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虽然相貌普通,却也是子午门中的重要人物,位置仅次于金风寒,名叫龙狮,只是生性好酒,每天都是醉熏熏的,眼下子午门成立大喜,他更是不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刚才他没有来参加聚会,在外面与天堂上各门派的朋友喝酒,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下闯了进来。本来子午门秘密聚会,外面自然有不少好手把守,但雪中飞龙是本派长老,地位尊贵,又有谁敢拦他?所以他才自由的闯了进来。
金风寒身边那人叫行香子,与雪中飞龙交厚,见此情形,又见金风寒面有不悦之色,忙起身扶住他,皱眉道:“老龙,你……你这是干什么!”
龙狮醉意朦胧,语词不清,咕隆道:“我……我找萧云喝酒。”
行香子道:“萧云不是还没有回来吗?”
雪中飞龙茫然点了点头,道:“原来……原来他还没有回来。”说了这话,似乎有些怅然若失,道:“他……他就喜欢玩女人,却不喜欢…….不喜欢跟老哥一起喝…….喝酒。”说了这话,打了一个酒嗝,才道:“那…….那我出去了,不…….不打扰你们了。”说了这话,果然又偏偏倒倒的出去了。
行香子看他背影远去,叹道:“他就是这样,分不清楚事情大小,今天遇到这样的大事,还是这样糊涂!”
金风寒冷笑道:“谁知道他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也许他心里比谁都明白呢。”行香子转身过来,神色间似乎有些茫然,道:“庄主,这…….这个……”
金风寒没有继续谈论这事,继续道:“去年萧云在问雪潭一展雄风,居然让一个女人爱上了他。”
小肉片听了这话,一下兴奋起来,道:“是吗?我怎么没有听大哥说起过这事?”
金风寒神色凝重,道:“这事本是绝密,只是当前事关重大,老夫也不得不说了。”说完这话,起身离座,来到窗前,推开窗户,指了外面的一座小楼道:“你们都看见那楼了吧。”
窗外月色朦胧,几颗桂花树的左边,一座孤零零的小楼矗在那里。
小肉片最先回答,道:“看见了,那不是大哥的读书楼吗?”
金风寒道:“不错,那正是萧云读书的地方。可是,一切的孽缘,也是从这楼开始的。”
小肉片听了这话,奇道:“哦?什么孽缘?”
金风寒道:“去年萧云在问雪潭一展风采,居然使九幽门中的一位少女为之倾情。那少女发誓要得到萧云的真情,于是一直纠缠萧云。但萧云似乎流水无意,于是躲回门中,天天在楼上看书。”
小肉片道:“不错,去年秋天,大哥足不下楼,的确在这楼上看书。”说到这里,有些得意,道:“他天天在上面看书,每天饭菜都是我给他送上去的呢,我怎么会不知道?”
金风寒却没有理睬他,继续道:“是啊,他在看书,山后却有一个姑娘天天在那里看他。”
小肉片奇怪的道:“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金风寒摇头道:“这事十分绝密,我也是萧云告诉我了,我才知道的。”
小肉片点头道:“原来如此。”
金风寒道:“萧云不肯见那姑娘,那姑娘梢信给他说,两人今生无缘,实在不见面也可以,只要萧云能常在那楼上看看书,那姑娘每天能看他一眼,也就心满意足了。”
那须发皆白的僧人听到这里,叹道:“阿弥托佛,善哉,善哉,这姑娘如此痴情,世上少见。”原来那僧人也是因为年轻时颇受情缘纠葛,这才出家为僧,后来得异人指点,也得道升仙,来到天堂,听到萧云这段故事,他感受深刻,这才出声赞叹。
金风寒道:“不错,那姑娘如此痴情,端是世间少见,可是萧云一心牵挂事业,不愿意为情所累,知道那姑娘在后山上悄悄看他后,为避免那姑娘越陷越深,他干脆跑到楼里看书去了,从此后,不再出楼一步,那姑娘却是再看不见他了。”
小肉片迟疑道:“大哥后来的确是跑楼里看书去了,我以为他是怕冷才这样做的,哪知道是这个原因?”
行香子冷笑道:“他练了大名经上的功夫,又是血龙身,怎么会怕冷?”
金风寒点了点头,道:“不错。”
小肉片迟疑了一下,才道:“如果真是这样,大哥…….大哥这未免太绝情了一点吧?”
金风寒叹道:“是啊,所以这才是孽缘啊。”
众人听到这里,均不言语,心里都动了恻隐之心。小肉片忙道:“后来呢?”
金风寒道:“后来,萧云不出去,那姑娘也不走,一直等他再出楼。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下去,到了去年隆冬,那姑娘…….那姑娘……嗨……”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摇头叹气。
小肉片忙道:“那姑娘怎么了?”
金风寒道:“大家知道,这里是大金山绝顶,山后终年积雪,更不要说是隆冬季节,那姑娘缺衣少食,又累受相思之苦,居然……居然……”说到这里,又没有说下去。
小肉片急了,道:“居然怎么了?大当家,你说话不要这样吞吞吐吐的,好不好?真急人!”
金风寒苦笑道:“那姑娘居然冻死在后山之上。”众人虽然从金风寒语气中早猜到了这个结局,但听金风寒亲口说出,还是都吃了一惊,均无言语。如不是因为萧云是门中之人,早有人骂出了“薄情寡义”一类的话了。
过了一会,金风寒才继续道:“那姑娘死后,九幽门的人终于知道了,认为这是门中奇耻大辱,发誓要为那姑娘报仇,不但要杀了萧云,还要灭了本派。”
大家听了这话,都吃了一惊。小肉片道:“那大哥呢,他……他不是危险了吗?”
金风寒道:“半年前,萧云将这事告诉了老夫,说不愿意连累门中兄弟,他要远离天堂,再不回来了。”
小肉片道:“大哥真的走了?”
金风寒点头。众人知道萧云走后,都不说话。
金风寒又道:“但老夫知道九幽门做事的手段,他们不达目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对付的不但是萧云,还是本派,不将本派杀得鸡犬不留,他们是不会住手的。所以说与其等他们来杀戮,还不如我们早作准备,于是我才决定成立子午门,等待他们出现。”
小肉片又有些吃惊,道:“这样说来,他们今天晚上就要动手了?”
金风寒道:“不错,如果老夫所料不差,今天晚上正是他们动手的日子。”
行香子道:“可是这样一来,不是会连累到这里来的天堂上的其他各门派的朋友吗?”
金风寒道:“九幽门的人虽然行事诡异,手段毒辣,但决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他们不会残杀这里的天堂同道的。”
行香子道:“那庄主请大家来的意思是?”
金风寒道:“天堂上的是非曲直,向来自有公论,我今天请天堂上的各位同道前来,就是要大家作个见证,我子午门不恃强凌弱,却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说到这里,他眼放精光,一脸豪气。
正在这时,大门再次被人“碰”一声撞开,这次进来的却是一个庄丁,只见他一身血痕,冲了进来,见到金风寒,急道:“大当家,敌人……敌人……来了!”这话一落,再也没有坚持住,一下倒地,断了呼吸。
众人见到,都吃了一惊,金风寒喃喃道:“来了,终于来了…….”
行香子身材瘦削,却是一脸精干,只见他一掌拍在檀木椅的扶手上,“霍”一声站了起来,道:“来就来了,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金风寒一脸凝重,深邃的眼光投向窗外,一言不发。屋里众人见他不说话,也不好贸然行动。
还是小肉片终因年轻,忍耐不住,对金风寒道:“老大,别人都逼到家门口来了,你怎么还不发话?”
金风寒还在迟疑,小肉片见他模样,正准备再说,忽见金风寒举了举手,阻住小肉片话头,缓缓道:“我现在是子午门的门主,不是老大。”
小肉片见他在这时候忽然说出这句不伦不类的话,愣了一下,半响才苦笑道:“是,老……门主。”
金风寒眼中一下精光暴射,大声道:“听清楚了吗?叫我门主!”
众人见他一反常态,都吃了一惊,同时躬身道:“是,门主!”
金风寒这才冷笑道:“我子午门既然正式成立了,那就必须像个样子。”说完一下站了起来,态度坚决的道:“跟我出去见客!”这话一落,已经率先走了出去。
逸情院中,多余的亭台都因为预备这次盛会早拆了,现在方圆百步大小的院子里全是桌椅,来此贺礼的天堂宾客已将这里挤满,乱七八糟的杯盏间一片狼籍,从闹哄哄的气氛中隐约可以感受到几分喜气。
金风寒神态威武,步履坚定,带着子午门的首脑缓缓从院子东门进入,把门的是子午门的人,看见众位首脑前来,立时高声叫道:“子午门金门主到——”
他这声一叫出,院子里本闹哄哄的,但听到这声音,马上静了下来,不少人更是拱手作揖,纷纷向金寒风道贺。
金寒风一脸冷漠,抱拳左右回答,穿过中间过道,来到屋檐下,等行香子诸人都到了他身后,这才高声道:“老朽金风寒,谢过各位同道。子午门今日立门,各位同道不辞风尘,不远千里来贺,老朽且愧且惊,子午门地处极寒,接待简陋,还望各位同道海涵。”说完又打了一个四方揖。
他这话说完,下面自然是一片“哪里哪里,金门主接待隆重,让在下受之有愧”、“贵庄园富贵气派、让我等开了眼界”、“子午门乃天堂中的江湖领袖,今日成立,乃是天堂之福!”一类好话好词。
金风寒耐心听完,这才举手道:“子时将到,请各位到紫光崖观礼!”说完这话,他已率先向西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