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第一个食客
王亮此行的目的就是寻找田光，没想到田光不在田村，却出现在军队大营之中。
“太子殿下乃我大燕太子，竟然也知道老朽贱名，老朽诚惶诚恐！”一个大地主的名字竟然能被当今太子熟知，田光感到自己很有面子。
“不知先生在此，丹适才鲁莽了。”王亮躬身施礼：“请先生见谅！”
田光更觉得自己有面子了，本来就红彤彤的胖脸显得更加滋润：“太子殿下以万金之躯向一个山野村夫道歉，殿下真乃有德之士！”田光转向秦平和乐胜等人，表情严肃的说道：“殿下乃有德之主，诸位将军乃守信忠诚之士，有德之主误解忠信之士，对我大燕有害无益。诸位将军，还是对太子殿下说出实情吧！”
秦平此刻也是叹息一声，说道：“启禀太子殿下，非秦平统兵无方，实乃大王有令，十日之内不准离开燕地，二十日之内不准抵达邯郸，一月之内不准抵达新郑啊！除非……除非……”
“除非赵军提前南下，最好是和秦国军队打的不可开交，你们就趁势宣布连秦击赵，是不是？”
如果是在聂隐娘离开之前，王亮绝对不会想到秦平“除非”后面的话。但是现在，他一下子就把握住问题的关键。“糊涂啊！”王亮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们这是自断手足，把我大燕国往火坑里推啊！赵国亡了，谁来做我们南部屏藩，你们难道连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赞！”田光击节感叹：“光尝闻太子殿下乃才俊之士，胸怀天下，今日一见，果然人中龙凤，光佩服之至啊！”
一句一个有德，一句一个有才，王亮成了德才兼备的人。王亮心中也是感叹，这个田光，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是一个羡慕权贵，渴望一展抱负的人。这样的人虽然和王亮心中的高人雅士相去甚远，但是王亮喜欢，因为这样的人更好使用。
“诸位将军，田光近日之所以前来犒军，目的其实是和太子殿下一致的啊！光昨日看到大军申时初刻越过田村，本可以继续南下二十里再安营扎寨，没想到却提前停下来。光心中已经有所疑惑，大军为何逡巡不前？然今日日上三竿，直到巳时二刻才整军造饭，光就已经感到危机重重，因此才带歌姬牛马前来犒军的，是想劝解各位将军抓紧行军啊！”田光对秦平等人深施一礼：“诸位将军啊，太子殿下说的对，如果我们和赵国结盟又背盟，是为无信，必将遭到其他六国耻笑。如果我们不抗秦反倒助秦，无异于投鲜肉于猛虎之前，必将悔之晚矣。”
“想我大燕立国六百多年，几乎不曾遭到秦国侵略，不是秦国对我们友好，而是因为韩国，魏国和赵国为我们挡住了秦国大军。如今韩国危亡在即，魏国又已经投靠秦国，如果我们再帮助秦国攻打赵国，简直是自掘坟墓啊！”
田光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试想一下，如果我们得罪了赵国，我大燕国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在北方，东胡蠢蠢欲动，在西北，匈奴窥伺长城，在东南，有我们的世仇齐国，而在南部，则是同仇敌忾的三晋和狼子野心的强秦。放眼天下，处处都是我们的敌人，我大燕国还能安身立命吗？”
赞啊，这个胖老头果然有见识！
“先生金玉之言，丹受教了！”既然知道这个田光好面子，王亮干脆就给他戴高帽子：“我大燕能有先生这样的人才，实乃我大燕之幸啊！”
得到王亮的夸赞，田光更是来了精神，手掌在桌子上拍得山响：“将军们那，俗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是为了我大燕国的利益，就无愧于天地。请诸位将军速速整军，南下抗击强秦去吧！”
秦平等人早已经大汗淋漓，他们都是统兵打仗的将军，对时局的把握并不比王亮和田光差，他们也知道如果按照燕王喜的意思去办，很可能给燕国带来一场可怕的灾难。然而，他们毕竟是燕王喜的将军，让他们对抗王命，还一时没有这个胆子。
作为将军，秦平等人也在痛苦挣扎之中。一方面是国家的长远利益，一方面是国家的短期利益，实在难以权衡。如果按照燕王喜的设想，赵国军队先于燕军南下，和秦国军队打在一起的话，那么邯郸一定空虚，八万军队足可以攻下邯郸，俘虏赵王。如果按照这个策略行动的话，秦平和乐胜就可能创造他们先祖都没有创造过的辉煌——占领一个强国的国都。而如果他们按照王亮的方法行动，不但有可能遭遇强秦剧烈反扑，甚至还可能被燕王喜怪罪。
看到秦平和乐胜犹豫不决，王亮知道自己是时候加一把火了。战国这个时代，人们的想法还是比较单纯，讲究士为知己者死。只要一个有才之人被一个有权之人赏识，这个有才之人就会对有权之人感恩戴德，以死相报。现在的王亮，就想做一个赏识有才之人的有权之人。
王亮整整衣冠，对秦平等人跪拜下去：“姬丹鲁莽，没有弄明白事实，就妄自责怪诸位将军，姬丹羞愧难当，请诸位将军责罚！”说的是姬丹，可不是我王亮。
太子的身份何等尊贵，在大燕国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竟然对几个将军跪拜，可算是给足了秦平等人面子。
秦平等人大惊失色，两忙跪倒回拜：“太子殿下万万不可！”
挤挤眼睛，终于流出几滴惺惺之泪，王亮呜咽道：“诸位将军们啊，大燕国的命运就攥在你们手心里啊！我姬丹的生命也攥在你们几个人的手里啊！为了大燕国不被强秦欺侮，姬丹恳请诸位将军火速南下，燕赵联盟，共抗强秦。父王如果责怪诸位将军，本太子即便是拼着太子位不要，拼着性命不要，也会保全诸位的安全！”
“真乃英明之主啊！”田光也整了整衣冠，在王亮身边跪下：“诸位将军，大军北归之日，如果大王责怪诸位将军，田光愿意散尽家财，保诸位将军一辈子衣食无忧！”田光是一个大地主，所拥有的土地面积和人口数量比王亮这个太子还要多好几倍，他的确有本领让几位将军解除后顾之忧。
“太子殿下，田光先生。”秦平也是眼圈发红：“殿下对我如此器重，我怎敢不聪明。可是，此地距离大燕边境还有三百余里，大王每日都会派人前来监督，一旦大军行动过快，大王必将责怪。万一大军未离燕地，大王却以其他将军夺我左军，如之奈何？”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大军目前还在燕国境内，燕王随时可以下令更换将领，甚至下令大军撤退。
“诸位将军请放宽心，本太子会一直护送你们到燕赵边界，大王若遣使来阻拦军队南下，就有本太子对付。如果大军进入赵地之后，大王还是派人来……”王亮双眉一挑：“将军就将使者就地扣押，如遇反抗，杀无赦！”
王亮这几句话说的斩钉截铁，无形中透露出一股浓浓的杀气，凡是听到的人无不感到一股寒意席卷全身。
“大丈夫以死报国，秦平如果再犹豫，愧对太子殿下的知遇之恩！”秦平得到王亮的保证，一下子变得豪气干云起来，猛然站起身，大喝一声：“传令，即刻启程，大军火速南下！”
“大燕之幸，大燕之幸啊！”王亮是时候再次对秦平等人跪拜一次，大声呼喊：“姬丹谢谢诸位将军！”
“太子殿下！”一旁的田光突然转过身来，对着王亮跪拜下去：“太子殿下英明，才是大燕之幸！草民田光，久怀报国之志，今愿意以举家之财，率领我田氏一族四百三十八人，食客一百一十九人，追随太子殿下。光虽老迈，但愿为太子殿下牵马！”
所谓士农工商，士永远比农高上一等。田光虽然富甲一方，但无奈他不是士，早就想投靠一个权贵人家，给自己的身份镀镀金。只是田光眼高于顶，一般人看不上眼，今天见到王亮这个冒名太子，岂能放过。
田光虽然说的是追随，但是和做食客无异。只不过他这个食客可不是吃白食的，他有的是钱，甚至可以用自己的钱来为王亮养客。
王亮闻听大喜。自己来田村最好的设想也不过是认识田光，被田光接纳，从而找到荆轲。实在是没有想到，田光竟然主动要投入自己的门下，这一次可算是赚大发了。
“先生请起。姬丹何德何能，让老先生如此厚爱，姬丹诚惶诚恐！”虽然一百个愿意，王亮还是不得不装模作样一番。
“太子殿下如果不应允，田光就自刎于帐内！”田光固执，按剑说道：“不能追随太子殿下，光还有何面目苟活，不如死了吧！”拔出宝剑，就要抹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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