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和方伯贺二人还是头一次听说幻术陷阱这个名词,他们四下打量着现在所处的环境,周围全都是潮湿阴暗的石壁,就像一个封闭的筒子,石壁上面还雕刻着许多稀奇古怪的字符图案,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四周。
“小心点,千万别忘了,我们是在陷阱里,这里说不定有什么机关。”李大明沉声道。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地面忽然剧烈颤抖了一下,三人警惕地背靠背站成一圈,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但是陷阱里却已归于一片沉寂。三人紧绷的神经丝毫都不敢松懈,过了一小会儿,有细弱的液体流动的声音从石壁方向传来。三人偱声望过去,那边流淌出来的,竟然是殷红的血液。
血液是从石壁上那数不清的字符图案里渗出来的,而且渗出的速度越来越快,片刻之后俨然已经变成了喷射。血液流到他们脚下、流到血池里,血池里的血很快就满了,溢出到池边的那块空地上,而石壁上还在继续地喷射着血液,丝毫没有想停下来的迹象。
三人都已经明白这个陷阱的可怕,吸血鬼竟然想用血液来淹死他们!
四周墙壁疯狂地喷射着血液,浓烈的腥味早已经充满了这个狭窄的空间,地面上的血已经涨到了脚踝,而且还在以视觉可辨的速度不停上涨着。
被血液淹死,那将是一种怎样恐怖的死法?陆川心里的恐惧让他不可抑制地联想起了那个问题,等血液充满这个空间的时候,自己就会被完全淹没,憋着最后一口气挣扎,然后忍不住,浓稠的血冲进鼻子,灌入气管,呛进肺部,把自己生生呛死!
“操******,我们必须想出一个办法!”李大明暴躁地咒骂着,他试图用手雷炸开一个出口,但爆炸声过后,墙壁却完好无损,甚至连一点粉末都没有炸出来。
方伯贺顶着喷射而下的血液靠近了墙壁,他仔细摸着那些字符图案,他希望找到什么暗藏的机关,但是他一无所获。
血液已经涨到了膝盖。
陆川感到自己的脑袋里嗡嗡直响,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一时杂乱不堪,一时又变得空白,他使劲地甩了甩头,他强迫自己要稳下心来,为此他咬紧了嘴唇,甚至咬出血来,他在自己的大腿内侧狠狠拧了一把,那种敏感的疼痛终于让他清醒了一些。
“该死!血上涨得越来越快了!”李大明狂躁道,他的声音里已掺杂了恐惧的颤抖。
我们是从哪里进到这里的?陷阱的落口在哪里?陆川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仰起头来看着头顶上方,那里的的确确是严密的岩石顶棚。
怎么可能没有陷阱落口?难道……我们还是在一种幻象里?一想到此,陆川的心里隐约亮起了一点光。
“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陆川盯着自己的向导手表,但是向导手表没有任何的反应。
“告诉我,幻象能不能将人杀死?”陆川又提出了一个问题,他抱着仅有的一点点希望,紧张地盯着向导手表。
这一次,向导手表上有了反应,一串串的字幕飞快地滚动出来:“幻象在人的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里的反应是完全真实的,能够真实牵动人的精神波动,让人在精神上无法脱离,如果精神上被幻象杀死,那么现实中的人也即死亡。”
果然如此!陆川内心一下子涌起了希望,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如同刚才的台阶一样,这里的一切也都是幻象,血池、石壁、字符、喷射的血液、腥味……统统都是幻象!
“不要相信这里是真的!它们都是幻象!”陆川大声地对着两个队友喊道,“我们一定要脱离出来!从精神上脱离出来!”
这时候,血液已经涨到了脖子,三个人都漂浮了起来,随着血液的上涨,渐渐向顶棚靠近。
“你说什么?这里不是真的?但你看看,这******怎么可能是幻象!”李大明有些癫狂地喊道,手里的微冲达达达一串连射,射到顶棚上,弹头儿被反射得四下乱窜。
“难道是要从精神上杀死我们?”方伯贺镇定地问道,目光与陆川对视。
已经没有时间,这里就快被血液灌满了!
陆川使劲点了点头,然后他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努力收敛意识。他就那样仰面漂浮在血液上,但他心里想的却是漂浮在空气里,他听到了血液喷射时候的声音、感到了温热血液洒在自己脸上,但他心里想的却是自己淋浴时候的感觉,他嗅到了血液的腥气、尝到了血液的咸味,但他心里想的却是一年前在朋友的一个养鹿场里喝鹿血时候的感觉,他就这样强迫自己去回忆自己以前的一些生活,他觉得自己渐渐像是陷入过往生活的真实情景中,然后所有的感觉都变得迷离模糊,意识像是在黑暗混沌里翻转。
“啊——”陆川感到自己的腿部一阵灼烧般的剧痛,他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幽暗的大殿里。“出来了……”陆川声音颤抖地呻吟了一声。
他还看到了自己的两个队友,方伯贺正安静地躺在地上,就像在熟睡中,眉头轻轻地皱着。而李大明,他的状况却不乐观,他正在地上挣扎,双腿努力地踢蹬,而双手却掐住了脖子,像是窒息一般。
陆川的心猛地抽紧,一股寒气从脚底贯通脊背直通头皮,他立即扑到李大明身边,尽乎疯狂地摇着他的身子,希望能让他从幻象中脱离出来。
“快点醒过来!你快点醒过来!”陆川嘶哑着喉咙在李大明的耳边叫喊着,但是那没有丝毫的作用,李大明突然一阵强烈的咳嗽,就像游泳的时候被水呛着了,然后他的全身一阵急剧痉挛,死命地绷紧了四肢,眼球夸张地瞪大突出,充满了恐惧、痛苦与绝望。陆川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在幻象中,李大明没有忍住最后一口气,幻象中的血已经冲进了他的气管,呛破了他的肺叶,他已经死了,被幻象从精神上杀死。
陆川猛然又转过身子去看方伯贺,他看起来很安静。
陆川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还好,至少方伯贺没有死。再看一眼李大明悲惨的死状,心中难以抑制地生出一股哀痛
“要看惯死亡。”陆川告诉自己,他长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低头去查看自己腿上的创伤,那的确是被灼伤的。不远处有一个被手雷炸出的坑,陆川想起来,在幻象中李大明扔过一个手雷去炸石壁。在现实中李大明也做出了这个动作,只是丢得太近,高温烫伤了陆川的腿。
陆川找出恢复针剂给自己做了静脉注射,然后守在方伯贺旁边,等他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