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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象弹钢琴一样码字(上)

不过这位高老师也有些不通世理之处,或者叫愤世嫉俗更合适一些,他曾经花了一整堂课的时间,辞藻华丽的大骂学校里的种种黑幕,从校长到普通教职员工都被他骂了个遍,最令人佩服的是居然连个脏字都不带,极尽辛辣讽刺之能事,水平差点的听了还以为是在夸他呢。

说来也怪,所有的学生们都在猜测,他的饭碗要保不住了,可他偏偏稳如泰山,连校长见了他都躲着走,可就是没人敢辞退他。

李青他们一介学生,实在难以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只是怀疑学校领导们是不是有什么小辫子被他给揪住了,所以他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李青他们一帮坏小子虽然调皮,但高老师这种作为却意外的得到了他们的衷心拥护,其实也不奇怪,这伙少年正处在叛逆思想最活跃的时期,于是在这位高老师上历史课的时候,是所有课程里课堂纪律最好的!至少李青就从来没有在历史课上睡过觉。

可今天他偏偏睡着了,还睡得挺香,留神细看的话,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高老师可不是瞎子,这么刺眼的一幕早让他留上了心。

要不怎么说高老师有股癫狂的文人气呢,他的处理方式实在是很特别,课上到一小半的时候,他在黑板上刷刷刷写下两排大字:“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他先自己抑扬顿挫的朗诵了一遍,朗诵的时候他的眼睛别处不盯,专门瞪着睡得正香的李青,这个时候底下的学生们已经笑炸了窝,这还不算完,朗诵之后他又就着这两句古诗开始了提问,古诗是谁所做?字面意思是什么?为什么作者会发出这样的感叹……最后直接讨论到了在课堂上该不该睡觉的问题。

学生们的踊跃程度堪称疯狂,一个问题问出,下面齐刷刷能举起几十只手来,嗓门大得连隔壁班的老师都过来一探究竟。

李青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到全班所有的同学正盯着他狂笑不止。

讲台上一个独特的调门还在朗朗而谈:“那位在课堂上睡觉的同学,他现在觉到是觉了,可他做到自知了吗?自知之明他明白是什么意思吗?我看未必……。”

李青抬头瞧着黑板上的大字,耳朵里听着高老师奇特的调侃,顿时哭笑不得,一股郁闷的书生意气涌上喉头,脱口而出说:“比丘常带三分痴,老师您也不妨大智若愚一些。”

一语即出,班里顿时鸦雀无声,过了片刻才有和他关系好的几个捣乱分子怪叫道:“答得好,好样的,我们支持你……”

那知道高老师实在是个怪性情,听了李青的话不怒反笑,竟然冲着李青竖了竖大拇指,拍着手说:“同学们说的对,答得好、答的巧妙,有空的话,这位同学不妨到我那里去走动走动。”

李青分辨不出这位老师的话里就是是褒义还是贬义,索性光棍到底,又答:“我一定去!”

高老师听完了话,只是失笑的摇了摇头,也没再理会李青,继续讲起了他的课文。

其实,自从王年生走了以后,李青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在家里和父母有代沟,话说不到一块儿去,平日里和同龄人相处,话是天天在说,可说来说去都说不到点儿上,挠不到痒处,对于一些他自己不甚明白的困惑,他需要一个能给他指点的人,就象王年生一样,正好,历史课的高老师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已经略懂了点人世故的李青特意买了蓝水果,在两天后的一个周末傍晚,忐忑不安的敲响了高老师家的大门。

给他开门的正是高老师,这位老师正穿着一身睡袍,汲了双拖板鞋,看上去神情还有些恍惚,见了李青也没有多余的客套话。

“是你呀,快进来,会做饭不?会?太好了,厨房里有现成的菜,你看着做,你老师我现在正文如泉涌,先不招呼你了,你自己随便,我不喜欢客气的人,对了!饭做快点,我都饿死了!”说完话,高老师的人已经闪进了里屋的书房,只留下李青一个人在客厅里傻傻站着。

良久,他摇头苦笑了一下,这才打量起屋子里的环境,屋子到是很宽敞,三室一厅可比李青自己家的大多了,看来高老师家的经济情况很不错,宽敞是宽敞了,可就乱得和猪圈也有得一拼,明显是个没有女主人的家。

书、到处都是书,书架上,沙发里,地板上随处可见,经史子集、现代文学、杂谈随笔、花样之多,令人咋舌,其他的家具摆设似乎都可以忽略了。

李青想帮着收拾收拾,转头还是决定先把饭做了再说,幸好李青说会做饭不是在吹牛,炒菜是他的一个小小爱好,在家里,李爸爸就常说他的手艺比他妈妈的还要好。

不一会儿,就给他弄出了几盘家常小菜,番茄炒蛋、凉拌拍黄瓜,一盘花生米,和一个三鲜汤,没办法,厨房里只有这些食材,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呀。

好容易饭菜上了桌,高老师那边却说他还没有写完,让他自己先吃,话虽这么说,李青又那敢自己先吃呢?

李青到书房门口朝里瞟了一眼,只见高老师正坐在书房里一台老式古董打字机前,恍若无人、噼里啪啦的打着什么东西。

闲着没事儿的李青又收拾起了屋子,那知道这一等就又多等了半个多钟头,屋子也收拾完了,高老师那里还不见动静,又不好去打扰他,于是干脆坐到了高老师身后看他打字。

打字有什么好看的?可李青越看就越觉得惊奇,只见高老师一双纤长白皙的手就象弹钢琴一样飞快的敲击着键盘,一行行一列列文字就好象流水线上的产品一样被打印了出来,关键是他的速度实在是太惊人了,完全不用思考般,丝毫没有停顿,旁人抄书都没他这般快法。

李青特意挑了其中的几张纸看了看,这是一篇叫做回归的长篇小说,字里行间一如既往的秉承着高老师的风格,能将最平常的小故事都说得津津有味,笔调既辛辣又刻薄,除了个别错字,以李青现有的水平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瑕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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