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是朱燕最喜欢的狗狗,萧文七岁那年,小白寿终正寝,朱燕抱着枕头坐在门口不停地哭,无论爸妈怎么劝就是不回去睡觉,说一定要等小白回来。结果萧文半夜三更在地里刨了半天,好不容把小白抱回来了,朱燕却哇呀大叫一声吓晕过去。
想起这些童年趣事,二人相视而笑,之间的距离无形中拉近许多,而朱燕更是羞赧地低下头,脸上隐约透出股诱人的红晕。
“我傻是傻了点,但也傻的可爱……朱燕,你说是不是?”萧文得了便宜还卖乖,乘热打铁的功夫拿捏得恰到好处。
“是啊,你傻得可爱,行了吧?”说完朱燕赶紧背过身,肩头一阵耸动,她心口砰砰直跳等了半晌也没见萧文有什么动静,忍不住转过头来,赫然发现萧文弯着腰,鼻尖都蹭着自己额头了,慌不迭往后退,险些与路人撞成一团。
“呵呵……”萧文坏笑不已,心想,“你也有这样窘迫的时候?”
被人扶着肩膀的朱燕乖巧地吐了吐舌头,她本来就是那种很讨喜的女孩,现在心情又出奇地好,这一扮起调皮来更是娇美横生,将那年轻人逗得丢了魂魄不说,就连坏笑的萧文也看得心头颤动,连呼三声“老天待我不薄,老天待我不薄,老天待我不薄啊”。
萧文的观察力一向非常敏锐,尽管欣喜莫名,却没有放过年轻人眼中闪过的爱慕神色,于是上前两步,想着可不能让这西装笔挺的家伙有机会搭讪,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萧文,你跑什么地方去了?我让严木木去接你结果扑了个空!”“接我?还接我干嘛?有用的东西我都说给你听了,就算我去也说不出花来!”“你呀你……没有好事我能找你吗?总之评审已经结束了,上面对标书很满意,我是沾了你的光啊!”“那就好,有机会再见面我就得叫你总监了,呵呵……”“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呢……嗯,说正经事,你在什么地方,我让严木木过去,连你女朋友一起接过来!”“啊——不方便,现在不方便,呵呵……”“什么不方便,嘻嘻,不就那回事嘛,何必急在一时半刻?”
朱燕正被年轻人纠缠得脱不开身,心想怎么萧文还不过来给自己解围啊,一回头瞧见死胖子杵在那望着自己一脸淫笑,顿时恨得直咬牙,一扭头冲年轻人吼道:“你办公室在哪?带我去看看!”
年轻人姓赵名方,十几岁开始玩股票玩成了现在身价三百多万的大户,他除了钱便没什么爱好,长江路营业厅那个装修雅致的单间也从未带过女人进去,今日偶遇朱燕也算开了春心,一听这话立刻满脸堆笑,连连点头。
萧文可就苦了心咯,挂断电话又有些不好意思,张牙舞爪朱燕压根就不看,只得可怜巴巴地跟在二人屁股后头——“经理,有什么事电话里头说吧,我现在可是紧要关头!”“好好,紧要关头、紧要关头……我长话短说,从北京来了个人,点名要见你!”“北京来的……经理,你要真承我的情,高升之后交给我一个项目组负责就非常感谢了!至于北京来人想见我,我可没存着一飞冲天的念头!”“别误会,那人说了纯粹是私人会晤,跟公司绝对没有关系!怎么样,考虑一下吧?”“经理,你是不是也考虑一下提拔提拔我啊?”“好说、好说,咱俩谁跟谁啊……那,你在什么地方,我让严木木去接你。”“呵呵,恐怕得委屈那位北京来的朋友了,我现在还真不敢坐车,性命堪忧啊,经理……”“萧文!你别给鼻子上脸!让他来见你,你这架子端得也太大了吧?”
既然已经相信朱燕的话,萧文可不敢再拿性命开玩笑,今天无论如何都不敢坐车了——“没有,我哪有什么架子啊,只是北京那人我不见也罢!”“好!萧文你别后悔!”“后悔什么?后悔一五一十地把要点全部告诉你这狼心狗肺的家伙吗?我还没那心情!”
“****——”杨下水暴跳如雷的声音随着手机啪地合上而消失,正巧跨进营业厅大门的萧文悠悠叹了口气。刚才他确实还存着几分侥幸,“若杨下水能顺利高升,说不定真会把华东项目组这个肥差交给自己”,而现下却是不再存着任何痴心妄想的念头了,只不过对那个想见自己的北京来人还有些好奇。
武侠小说经常提到两种最原始的职业——杀手和妓女,其实跟这两种职业比起来,还有一种职业更加盛行而且历史久远,那就是赌徒!杀手只能失手一次,赌徒却有十根指头可以在出千被抓后让人斩;妓女的职业生命只有短短数年,而赌徒却可以一边往棺材里面躺,一边跟人赌自己什么时候断气。
赌,是一门以小博大的技术,这也正是它经久不衰的魅力所在,而证券营业厅,一向以最虔诚的赌徒扎堆而著称,农民小贩、博士白领、富豪权贵,进了这个门,眼中就只有那上窜下跳的线条、鬼神莫测的数字,哪怕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哪怕跳楼悬颈、烧炭喝药,也绝不会后退半步,绝不会露出半点怯意。
没有进过营业大厅的股民算不得真正的股民,而一旦走入这绝非天堂也算不得地狱的方寸之间,剩下的除了歇斯底里,便是满眼红绿。
站在两头红木小牛之间,刚刚还频频回头顾盼的朱燕完全被震慑住了。气味混杂的热浪扑打着她的面颊,一声盖过一声的高呼刺得她耳膜生疼,奔走相庆的人们在她眼前来回穿梭,就如鬼魅般根本看不真切容貌——“这是一群从疯人院出来的病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