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仅不是树桩，就算是远古凶兽，只怕也不会有这种恍如实质般粘稠而可怕的杀气。
他站在那里，双眼如同两团燃烧的碧然冥火，越过十数米的距离，笔直地投向秦明。
一时间，秦明似乎听到了无数冤魂厉鬼在耳边嘶啼哀号，就连身经百战的他，亦不由气为之夺。
便在这心神一凛之间，对方已经拍前冲过来。
知道先机已失，若此时退后更是不智，他将马一拍，厉吼一声，向着对方逆袭过去。
山头上，看着两人拍马迫近，王英忍不住叹了口气：“徐大哥干嘛非要和秦明交手呢？按原来意思，挖个陷阱引他入伏便好，要知道，霹雳火可是青州第一猛将呢。”
看来，他完全不看好徐献。
郑天寿和燕顺虽没说话，亦挂着类似的表情。
他俩看过徐献的出手，虽觉得不错，但估计就和他俩水准相近，与秦明这种顶尖的猛将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李逵大怒，将桌子猛地一拍，酒水菜肴跳将起来，溅了几人一身：“我家哥哥岂是秦明这厮能比的，‘无血不归’田三叶也被我家哥哥一刀劈得吐血，秦明办得到吗？”
“徐大哥是峨眉山山大王？”
峨眉山山大王大闹江州，一刀劈伤“无血不归”田三叶，此事早已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燕顺三人如何不知。
听李逵这么一说，当下意识了徐献的这个身份。连倒了一身的汤汁也顾不得，三双眼睛一起急切地看向李逵。
李逵两眼一瞪：“什么峨眉山山大王？我家哥哥在水泊梁山坐第二把交椅。”
倒不是李逵想隐瞒，而是操作此事时，他并未参与太多，对峨眉山山大王之说并不清楚。
不过，这话一说，把徐献的另外一个身份又讲出来了。
燕顺等三人接连受到意外的信息冲击，脑袋都有些发麻，好在郑天寿还有几分清楚，问李逵道：“那阁下便是‘黑旋风’李逵李大哥吧！”
倒不怪他们没问清楚，而是因为王英最初搞出来的事情，几人关系尴尬，又听徐献一直叫着“铁牛”，以为李逵便是这名字，便都没再细问。
李逵昂首道：“便是本人！”
黑旋风本是小有名气，两斧劈开城门的事迹又借着江州一战传扬开来，三人如何敢小看他，一听他名号，赶紧站起来重新见礼。
山头情况有些混乱，而下面，交战双方则越来越近。
骑在马上，徐献看着横举狼牙棒飞奔而来的秦明，突然觉得四周的一切尽皆远去，只有眼前的秦明不断放大，不仅是对方的动作，就连脸上肌丝的牵扯和那种紧张却又不甘失败的心情都似乎能明明白白地体会得到。
而在身下的马匹，恍也如成为了身体的延伸，每一次跃动，都带着极富节奏的奇妙韵味，将他原本高涨的气势更是推向巅峰。
徐献心里非常清楚，此时的秦明经过昨晚的袭扰，今日的奔波调动，再加上一整日未曾进食，估计只有全盛时七成实力不到，而他经过之前种种准备，整个人从各方面来说都处在最强盛的状态，信心亦强到了极致，若此时还斗不过秦明，只怕会留下心理阴影，这辈子都再难击败对方。
“我是不会败的！”这句话在心头闪过，同时，眼前秦明狼牙棒一挥，率先发动了攻击。
仗着兵器更长，他挥棒直取徐献腰际。出招时机、角度掌握得妙至毫巅，欲要逼得徐献回刀自守，破掉他气势最盛的这全力一冲。
只是，徐献哪会如他所愿。
秦明这招虽然用得极老道，身手眼配合到位，但他却没注意到，经过一天的消耗，他身下马匹的体力已开始有了跟不上的趋势，人的出招虽没问题，马的动作却缓了一线。
换成一般人，可能不会注意到这个问题，但在徐献眼中，这个弱点却被百倍计的加以放大。
猛磕马腹，马匹如臂使指般高高跃起，双目更是紧紧锁住秦明丝毫不松。
若继续维持眼前态势，秦明一棒只会击伤徐献大腿，而徐献接下来的一刀极可能直接砍下他脑袋。
平时，只要秦明随着徐献催马跳起，徐献还会因为时间流逝而处在更加为难的境地，但当秦明欲要如此做时，却感觉到身下马匹一阵乏力。
他脸色不由得变了变，不过，他应变能力亦是极强，不假思索地，狼牙棒改横扫为斜挑，依然直取徐献要害。
就是现在！
徐献双瞳瞬间亮得令人觉得刺眼，长刀出鞘，双手持握，化作一道雷霆大作的电光重重劈了下去。
秦明本身依然没有问题，但其应变却造成他与身下马匹更加不协，他是全力上击，马匹却已力尽下落，此时的他，人与马彻底分离，完全是一力独抗徐献，徐献如何会错过这种机会。
“当——”
声震九霄，火星四溅，山头正寒喧的几人都觉得耳膜猛跳，吓了一跳的同时，这才记起山下还在决斗，赶紧往下看。
却见两人正擦身而过，徐献那边倒没什么问题，秦明身下之马落地时则是前蹄猛地一软，轰然仆倒，连带秦明亦跌了个灰头土脸。
未等摔得七晕八素的他爬起，徐献已经带马转回，将刀架上他的脖子。
两人四目相对，徐献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甘与愤怒。
他收刀拍马后退，在秦明的疑惑中，翻身下马，在马股上轻轻一拍，任由座骑小跑到一旁，然后，将刀一指对方，平淡地道：“再来。”
秦明本是极度不甘，觉得不过是马匹问题才让他输了这仗，但对方的态度反而让他冷静下来。
对方既然能将马匹问题计算进来，他自己却连自己的马的状态都没注意到，这已经输了一场，再说了，就算马力充沛，对徐献刚才劈来的那刀，他也没有把握挡得下。
又看了眼对方平淡得不泛起半点波澜，恍若早已超脱胜负的眼神，他不由得又是一阵气馁，再兴不起续战的念头，将狼牙棒一松，颓然道：“你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