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风表面上泰然自若,心里也很佩服虎子的蛮力,相持了几秒,劲力一收,虎子只觉得祁风的手轻轻一转,“刷”的抽了出去,指尖在自己的腕上血脉处一划,立刻酸麻不止,怔了一下,红着脸走回了座位。
祁风最后那一下拂穴,手段很隐秘,在座的没人能看出来,只有虎子心里明白,祁风给他留了面子。做事不能做得太满,满则溢,就如同做人要留余地,给别人留面子,也就是给自己留了退路。这点祁风非常清楚,当众羞辱虎子,无异与满屋人宣战。
那个叫虎子的秃头大汉倒是颇有血性,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表情,通红着脸坐在了椅子上,沉重的如同一龛佛像。
“老大,一年没见,把兄弟都忘了吧?”鸡仔油嘴滑舌地道,话很油条,一方面埋怨祁风对他短信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想听听祁风对他咸鱼翻身的看法。
祁风嘴角微微一展:“我一个小职员,老大可担待不起。”
“你瞧!”鸡仔确实变了,奸诈写在脸上,“哥们是你带出来的,一天认你当老大,永远都是你兄弟。”
鸡仔故意把小弟说成兄弟,身份拿捏得恰到好处。鸡仔的心里很杂,念头瞬间闪了好几个,稍纵即逝。祁风读了读,一下子也理不出头绪来。
“兄弟,今年贵庚?”穿白色中山装的马六甲城府很深地笑了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极品玉溪,递给祁风,这是很亲善的举动,从旁人的眼神中不难看出,这位马哥是这桌人中的尊者,而这个举动也是不常见的。
“谢了。”祁风手掌轻推马六甲的腕子,“马哥,我只抽中南海。”
“呵呵。”马六甲到底是大哥级人物,对祁风的“不识抬举”不愠不怒,额头上的皱纹堆成几道,又缓缓舒展开来,“兄弟,有个性,我就欣赏你这种有个性的。年轻有为,不随波逐流。”
“您客气。我今年23,鸡仔抬举,没什么本事。”祁风俊朗地一笑。这种时候了,他不能再端着冷漠的架子,马六甲的身边两个青皮纹身的猛男已经明显跃跃欲试,自己是来了解情况的,不想做大哥很多年。
鸡仔接了个电话,听两句眉头便攒成了疙瘩,怒道:“叫人,五分钟到!别闹出人命来!”说完,颇有大将风度地按了停止通话键,笑容堆在脸上对祁风道:“*大点儿小事,不告诉就不知道怎么办?!”
祁风嘴角轻轻一扬。
服务员开始上菜,清炒虾仁、蒜香大闸蟹、松鼠鲑鱼、扇贝、海参…都是些不高不低的中档菜,祁风清楚,在这儿,这就算是顶级的菜了。这帮爷爷未必天天光顾,庙小,养不起活佛,要是存几只凯越或者香格里拉的那些龙虾、鲍鱼,估计过不了几天就得赔死。
鸡仔一挥手,一个还算水灵的女服务员端上两瓶国窖1573,一瓶长城干红,放到了桌上。
鸡仔亲自招呼,给马六甲先倒了杯国窖1573,又给姓赵的流氓卧底倒了一杯,准备给祁风倒,被祁风拦住,“我不喝酒。”
“老大,不能吧?”鸡仔眼睛睁得溜圆,“这么高兴,怎么也得喝点儿,再说了,这么多哥们弟兄的在,喝点热闹。来吧来吧。”
“喝点吧?”旁边的马六甲也眯着眼劝。
“戒了。”祁风生硬地推开了鸡仔的爪子,一桌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他有一点局促。
“****!给他妈你脸了吧?!”
祁风话音刚落,马六甲身旁一个二十几岁四方脸膛男的呼的爆起,指着祁风吼道:“马哥让你喝那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祁风脸色微沉,眼角闪出一丝寒气,冷冷地看着那男的。
“东子!”正在捏着烟嘴抽烟的马六甲沉声喝住四方脸膛男人,“坐下!”
那个叫东子的眼白里充着血丝,暴怒得仿佛刚抓到媳妇偷人,挥起粗壮的手指戳着祁风道,“装什么大个的?!不喝滚蛋!你还以为你怎么样呢?!这儿现在是马哥的地盘,你他妈早翻篇儿了!”
“东子!!”马六甲猛地站起身,啪的给了四方脸膛男人一个嘴巴,大喝道:“没规矩!这还轮不到你说话!”
四方脸膛男人一愣,旋即硬生生坐下,盯了祁风一眼,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咒骂。
祁风脸上隐约浮起一道杀气,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平静。面前的这两个人,刚刚演了一出双簧,而且,这个叫马六甲的,分明对祁风起了杀心!
黄祖龙!
祁风看了出来。就在马六甲喝退四方脸膛男人后对自己阴柔一笑的时候,心里所想昭然若揭。
祁风看了一眼鸡仔。
这****的居然还装着一副大惊失色的脸皮,犹豫着怎么帮祁风解困的样子,而心里却在暗自叫爽!
******妈的!
祁风忽然感觉一阵失望。这个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小仔儿,竟然帮着马六甲吊线,来为黄祖龙那个人渣充当下三滥的马仔!要不是祁风,这个长着类人猿基因的瘪三还在街头捡烟屁抽呢!
“哈哈哈哈!”
祁风猛地纵声长笑,这种笑好久没有过了,是那种自打从蓝皮街出来后就再没有过的狂笑。
“祁风…你…?”鸡仔还在演戏,祁风也不揭穿,缓缓站起身,眼光扫了一圈在座的职业流氓,道:“各位!我祁风一个靠上班挣工资吃饭的人,蓝皮街姓牛还是姓马,跟我没关系,我今天来,是为一个朋友事来的,问清楚,自然就走。”
祁风说完,姓赵的警察鼻孔哼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道:“说的倒轻巧,这是什么地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完,食指伸进鼻孔津津有味地抠挖起来。
一桌人毒蛇一样盯着祁风。
祁风也不答话,快速分析屋里的形势:桌子底下有家伙!除了马六甲、姓赵的,还有一个笑面虎一样的男的,其余的人全都等着号令抽出家伙招呼自己,门外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很显然鸡仔那通电话也是针对自己的,包间里有一扇落地窗,没有什么趁手的利器,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必须出狠招了!
祁风不是神,不可能一个人赤手空拳对付十几个甚至二十几个抄着砍刀的混混,那是仙侠,不是凡人。
祁风不想点破局面,那个姓赵的明显还有话要说,看了他一眼,目光很淡,让人吃不准在想什么。
这里边的金牌打手有两个,一个是那个叫虎子的秃头大汉,另一个就是马六甲很有刘备摔儿子嫌疑的四方脸膛汉子,剩下的几个属于架势的,门口的人听声音不下十几个,无外乎都是些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马仔,祁风面不变色,对姓赵的警察道:“怎么,现在进出蓝皮街需要查身份证吗?”
“哼!”姓赵的肥硕警察轻蔑地一笑,“甭*装蒜!我认识你!一年前确实有一号,那时候我认怂,跟着刀疤强,没少受你们丫的欺负!”
祁风暗暗吃惊,认真看了看警察的胖脸,以及那一个个被爆油溅到过似的麻点,猛地恍然大悟,这个小子之前确实是跟着刀疤强混的,叫什么赵三,只不过现在发福了很多,眉目间也多了几分戾气。当了警察了?旁边的马六甲一副羽扇纶巾、谈笑红尘的淡定,看来,刀疤强被刚子和少志废了之后,这个赵三跟了马六甲,而这位马六甲,绝不是个等闲人物!
看来自己小看黄祖龙了。连这个派出所都能插进眼线的马六甲都听命于他,不简单!不过,又能怎么样?祁风是那种典型遇弱则弱,遇强则更强性格的人,既然别人已经摊开了要对自己下黑手,那就不妨放马过来!
冷冷道:“哦…赵三!穿官衣了!”
“怎么着?眼红?”赵三十分德行地一哼,眼神在祁风脸上游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想到吧?”
“没想到。”祁风剑眉一展,对赵三笑了笑,“不过…”
“什么?别掖着藏着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赵三面露凶光,直勾勾盯着祁风,一众打手也全都剑拔弩张,气氛一下子僵住。
“没什么…就是还那么没出息!”
祁风慢悠悠说完,忽然快似闪电地抓起桌子上的国窖1573酒瓶,迅雷不及掩耳地砸在了旁边一个瘌痢头的脑袋上,酒瓶“啪”的粉碎,玻璃茬子散落得满地都是,瘌痢头嗷的一声,阉猪一样捂住脑袋倒在了旁边,鲜血汩汩而出。
祁风一个健步,冲向神情自若的马六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