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黄昏时分。
叶簪欢快的摇着桨儿,轻唱着渔家的歌谣,挽着双袖,勉着裤脚,露出了健康滑腻的蜜色肌肤,纤细有力的腰肢轻舒飘扬。一双弯月似的纤足牢牢的立在船尾之上,无论船儿驶得再疾,拐的弯儿再大,也自稳若泰山。
却是与她那双上下游移不定的眸子有着天壤之别。
王遥便坐在叶簪身侧下方的船舷上,也挽起了裤腿,将****着的双足浸泡在湖水之中,随着船儿行驶之时漾起的波纹而时起时浮。脸上表情轻松惬意,嘴角微挑,合着叶簪歌儿的调子,轻轻哼着不成曲子的音节。
船头上,叶天正在将方才捕捞到的鱼儿自渔网之中倒在船舱里边儿,哗啦啦的响成一片儿。他的浓眉紧紧蹙着,眼睛时不时的便瞅瞅船角上的叶簪和王遥二人,双唇抿成了一条线,满心忧虑。
这少年不知不觉已经在自己家中待了一月有余了,而这些时日以来,簪儿这丫头似乎真个儿如同是遭了魔一般,天天与这少年厮混在一起,就连自己这个阿哥也不怎么理会了。可她却怎地看不出来,那少年看模样怎地也不像是个能安分下来的人!与他在一起,迟早会有横祸上门!
叶天轻轻的叹了口气,旋即猛地下定了决心,抬起头,高声对那边喊道:“簪儿,黄员外家昨日来说要两斤鲜鱼,等会儿靠了岸,你便给他们送去罢!”
叶簪闻言不由蹙了蹙眉,轻轻的乜了一眼王遥,见他尤自怔怔的注视着远山近水,似乎并未在意,不由暗自舒了一口气,继而嘟着小嘴,朝叶天喊道:“阿哥,我不去,你要去就自己去罢!”
叶天自然将叶簪的此番举动尽收眼中,不由狠狠的瞪了王遥的背影一眼,方皱眉道:“簪儿,你连阿哥的话也不听了?”
叶簪撇嘴道:“阿哥,反正我是不去,要去你就自个儿去罢!”说完,手中加快了摇橹的速度,船儿倏然间便划破了光滑如缎的湖面的平静,留下一行灰白色的水迹,白浪翻飞。
“簪儿,那黄员外便是向你阿哥提亲的那人?”王遥看着眼前飞速滑过的景色,突然轻声问道。
叶簪吓了一跳,手中的动作顿时缓了,“你……你怎地知道?”
王遥轻笑道:“我怎地不知,方才你阿哥的眼神差点儿便要在我的背上戳个窟窿了。簪儿,我觉着你还是去的好。”
叶簪咬着唇,道:“你想我去嫁给他家的那个傻子?”
王遥一笑,道:“怎地可能。我的意思是,若是你不去,只怕你阿哥便要将他的一肚子怨气尽数发在我的身上了。我可仍是想在你家中多留一阵呢。若是天天被你阿哥那般瞪法,只怕我就呆不下去了。”
叶簪噗哧一笑,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原来你怕我阿哥!你放心罢,我阿哥虽然模样吓人,但心是极好的。他此刻这般对你,也是怕你是坏人。等过上一段日子,他明白过来,那也自然就好了。”
王遥嘴角挑了挑,皱起一缕笑纹,“是么?”
叶簪点点螓首,笑着道:“当然!你是好人,我阿哥也是好人。又怎地会合不来呢?嗯,你既然不放心,那我今天便去罢。你……你一个人在家,若是我阿哥说了什么,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一定……一定要等着我回来。”
“簪儿,你就放心罢。”王遥回头,看着叶簪,轻笑道:“有些事儿我未弄明白之前,你便是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叶簪重重的一点头,心中一片柔情蜜意来回徜徉,只觉得自个儿此刻吸进的气,呼出的风也是甜滋滋的。
须臾,乌蓬小舟慢慢的缓了下来,靠上了大船。叶簪仍旧一个箭步纵上了自家船上的舷板,将船绳拴在铁锭之上,旋即回身对着叶天道:“阿哥,你别生气了,我便去罢。你拾两条鱼给我。”
叶天见叶簪答应,不知为何,竟是叹了口气,旋即慢慢腾腾地在船舱内选了两条好鱼,用草绳拴了,递给叶簪,“簪儿,早去早回。不过……若是黄员外想要留你,你便多待几个时辰罢。”
“哎!”叶簪脆生生的应道,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儿却是转个不停,显然是并未将叶天的话儿放在心上。
王遥坐在船尾,眺望着山水一色间的墨峦清漪,目光悠悠,神情恬淡。看落日余晖慢慢散尽,褪了天地之间的光彩,看那玉样的月兔渐渐跳上天鹅绒似深蓝的夜空……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叶簪却仍旧未归。
王遥轻轻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脚步轻点,衣袂闪动间,便踏上了麻蓬大船,旋即他缓缓的走进船舱,仿若没有看到叶天用愤恨的目光看着自己般,一撩布帘,便要走进里间。可便在此时,却听得叶天沉声道:“你何时走?”
王遥停住脚步,转身一笑,道:“待簪儿回来罢。”
“簪儿,簪儿……我告诉你,你别叫得这么好听,她从今天之后,便与你再无一丝关系。”
王遥淡淡道:“我知道。”
叶天见他这般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看着簪儿这些日子越陷越深,自己至于答应那黄员外的提亲么?那黄家虽然家境富裕,与自己这等人家是天差地别,且簪儿嫁过去也是当正妻,而不是为妾……可若不是他家那个儿子是个傻子,便是簪儿再生得美貌,他家又怎会愿意如此降低自个儿的身份?
“你……”叶天正想叱骂,可未待他把话儿说出口,便听得外间有一个尖利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进来,“叶天,叶天!快点儿出来,大喜,大喜啊!”
叶天顿时一惊,霍然站起,几步便冲了出去。却见苍茫的夜色下,自家船儿倚靠着的岸边,正立有一个青衣皂冒的矮个儿,正张大嘴巴,朝这边高喊着。叶天咬着牙,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里扑通扑通的直跳。
大喜?什么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