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内的魏林安年纪大约在四十四五岁左右,四方脸膛,面色淡青,唇边光洁无须,穿着一身宽大的华丽寿衣,两手交叉的叠于胸前,两只脚腕用白色的丝带紧紧的缠绑在一起。他露在衣服外的肌肤,浮皮疹疱,隐有黄水在流。
张宽二人动作娴熟,不停的翻着尸体的眼睑口鼻,仔细检视尸体表面的异常。然后拿过细长的银针,探入尸体咽喉,少顷再将银针取出,大半银针都已经青黑。
二人忙活了盏茶时光,张宽额上已经浮出豆大的汗珠,也不加擦拭,继续仔细的察看着尸体头部。胡广此时正费力的解着绕脚的丝带。
李笑一看胡广的动作,知道他们是要去掉衣物检查,侧首看向身旁的李雪瑶,就见她仍皱鼻蹙眉,强忍着不舒服观看。他心下暗笑了一声,然后略凑往李雪瑶耳旁,低声说了几句。李雪瑶顿时俏脸通红,快步走到了堂外。
尸身僵硬,衣物穿的也很多,寿装是一件套一件,张宽二人足足忙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将所有衣物褪下。
****的尸体表面也同样有着轻微溃烂,在心脏正中的位置,有一个刀口约有寸许长。在刀口旁边的肌肉溃烂最是厉害,周围已经肉腐见骨。张宽两人又上下前后看了个仔细,连尸体趾头脚缝也没放过。片刻后胡广他们将尸体仰面放好,虽然没把衣物穿上,但李笑明白,这番勘查已经到了尾声啦。
二人暂时停了下来,胡广看了眼李笑,朗声道:“李公子,我们这次又细心检查了一遍。死者两眼暴起,尸体面色微黑,咽喉内也有青黑色,确系饮下过剧毒,我们用银针插入腹内各处,但银针并无变色,因此可以确定,他饮下含有剧毒的茶水极少,应该没能让他立时致命。真正导致他死亡的是胸口的这一刀。伤口长一寸二分,深约二寸五分,正中心脏位置,属于一刀致命。在他的胸口创面虽有溃烂,但肤色正常,显见刀刃上并没有涂擦剧毒。除了这些,在尸体的表面,没有发现有别的伤痕。不过奇怪的是,他胸口的刀痕,却像是在同一地方被刺了两次,心口一刀就可毙命,根本就没必要再刺上一下。这次检查,基本和前几天勘验结果没有出入。”说毕,看着凝神静听的李笑,想看他有何说法。
李笑本就不抱很大希望,再次勘验,侥幸的心理居多。见两次结果大致一样,他依然神色不变道:“既然如此,那就再辛苦两位大哥把他穿戴起来吧。”
胡广张宽听李笑这么说各自点点头,也不再多说,拿起放在一旁的寿衣,依言照做。上次也是他们二人勘验的这具尸首,当时检查的已经很细了,在这次勘验前,他们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大的新发现。
李笑看着张宽他们在魏夫人的帮助下,给尸体又开始一件件套上衣服,他心中不由一阵叹息。古人就是麻烦,人死灯灭,何必需要这么奢华厚重的礼仪呢。哪有后世那么简约,往火葬场一推,开个追悼会,找块墓地一埋,一切就这么结束啦。既不浪费生者钱财,也不占用国家土地资源。像魏林安这么一层层的穿的花里胡哨,臃肿不堪,口中要含上明珠,棺中放置大量的金银饰品,珍玩玉器。脸上还要敷上粉,象他这身装扮,如果再在他背后插上几根令旗,戴上唱戏用的髯口,活脱就是后世舞台上的戏剧演员。不过,看他面色白皙,唇上无须,没有髯口那么长的胡须,演个太监倒真是非常合适。
李笑心中开着死人的玩笑,还朝魏林安脸上注目扫视着。越看李笑越觉得他像个太监,皮肤细腻,面无明须,喉头无凸。突然,李笑脑中灵光一闪。再次看向魏林安的颈部,确实是喉结扁平不突。难道他真是个太监?
李笑又仔细看了片刻尸体的上颚和下巴,忽然道:“二位大哥,你们先别急着给他穿衣服啦,现在你们把他穿好的衣服打开,不用脱掉,仔细检查一下他的****。”
他这话让旁边的人都是一呆,都不明白他怎么会忽然要检查这个。勘验尸体,除非有必要,一般都没人有闲心去翻弄****。
魏夫人听到李笑这个吩咐,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不由以奇怪的表情偷看着李笑。
从开始勘验,就一直在旁边默默无语的赵宿,对于李笑他多少有些了解,知道他不会在这个时候玩笑,但对他这奇怪的言辞也是不解,不由问道:“李公子,不知道检查****有何用途?”
李笑盯着尸体胯下,肃然道:“我想确定一件事,说不定会和案件有上一点关系。”
赵宿点了点头,虽然心中疑惑,但是他知道李笑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目的。
胡广和张宽都心中感叹着命苦。这么热的天勘验了二次不去说它,可是连着给这么个死人脱了又穿,穿了又脱,可真像是折腾傻小子呢。二人看了一眼李笑那不容置疑的神态,而后又相互看了看。得,依指示照做吧。谁让人家是越王派下的人,而且司马也对他这么服气呢。
由于不用全部褪下,二人很快就打开一层层袍服。然后就开始专注的检查起尸体的下体。少顷,他们察看完毕,一脸讶异的看着静默不语的李笑。
张宽恭敬的回道:“李公子,尸体****被阉割过,只有子孙根,从包囊已经完全长合来看,最少该有五年以上了,不会是刚刚阉割的。”
李笑微一颌首,让二人再给尸体穿好衣服。然后注视着魏夫人道:“魏夫人,你能和我说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魏夫人望了李笑一眼,垂下俏首,面色不忿的道:“这是亡夫十多年来的恨事。在十四年前,他得罪了一个仇家,有一次在亡夫外出时,这个仇家纠集了几个会功夫的强人,击败亡夫随行的家人,将亡夫绑到一处无人居住的破旧民居,毒打羞辱了半天,然后阉了亡夫下体,把他放了回来。亡夫因为就医及时,总算捡了一条命,但从此却是不能人事啦。”
李笑道:“魏夫人你是否知道这个仇家叫什么?又是因为什么和令夫结怨的?
魏夫人摇头道:这个我倒是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后,我也多次问及,但亡夫一直没有告诉我。”
李笑想了想道:“令夫除了这个你不知道的仇家外,还有别的仇家没有?”
魏夫人又是摇头道:“除了这个仇家,别的应该没有了。因为自十四年前发生了这件事情后,亡夫性情大变,就很少外出啦。我们家中的生意,都是由府中的管家郑仁和我娘家的族弟打理。”
李笑颌首道:“魏夫人,我们已经对令夫的尸体勘验结束了,你现在可以把你们府中的人都喊到这吧,顺便把你们府中的人员名册带来,便于我们核对。”
魏夫人应了声是,就要离开,李笑看着孙刚道:“孙大哥,你派个弟兄随魏夫人一起去吧,而今案情未明,说不定真凶还在府内,咱们应该防微杜渐,好好保护魏夫人的安全。”
孙刚也在官场混了许多年,哪会不明白李笑的意思,暗道了一句小子狡猾,即吩咐身边的一个火长随同魏夫人出了正堂。
张宽二人继续给尸体穿着衣服,李笑和赵宿又来到院中的椅凳坐了。
李雪瑶在外面等了这么久,此时已经不耐,看二人一坐下,就迫不急待的问道:“赵大人,可有什么新的发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