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8月3日早,星期五。阳光很明媚。
“啪!”市场部经理马晓娜忿忿地把一份市场活动策划方案摔在案头上。“这就是你做的方案吗?你的聪明劲哪里去啦?啊?!”
她的办公桌的前面,站着毕恭毕敬的霍木。
今天早上,集团公司的老总,马晓娜的叔叔,也这么狠狠地批了她一顿,因为由霍木替她做的这份策划方案没有让叔叔满意。
“我要的是轰动,是从现场活动中搞出彩头,搞出奇迹!懂吗?看你的方案,除了砸钱还能有什么效果?”马晓娜把舅舅的话原封不动地砸给了霍木。
看着眼前的这个年龄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小姑娘,肯定在老总面前被训斥了一通,霍木没来由地一阵幸灾乐祸。嚣张!这就是霍木给她的评价。一个能力并不十分出色的小姑娘,靠着老总侄女的身份,工作没多久就担任了市场部经理的职位,原本应该收敛,但是马晓娜不,她是那种喜欢张扬的人,而且性格非常的有个性:固执、冷漠、刻薄,所有女人最大的缺点,不,应该是所有人类最大的缺点,几乎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了。唯一的优点,就是她的小模样长得还算俊俏。自从她任职市场部以来,原来十多个职员,在一年之内走的走,换的换,老员工就只有霍木一个人了。
霍木能够继续留下,盖因他的性格比较随和,有随遇而安的本性。他极少得罪人,极少拂逆他人的意愿,加之秀气、聪明、勤快,所以很得马晓娜的赏识,甚至几次向他许诺要提他做市场部的副经理。市场部从副经理辞职后,已经半年没有副职了。但是霍木对自己所服务的集团的工作氛围是非常不满意的,所以对马晓娜的许诺也不是很在意,说不定哪天要辞职呢,再说在马晓娜领导下,他也要受不了了。
集团的名气很大,外部的形象也很好,效益连年翻番,项目一个个上马。老总又不失时机地赞助教育,捐赠慈善基金,去年又当选了全国人大代表,可以说集团的声誉鹊起,事业如日中天。但是这样的一个企业,却继承了个体户与生俱来的秉性,剥削员工,管理苛刻,任人唯亲。员工拿着几乎是本地最低的工资,所以这几年人员流失非常严重。但老板却不为所动,论调是:“现在失业的人有的是,不怕没人来,我们不能增加无谓的成本。”结果是,人员绝对不缺,但走的都是精英,留下的都是无能之辈。同时呢,老总又很多疑,财务科长是自己的老婆,销售副总是自己的弟弟,生产厂长是内弟,车间主任是两个远房侄子。采购部安排了自己年龄很小的一个表弟“协助”采购部长工作。市场部,当然是亲侄女当了部长。以霍木发展的眼光来看,这样的企业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走出国门到国际市场试水的,因为“近亲繁殖”保留了不好的基因。
所以,当看到自己辛苦做出来的方案被马晓娜贬低得一文不值的时候,霍木要辞职的念头又活泛起来,“老子不干了”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当然,以他的涵养和性格,只是“几乎”而已,不会让马晓娜“下不来台”的。但是,他已经暗暗下了决心,策划完这个方案后就辞职,还是再到人才市场看看,找份新的工作吧。
看到霍木一言不发,马晓娜基本满意了他的表现,火也发够了,缓了缓口气,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你今天再到现场去看看,一定要设计个能出彩的地方,下午把方案拿出来。你是我们部门的老同志了,这些大型的方案还要依靠你呢,是吧?”小小年纪,她已经学会了老气横秋。
上午10点钟,霍木来到了准备策划活动的现场。这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大会展中心,位于本地的经济开发区内,周围全是漫漫荒地。会展中心座落在原来的土桥村。方圆几里内本来还分布着几个小村庄,也全部拆迁掉了,留下一些残垣段瓦。
会展中心大楼前的广场,就是集团准备搞市场活动的地方。霍木在广场上转了大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的主意。突然他的目光被广场中间的几块大盖板吸引住了。是防空洞!一个绝妙的创意从脑海里泛出来:防空洞能放下多少的演员和道具啊。如果把这里稍做掩饰,活动开场的时候从这里源源不断地跑出演员,搬出道具,像百宝囊一样,肯定很震动呀!
当他把想法告诉会展中心保安部的部长时,保安部长无条件地表示支持,当即让人拿上钥匙,领霍木去防空洞看看。
天气很好,阳光照在广场上,酷热。没有风,一丝也没有。
跟霍木来的小伙子保安年龄很小,跟他一样瘦弱。打开防空洞的石板,小伙子支支吾吾地告诉霍木他胆子小,怕黑,让霍木自己下去,然后很不好意思地把精巧的电棍兼手电筒递到霍木手里。霍木善意地笑话了他,自己拎着手电下到了防空洞内。
防空洞里阴森森的,伸手不见五指,冷风一阵阵不知道从哪里刮来,让霍木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还好手电筒很亮,随着光柱的移动,霍木大致了解了防空洞的结构。在一条长长的通道两侧,分布着面积不大的小房间。防空洞里全部是水泥墙面,密封门、通风道等一应俱全。越往里走,空气越凉,霍木越心惊:这个防空洞太大了,算算自己走过的距离,似乎已经远远走出了会展中心的范围。难道这个防空洞会通向一个秘密的军事基地?还是出口一直延伸到了老市区?
又往里走了很远,他看到了一块警示牌:军事重地,请勿靠近!字的下面一个大大的红色箭头,直指地面。拿手电筒照了照,也没发现警示牌的下面有什么异常,依然是平整冰凉的水泥走廊。肯定有人把牌子的方向搞错了,难不成水泥地面下面还有什么军事基地不成,那也没必要告诉别人吧,岂不成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自嘲地笑了笑,霍木决定继续往前走,他很好奇,非要看看防空洞的另一个出口在哪里。刚刚走到警示牌的下面,没来由地一脚踩空,他竟然直直地坠了下去。
“坏了!”这是他的第一反应。还没等他的惊叫声从嗓子里挤出来,身体已经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他五脏六腑攒在了一块。冷静!他忍着剧痛警告自己,身子保持摔倒的姿势没动,沉默了三秒钟。确信周围没有什么声音,身体也好像摔得不甚严重,才拿手电筒小心翼翼地扫了一遍周围。
一个洞!不过和防空洞不大一样,象天然形成的,他正处在这个洞的尽头,身子下面是湿湿的泥土,所以感觉摔得不厉害。爬起来看看,活动一下,感觉没有大碍。这个洞肯定是在防空洞的下面。霍木拿手电筒往上照了照,洞顶很高,也没什么口子,奇怪了,自己是怎么掉下来的?
他有些焦急,手电筒把洞顶扫了个遍,也看不出个眉目。当然了,即使头顶上有个大口子,他也上不去,洞里没有任何工具能让他攀爬到那么高的洞顶。他仿佛是从三楼直接踩塌了楼板掉到二楼,可抬头一看,天花板完好无损!这个结论差点让他疯掉。刚刚还在阳光耀眼的会展中心广场,不一会功夫就跑到地底下回不去了!
不过他终于没有气馁。现在所在的洞肯定有出口,他所在的城市座落在平原上,地形原没那么复杂,而且随着经济的发展,人口密集了,到处都在搞开发,地底下还能藏住什么秘密不成?眼看着全国关于考古的报道越来越多,为什么?还不是开发商的贡献!今天挖地基,挖出某国王的墓穴,明天铺路,又挖出了某妃子的寝陵。很多让考古界头疼的问题,都随着各种陵墓的挖掘迎刃而解了。可以说,伴随着基础建设和房产开发的热潮,这十年的考古发现的密度几乎是过去的总和。难怪某省的考古专家说,他们现在很少研究课题了,各地的开发商已经够让他们焦头烂额了。这里一个电话,抓紧去挖掘,那里一个电话,要去保护。真是时代进步了,连考古的步伐都要加快呀!
顺着洞继续走了大约2里路后,通路缩小,终于看见了亮光。走到亮光处往外探头一看,晕,原来出口在深井里呢!感情是地道战留下的后遗症!管他出口在哪儿呢,反正找着出口了。正在高兴呢,井口扔下一只木桶,差点把他的脑袋砸下来。有人打水来了!
霍木赶紧探处头朝井口喊:“麻烦帮一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