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到如今还在响起,这一声叹息,是人间多少悲哀,天涯漂泊落洄阳,伤心泪滴.......”
门庭若市的酒楼,飘扬出扣人心弦的琴声及歌声。琴声,如倾如诉,凄婉缠mian。歌喉,如轻轻娇叫的黄莺。
经过酒楼的路人情不自禁稍稍地停顿脚步,为它逗留片刻。
“凄婉的琴声,黄莺般的歌喉......”
赞美,是从一身素衣打扮的王冲口中喃喃吐出。他,温文尔雅,面目慈祥,年龄约莫三十光景。
“老爷?”仆人轻声提醒停下脚步失神的王冲。
这名仆人,名为罗简,是一名中年男子,年龄约莫四十。
“唉!乱世桃花,缘生不逢时啊!”王冲感慨地自言自语。
正欲离去,恰时,‘镫’的一声划破天空,尖锐的断弦声再次拉住王冲的脚步,隐约间,酒楼还传来叫骂。
不理会仆人在身后叨唠,他掉转头踏入酒楼。眉锁二楼,眼横众员,他那浓厚的剑眉冷峻着,他只是往酒楼里一站,一楼里喧哗的众员顷刻鸦雀无声,一个劲地屏住呼吸。然而二楼,仍旧有人在叫骂着,还有断断续续的哭啼声。
后边的仆人、侍卫随后跟着,一进入,为首的侍卫就向掌柜亮出身份。
这时,掌柜的笑脸迎了上来“王大人,光临小店,甚感荣幸啊,您有何需要,尽管吩咐小的,是上菜还是上酒?”
王冲淡淡答道“方才闻得一缕琴声,停驻留意,不其然突生断弦,还传来叫骂声,本官便进来探个究竟!”
掌柜的笑容一僵,捏了把汗“小的该死,歌姬好生不懂事,弄琴断弦,惊忧了大人。”
王冲拂起一袖轻风,淡淡一笑“不得紧,本官正是为了歌姬断弦之事而来,你等带本官上去看看。”
掌柜的恭身在前引路,王冲及仆人,还有几名随身侍卫一同跟上。
二楼,分为东西南北四厢阁,陈设古雅,环境清幽。每个包间竟毫无虚坐,可见生意红火。掌柜的将众人带至包间前,停步恭敬说道:“大人,请随小的进入。”
王冲颔首。
掌柜的轻敲阁门,朝内提醒“陈捕头,王大人前来查探断弦之事。”未等里头传来回音,便率先进入。
王冲等人随后进入,一眼便见陈捕头及另一名捕快嘴角的油腻未来得及擦拭,便同时抖如筛糠匍匐在地,陈捕头颤巍道:“小的该死,竟不知大人经过洄阳镇,未来得及通知县令......”
王冲一笑置之,未作回答,只是将视线移向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娇小身影。
小姑娘正瑟瑟发抖,抱着古琴,埋头躲于袖中,但仍禁不住好奇时不时偷望一眼王冲,然而,视线更多停驻的是桌面的酒菜。
王冲径直走向她,蹲下身子平视,满脸慈笑“孩子,饿了吧?”
小姑娘震惊地扬首,眨着一双灵动眼眸,怔怔地望着王冲,她似乎用尽心力考虑许久,才点头如捣蒜,用着贪婪的视线望着酒菜。
在这一刻,王冲终于瞅清她的相貌。尖挺巧鼻,粉白肤色,纯真的少女风情沁人心脾,眉心的美人痣更不失为一个亮点。然而有一边脸颊浮肿,显然是方才的捕快打骂留下的,顷刻间,他的心里对她产生了怜悯,关切唤来仆人“罗简,快快端来饭菜,这孩子定是饿了!”
仆人罗简速速递来饭菜,小姑娘几乎是用抢的,转眼,她毫无顾忌地狼吞虎咽。
王冲敛起笑容,缓慢站起,对着捕头捕快浓眉一牵“你等二人一人身为捕头,一人身为捕快,竟如此无法善对一个孩子,圣上刚登基不久,赦免天下,竟是让你们丢尽了脸面!”
两位捕快被吓得魂不附体,双双匍匐在地连忙求饶“卑职该死!卑职该死!求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王冲只是轻轻拂袖,稍微缓和了语气“你等回去好好反省,今日之事本官概不追究,如若他日再被本官撞见,绝不轻饶!”
“是!是!谢大人不杀之恩!卑职回去一定反省!谢大人!”匍匐在地的二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早已面无人色,汗流浃背。
“还不快滚!”为首的侍卫低吼一声,谴退魂不附体的两名捕快,逃之夭夭……
王冲叹息,再次蹲下身子,笑望着狼吞虎咽的小姑娘。许久,小姑娘打了个饱嗝,放下手中的空碗,她的灵动黑眸眨也不眨回视慈祥的王冲。突地,泪水潸潸从她眼眸中滚落,‘咚’地一声,她跪在王冲面前“谢王大人一饭之恩!”
王冲速速将她扶起,柔声问道“孩子,快快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家居何处?本官派人送你回家?”
小姑娘一听这话,哭出声来“王大人,小女子名叫颜如玉,因为战乱,父母双亡,如今我孤身一人,四海飘泊,王大人施舍一饭之恩,便是我的再生父母,还望大人能收留玉儿,只要能让玉儿呆在贵府侍奉大人,滴水之恩,玉儿定会涌泉相报!”
颜如玉也不过是十三岁的女孩子,难掩童音,楚楚可怜。听得王冲内心突地盟生一股热流,再看了一眼因为娇羞而绯红满面的颜如玉,情不自禁,他脱口而出“既然你不嫌弃,本官就让你跟着本府的歌姬学歌舞吧!”
颜如玉一听,忙又跪下要给王冲行礼,但被王冲拦住了,他对她说“举手之劳,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吧!”
说完,他转身面对旁边的罗简“回去你安排安排这孩子。”
罗简颔首称是。
这一年,永义八年。
天下太平,却暗藏烟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