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两公差已经识相地给宋江开了枷锁,李立一过来就冲宋江、徐献跪下,口中一个劲道:“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两位大哥,还请两位大哥大人有大谅,饶恕小弟这次。”
宋江摆手道:“兄弟说哪里话,小事一件,不碍事!”
徐献当下也开始抖老大威风:“所谓不知者不罪,李兄弟之前没见过我等,何来怪罪之说。”
顿了顿,他接着道:“再说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没有兄弟的蒙汗药,咱们还不一定能结识呢!”
徐献终于能与宋江平起平坐,又想到今后亦和宋江一样,会有无数小弟哭着喊着要来投靠,当下心情大好,说话也风趣许多。
听他这么一说,众皆哈哈大笑。
李俊等人又细问了宋江犯事的情况。期间,几人当然免不了对“仁义无双大侠”徐某人的仗义之举又是好一番交口称赞。
等宋江细细说完一路情况,李立突然道:“宋大哥,要不你干脆留在这里快活吧,何必要去江州牢城受苦。”
他把目光转向两个站在一旁,正小心陪着笑脸公差:“至于这俩公差,杀了喂狼吧!”
扑通一声,两公差重重一跤倒在地上,心里只是叫苦:这些人怎么都是这德性!
他们看到李俊等人时就已想到梁山下的那幕,脸上在笑,心里其实一直是战战兢兢,唯恐会有同样的际遇,如今见李立真有这打算,立时面如土色,赶紧跪下来,不住叩头求饶。
宋江连忙阻止李立,道:“经过梁山泊,众好汉苦苦相留我都不肯,怕连累了家中老父,眼前就到江州,我又怎能留下。”
李俊白了出主意的李立一眼:“宋大哥乃仁义之士,怎么会跟着你胡闹,你休要乱说。”
李立只能讪讪地笑。
边上,徐献也开口了。
他道向李立:“李兄弟,大哥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虽然年纪上徐献其实要小,但威望与名声上的差距,让他坐实了大哥的称呼。
李立道:“大哥请说。”
徐献道:“打家劫舍本是小事一件,但伤人性命毁人尸身实是有欠厚道,兄弟这生意,不知道能不能停了,大哥这里有些银两,你且取一百两去,做些小本生意,也好过活。”
换成一般人说这话,李立估计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但如今他面对可是“仁义无双大侠”,身份地方可比他高出不止一截,加上是拿大义在压他,立即让他满脸羞红。
他忙阻住徐献取钱的手,道:“大哥既然不喜欢小弟这营生,小弟便从今日起洗手不干,至于大哥的银两,小弟如何能拿。反正能干的生意多,大不了跟着徐俊大哥,做些私盐的买卖。”
李俊在一旁听到,顿时大喜,一把抓住他,道:“大哥早有此意,只是不知贤弟心思,一直没敢相邀,今日既然说开了,那日后贤弟就跟着大哥一起闯荡,金银财帛,众兄弟共享。”
这算是皆大欢喜,众人纷纷上前祝贺李立、李俊,又是一阵说笑。
正说着,李立老婆回来了,他赶紧吩咐他老婆整治酒菜,几人一番豪饮,至醉方休。
第二天,几人又吃了李立准备的酒宴,这才从他家出来,下了揭阳岭。
李立既然有了跟着李俊干的打算,也就一起过来,一行直奔揭阳岭下李俊家。
到了李俊家,李俊一边吩咐家人准备酒菜,一边提出了结拜的意思。
要是没有宋江,徐献当然不会有意见,以他现在的声望,肯定当老大。
但现在把宋江也扯着,他就只有老二的命,以古人的习惯,真是结拜了,他以后就得对宋江言听既从,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允许的。
不过,话也不能直说,当下他就推脱道:“这里都是自家兄弟,我就不瞒了,大哥我本是梁山泊二头领,梁山泊则是朝廷眼中刺肉中针,若结拜了,日后身份败露,定会连累到众位兄弟,结拜之事,大哥我就不加入了。”
哪想到,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根本不在乎梁山二头领的身份,甚至因为梁山前几次打得官兵落花流水而更加看中了他这二头领的身价,非要坚持结拜。
看李俊等人如此,徐献只好又把问题推到宋江头上:“众兄弟都是敢作敢为的好汉,不怕大哥我连累,大哥实在感动,但宋大哥此去江州服罪,若此事泄露,定会连累到他的。”
一提到会连累宋江,众人都不敢强求了。
还是李俊不死心,又想了一条妙计,他提出,干脆众人先和宋江结拜,然后再和徐献结拜,这就不会连累到宋江了。
既能收些小弟,又把宋江撇开了,不用当宋江小弟,何乐而不为!对于这个主意,徐献当然不会反对,
于是,几人分两次分别结拜了。
当晚,又是大摆酒宴,好一番庆祝。
在李俊家住了几日,宋江坚持要走,李俊等人见留他不住,只能分别拿出一盘金银送给宋江和徐献做盘缠,把他们送出揭阳岭,又再三要求“徐献大哥”送人回来经过揭阳岭时,一定要在他家多住两日,方才依依惜别。
出了揭阳岭,宋江重新把枷戴上,寻路往江州行去。
走了大半日,就见前方有一小镇。
在镇上休息一晚,第二天他们在浔阳江上找了艘船,直奔江州。
至此,终于到了目的地,两公差带着宋江去见知府复命,徐献则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从宋江手中取了吴用写给江州两院押牢节级戴院长戴宗的书信,先往劳城而去——那时,金陵一路节级都称呼做“家长”,湖南一路节级都称呼做“院长”。
来到牢城欲找人通报,守门的告诉他,戴院长家在城内,平日里并不在常到牢城,今日亦没过来。
欲去江州寻找,又恐宋江来了找不到人在,想了想,干脆去见差拔。
奉上白银十两,那差拔立即摆出一幅热血义气模样,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直拿性命赌誓,保证会把宋江照顾无微不至。
在差拔的引见下,他又见到营管。当下自是又有白银十两奉上。
两官吏各得了好处,与徐献亲热得不成。
几人正聊在一处,差役来报,宋江已经过来了。
那营管便请徐献稍坐,让差拔带宋江上来。
一眼看到坐在营管旁边的徐献和赵存义,宋江心中欢喜,面上却不露神色,老老实实地参见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