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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浴火重生

看远处奔来的军队服饰装备均为玄色,不问可知是游击率,宇文纯惊道:“怎嘛?!本王分明听到桥梁崩塌的声音,怎么还有大队禁军在这边?”

慕容兆说:“也不算大队禁军,看上去有百余,应该是留守车仗的禁军。”

“他们为什么也追上来了,莫非有千里眼,看到了这里的情形?”

“不,必定是长孙晟啊,此人有大将之才不可小觑。他应该是追上了马车,已知中计,赶回了断桥边,隔岸指挥的结果。”

“……那……那现在怎么办?”宇文纯脸色铁青,“我们的人多,只要长孙晟的大部队一时过不了河,这百十号禁军也不必怕他吧?”

慕容兆摇头道:“虽不怕,但我等是在这里与禁军拼杀还是寻找小皇帝呢?待拼杀得七七八八,小皇帝他们恐怕早已远遁了……”

宇文纯急道:“难道就这么罢手了么?一旦放弃万事皆休啊!”

慕容兆摇摇头,仰天长叹:“唉……人算不如天算啊!此计只能一击得手,否则枉然。王爷,走吧,此刻还走得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暂投南陈去吧。”

听闻此话,宇文纯的脸色转为惨白,如丧考妣。他木然呆立了一会,终于心如死灰,无比疲惫地挥了挥手说:“走吧……”

陈王一伙暂且向北撤离了,在撤到大草甸北端时,宇文纯再次回头恨恨地看了一眼令他功败垂成的大草甸,脸上肌肉抽搐了两下,忽然吩咐道:“点火,把这草甸和里面的人都给我烧成灰烬!”

慕容兆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不一会,数十只火把点燃了,沿着草甸北端的边缘一齐举了起来,火焰顺着风向朝着草甸方向呼呼地吐着火舌,将宇文纯面无人色的脸映照得如同恶鬼一般的狰狞,他咬着牙叫道:“烧!”

火把被一齐抛向了草甸,早已枯黄又多日无雨的草甸便如同一大片浇了油的干柴,遇到一点火星便立即爆燃起来,霎时间大草甸的北端腾起了熊熊烈火,冒着滚滚浓烟,夹杂着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在强劲的北风中如同一群下山的猛虎,排成一字长蛇阵,咆哮向着整个大草甸的腹地扑来。

火借风势,一道长约里许、厚约丈余的火墙很快形成,呈弧形以排山倒海的架势迅速向南推移。火墙所过之处顷刻灰飞烟灭化为一片焦土,栖息在草丛里的野鸟纷纷仓皇起飞,而躲避不及的野兔、田鼠之类便都烧成了一段焦炭。

宇文纯眼里闪动着火光,凄然狞笑了几声,带着随从遁入了山林。

再说燕骏和司马泳等人,扑入草甸中之后就很快迷失在了比人还高的浓密草丛中,他们只能靠呼喊相互联系、判断方位,却都不敢呼喊小皇帝。因为草甸里还有两个在追捕小皇帝的陈王侍卫,一旦小皇帝应声,就等于暴露了他的所在,若被两个陈王侍卫抢先找到,刚刚出现的转机便会再次逆转。

也不知过了多久,燕骏等人先碰到了一个黑衣蒙面的陈王侍卫,那侍卫负隅顽抗,被杀死在了草丛中。紧接着大家就闻到了空气中一股焚烧秸秆一般的焦糊味,抬头看时,发现北边升起了一排浓烟,夹带着大量黑色的草灰,如滚滚乌云般向他们这边压了过来。

燕骏大惊失色,大喊道:“贼人居然放火了!”

他的话音未落,浓密的草丛中忽然有一人钻了出来,惊惶地用刀劈砍着荒草,向南逃窜。燕骏定睛看时,那人黑衣蒙面,是另一个陈王侍卫,二话不说就掷出两枚袖箭。一枚袖箭被密实的荒草所挡,坠入了草丛,另一枚则击中了那人的左肩。

燕骏和附近的几个侍卫立即扑上前去将那人压住,扯下他脸上蒙的黑布,喝问道:“看见陛下没有?”

那陈王侍卫喘着粗气哀求道:“没找到啊……几位爷……起起火了,快……快逃吧,迟了我们统统都会烧……烧死的!”

燕骏的眼睛里已经血红,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几个侍卫,吼道:“快,快搭人梯,呼唤主上!”

轻功最好马骅立即翻身跃上了一个身形魁伟的侍卫肩头,便高出了周围的荒草,他先看了一眼北方烈焰炽天的火墙,横跨整个大草甸,大约离他们这里还仅有半里之遥了,在扑面而来的北风中已裹挟着灼人的气息。他的额头立刻沁出了汗珠,是冷汗。

众侍卫已开始向四周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唤:“陛下!陛下!”

但他们的喊声并没有唤来小皇帝的回应,却是将司马泳和其他几个侍卫喊了回来,纷纷聚拢在一起。

被捆在地上的陈王侍卫见他们还不逃命,撕心裂肺地惨嚎道:“各位大爷啊,这会儿你们找到陛下也逃不掉了,求求各位爷了,我们快逃命吧!!!”

燕骏看也不看抬腿就是一脚,立时将那侍卫踢昏了过去。司马泳擦拭着脸上的汗水,盯着越来越近的浓烟,大声道:“要齐声喊,不能这样乱糟糟地喊了!”

于是,众侍卫在司马泳的指挥下齐声高呼:“皇帝陛下,你在哪里?!皇帝陛下,你再哪里?!”

马骅则站在同伴的肩头紧张地四下张望,耳边除了众侍卫的呼喊声就只有呼呼的风声和火墙那边噼噼啪啪的爆裂声,还是没听见一丝一毫小皇帝的回应。他此时的心情真可谓是切切实实的心急如焚。

终于,马骅的眼睛一亮,他看到了正西偏北约十丈开外,有一处的草丛在剧烈地左右摇摆,他急忙用手一指,惊叫道:“在那里!在那里!快!!!”

燕骏立即一马当先砍开荒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果然,脸上手上都是血口的宇文衍衣衫褴褛地抱着一丛荒草还在拼命摇晃呢。

当燕骏将小皇帝一把抱如怀中时,他们却来不及庆幸喜悦了,因为抬头就已能看到的不止是浓烟,还有燎天的烈焰,灼热的空气已经开始令他们呼吸困难,随风扑来的草灰让他们无法睁眼,火墙已在十丈之内了。

赶来的侍卫们立即自动分成了两拨,一拨在前向南开道,一拨在后收割麦子般将荒草齐根切断,以期可以阻挡火墙的追逼,燕骏抱着小皇帝和司马泳则在中间。但他们这样的行进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这时,从惊惶中缓过劲来的宇文衍忽然大叫:“都停下,这样是跑不掉的!风速比我们快多了!”

众人愕然停了下来,彷徨无计地看着小皇帝。

宇文衍无暇解释,指着前面那拨侍卫叫道:“快点火,快点燃你们前面的草!快啊!”

众人都呆住了,逃避火魔还逃之不及呢,怎么还自己纵火?

宇文衍急得在燕骏怀里直跺脚,拍打着燕骏的肩头大吼道:“点火啊!朕命令你们点火!!!”

还是孙隆反应快,不由分说掏出火石便蹲下打火,其他几个侍卫便也赶紧照着做。

轰的一声,众人南面的荒草也腾起了烈焰,一时间他们被一大一小两面火墙夹在了中间,灼烤得眉毛头发似乎都开始冒烟了,裸露的皮肤也仿佛要嗞嗞地冒出了油来。

但几乎只是一瞬间,在风力的推动下,南面的火墙并没向北蔓延,而是离开了众人开始向南推进,留下了一片冒着白烟的焦土。

而此时北面压过来的巨大火墙已然近在咫尺,靠北的侍卫们已耐受不住熏烤,咳嗽着用手臂掩住了面门。

宇文衍又大叫道:“别傻站着啊!快,跟着南边的火走!站到灰烬上去!”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已经烧过的焦土上全是灰烬,再也没有可供燃烧的材料,只要站到焦土之上,北来的火墙便无法再靠近他们了。

就这样,南去的火墙走一步,他们就跟着走一步,由于在风力的作用下南北两道火墙推进的速度一致,距北来的火墙的距离便始终保持着,不致缩短。

不一会,北边气势汹汹的火墙吞没他们刚才位置,也吞没了那个陈王的侍卫。也就在那名侍卫的惨叫声中,火墙来到了他们所站的焦土边缘,终于止步不前,张牙舞爪却徒劳无功地燃烧了一会便慢慢熄灭,巨大的火墙便从这里断开了。

众侍卫看着断成两截的大火墙绕过他们所在的那片焦土,从他们东西两侧继续追逐南去的小火墙而去,而他们所在的焦土虽依旧白烟熏人,但却无异于一块不容侵犯的圣地,保佑着他们安然脱离了危险。

心有余悸地呆立了一会,众侍卫忽然欢声雷动,簇拥在小皇帝的身边高呼“万岁!”,司马泳在站在一边笑着,眼睛里却流出了热泪,在满是黑灰的脸上冲出两道泪痕。

宇文衍在燕骏的怀抱中,看着大家撕得一缕一缕的衣衫和脸上黑一道红一道的烟尘和血痕,都露着白牙欢笑着,也大有恍若隔世的感慨:知识真的就******是力量啊!

随着烟雾散去,众人看到了一大批黑色的焦土一直延伸到路边、延伸到山脚。而在远处的官道上,一百多名游击率的士兵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看着这群人从红映红了半边天的火海中、从炭黑的焦土和缭绕的白烟中走来,如见涅槃重生的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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