基平生最敬气节之士,而你……”耶律洪基稍一停顿,伸出食指指着宁中直,“宁先生,便是我耶律洪基平生以来第一敬重之士。”宁中直真想为耶律洪基的演技鼓掌,若不是早就看透他虚伪的本质,没准宁中直还真感动得当场效命呢。宁中直忍着恶寒,强打起精神,笑着对耶律洪基道,“谢陛下如此赏识,只是在下实在思乡日久……”
耶律洪基见宁中直依然是油盐不进,心中有些不喜,但是一想起前段时间耶律仁先的话才慢慢释然。耶律仁先之前曾苦劝耶律洪基耐住性子留住宁中直,“陛下,汉人思南归是人之常情,当年太祖待我朝第一贤相韩知古较陛下更厚,韩知古尚曾两次因思乡离太祖而去,陛下若真想收服宁中直,还请陛下多些耐心”仁先苦劝尚在耳侧,自己如何能因为一次失败便退缩?耶律洪基打起精神,温言问道,“宁先生今日来见朕,是有何见教?”
宁中直见耶律洪基今天居然没有生气,实在有些看不懂,不过见耶律洪基好像心情不错,赶忙道,“陛下,我南归燕京时路上救下一名陛下的侍卫韩毅,我与他很是相投,想请陛下将他转赐给我。”耶律洪基见宁中直只是为了讨要一名侍卫,不禁意兴索然,随口答道,“哦,朕准了,今后便让他做宁先生的亲卫吧,这也是他的福气。”宁中直来之前,因为韩毅身带银牌,还以为耶律洪基也留意韩毅,因此准备了一大套说辞,耶律洪基漫不经心的一声答应,此时倒让他觉得这结果得到太过容易。
还好耶律洪基并没有让宁中直这么轻松就离开,“宁先生,朕听了你上次在燕京作的那首词,粗旷豪迈,意境宽广,咏古讽今,实在是一首好词。不光是我,就是皇后听后也是赞许不已。朕想请宁先生再专门为朕作诗一首,不知先生可否现场作诗?”宁中直一听,马上就答应道,“陛下,那在下便献丑了……”宁中直本要念首诗词了事,却又被耶律洪基打断,“宁先生且慢,皇后若不能见先生作诗词,来日必要埋怨朕,来人,召皇后。”
“皇后,那不就是那位美貌绝伦的萧观音?!”宁中直此时才反应过来,想象着萧皇后的美貌,宁中直倒感激道宗起来,不然自己可没机会见不到这享誉千古的萧美人了。当你真的期待某件事发生时,这时间便会漫长无比。不知过了多久,帷帐被掀起,铃环相碰作响,宁中直赶忙转头。
惊艳!绝对的惊艳,宁中直觉得自己在后世已经见过那么多美女,对美女的抵抗力怎么也差不了,可当他的目光一落在那个宫装美女身上时,脑子里的系统马上彻底崩溃了,便如一个花痴一般呆望着萧观音。萧皇后迈着雍容雅步缓缓从宁中直身旁走过,给道宗行过了礼,在道宗旁边坐下,这才转头打量起宁中直,见宁中直那副痴迷的样子,嫣然一笑并不生气,而是朝宁中直轻轻挥动了两下纤纤细手。宁中直这才从刚才痴迷的状态回过神来,“我靠!太美了,绝对是核武器级别的威力,就算张曼玉也不能与这萧观音相提并论。”宁中直心中本有些对自己刚才的傻样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转念一想,如此绝色,只怕没有过哪个男人能见到她不呆立当场的,坦然不少。
宁中直偷偷用右手狠狠掐了下了自己大腿,这痛楚让他才感觉自己神智清醒不少。“宁公子,我上次听过你在燕京所作的《青门饮》,不知这回宁公子又带来的什么诗词?”萧观音那含娇细语般的声音传来,宁中直瞬间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又酥软一半。宁中直不得不又祭出刚才的疼痛战术,这回是左边大腿也好好受了一掐。宁中直暗呼,“老天爷啊,救命啊,这么下去丢人丢大了,念完诗赶紧走人吧。”宁中直稳住心神,大声朗诵道,“此诗名叫《怀古诗》,请两位圣人赏听。宫中只数赵家妆,败雨残云误汉王。惟有知情一片月,曾窥飞燕入昭阳。”不待道宗和萧观音品味过来,宁中直已经告罪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大帐。
宁中直回去之后也只记住了那一双清眸流盼,含情凝睇的妙眸,不是宁中直不想记住萧观音的一颦一笑,只因为那双眼睛实在迷人异常,宁中直只要望向萧皇后,便几乎迷失在其中。
“这才叫红颜祸水,怪不得那么多英雄难过美人关,嘿嘿,看来我宁中直怎么也算个小小的英雄人物嘛。”宁中直泛滥的自信心和城墙般的厚脸皮产生的化学反应便是宁中直得出这样的结论。吃过晚饭,宁中直出了营帐,宁中直虽然清楚知道历史上那段叛乱七月间才会发生,但还是谨慎地决定找一趟耶律仁先,通知他最近数月可能有变,让他命令宿卫加紧戒备。当耶律仁先狐疑地问他从哪得到的消息时,宁中直自信地指指天空,对他说:“上天托梦告诉我的。”说完便抛下还想追问的耶律仁先扬长而去。
布置完这一切,宁中直安心地回到毡帐,很快进入梦乡。半夜,宁中直被人从被窝拉了出来,宁中直揉揉惺忪睡眼,只见火把光芒下,耶律仁先面色苍白地站在自己面前,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问道:“仁先大哥这是何意?”耶律仁先面庞转而悲愤,艰难地从口中轻轻吐出五个字,“陛下驾崩了!”宁中直闻之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