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庭，老哥哥对不起你啊！”北庭军都护府，已经被解除职务的张锡銮对着袁世凯老泪纵横。
“兄长，我已经看过命令记录。俄军从北面绕过贝尔加湖，然后南下，兄长原是料对了的。只是后来，俄军在东岸登陆，兄长调兵堵截。这才打乱了防御部署。”
“慰庭，如果我不打掉俄军的登陆场，俄军就会借势在东岸占住脚跟，那样的结果是一样的。”张锡銮之所以遭此大败，根本原因是兵力不足，无力同时防守整个贝尔加湖东岸和北线。归根结底，还是袁世凯的责任。
袁世凯沉吟半晌，才说：“兄长不要担忧，枢密院左右枢密使都是军界宿将，定能辨明形势，秉公办理。”
燕京，枢密院，左枢密使聂士诚的公厅。
“报告，右枢密使宋庆老将军来了。”
“喔，快请！”
枢密使总领共和军令，左枢密使大将军聂士诚军衔高，而右枢密使上将军宋庆年纪大资历深，两人很少到对方的公厅去。这次宋庆亲自到聂士诚这边来而不去等待例会，就可见其急迫了。
“宋老，请坐。上茶。”两人行过军礼之后，聂士诚招呼他。
宋庆品着副官给他送上来的茶水，沉默了半晌，说：“这次北亚大败，不知道大将军有什么定见？”
“难说啊！”聂士诚也是一声长叹，“中书门下行文，要我等入堂对质，我都推了好几天了。”
“这我知道，这才来和大将军合计合计。”
“我先请问老将军，这次大败，谁的责任最大？”聂士诚问。
“还用说吗，西路军之所以失败，根子在兵力不足，慰庭难辞其咎。张金波作为前敌指挥，也跑不了。”
“可是下一代的将领，自左宝贵战死之后，能担大任的，也就剩他们两人了，至少，谁来挂帅，把这一仗打完？”
“安西经略使董福祥怎么样？”
“董福祥长期在西北，对北庭都护府的主要将领都认不全，调过来不合适。”
“那，我去。”
“老将军虎老雄风在，可喜可贺，只是……”聂士诚思量着措辞。
“可是我年纪大了，最近看地图都有些迷迷糊糊的。”宋庆这么说，聂士诚不由得一愣。
“那老将军的意思是……？”
“慰庭，不能动，不仅打仗的时候不能动，这一仗打完了，还是不能动。不仅不能动，还要升他的官。”
宋庆看聂士诚低头不语，宋庆有些急了，连忙劝说道：“现在，共和军的不败军神是你，你退休之后呢？如果追究慰庭的责任，那么十年之内，谁来代表共和军？谁能理直气壮的为共和军向中书门下争取权益，谁来延续共和军传统？”
“是啊，甲午冒出来的一批北庭军将领，都还太年轻，而且，冯国璋，段祺瑞，都不是大将之才，至少现在还不是，他们在中书门下面前挺不直腰杆。我本来对慰庭寄予厚望，可惜……”聂士诚不由得叹气。
“大将军，这场败仗，责任一定要有人站出来承担，对于慰庭，我们要保护。”
“老将军您的意思……可是，一个张锡銮，担不起这个责任，这对他也不公平。”
“金波职位太低，担不起，但我担得起。”宋庆不由得站起身来。
“您……”
宋庆来回踱着步：“不错，我！我老了，本来去年就该退休了，因为打仗，所以拖到了今年，枢密院就和中书门下协调一下，让我‘因病退休’，这样，人们自然会猜测原因。”
“他们一定会认为，是这次北亚大败，才让您退休，焦点自然会转移到您的身上，慰庭也就保住了。”
“是啊，宋庆老朽昏庸，轻敌托大，置北庭都护府屡次请援于不顾，以致贝尔加湖大败。现被勒令退休。”
“可是这样，您一世英名也就毁了。”
“我堂堂丈夫，还计较什么名声，我十五岁从军，结雅反包围我不过一小卒，甲午之时我是十万大军的统帅，我这一辈子，胜仗也打了，‘护朝鲜上将军’的封号也加了，各种荒淫无耻的生活也尝试过了，值了，此生足矣。大将军不要太婆婆妈妈。如果我能保住一个像慰庭这样的后进，就是又打了一个胜仗嘛，这么说吧，保住慰庭，就是保住共和军在未来十年的地位。为了我们的军队，我连命都可以不要，还在乎名声？”
聂士诚沉默不语。
宋庆见状，接着说：“我退休之后，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如何让慰庭进入枢密院，还要你来想办法。”
“可我听闻，慰庭想入中书门下，甚至想问鼎平章军国事。”
“打了这样的败仗，进中书门下，今年是不要想了，还是先到枢密院，过几年再说。”
“让慰庭入枢密院倒是不难，但这也要打完仗。现在，北庭都护府怎么安排呢？”
“慰庭还是留在经略使的位置上不要动，等打完仗，让他以胜利之姿回来。”
“西路军前任都督张锡銮要立即逮捕，谁来接西路军？良弼么？”
“良弼还是太年轻了。而且，这次还要调驻湖北的第八步兵师，驻浙江的第九步兵师，以及湖北，湖南，浙江，江苏的民兵组成四个师，一共十二万南方的部队赴援恰克图，最好能选个南方的将领。”
“那，从黄埔调一个。”
“黄埔的那帮书生，到底行不行啊。他们对北庭和漠北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
“不如西路军的都督仍就用北庭的人，但典军从黄埔调。”
“你看好谁，大将军？”宋庆问。
“北庭现在资历够的，冯国璋在东路军，王世珍在都护府任巡阅使，都脱不开身。也只有预备军的段祺瑞了。”
“也好，让慰庭自掌预备军，反正预备军只有王英楷的二十师和段芝贵的二十四师了。”
宋庆见商议停当，就伸了伸懒腰：“唉，总算一身轻松了。”语气中说不出的黯然。
宋庆离去之后，聂士诚突然记起什么来，他按电铃把副官叫了进来。
“你陆大研究院毕业以后，就在枢密院做事，也该出去锻炼锻炼了。”
“是！”
“把你放到新的西路军，任作训都监。”
“一出去就坐这么高的职位？我宁愿去带一个营。”
“正因为你没经验，才不能把一个营的弟兄交道你手上。先在军部熟悉情况。”
“是！”
“不要让我失望，松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