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心怀鬼胎
战国时期的土路很不好走，马车在夜晚月光的掩映下颠簸了十多个小时才走了一百多里。不过，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速度就快了许多。因为有魏国士兵护送，王亮也恢复太子丹的身份，因此一路上畅通无阻，第二天下午就渡过漳河，进入赵国境内。
沿漳河岸边的小路向西北方向奔驰，一天之后抵达燕赵联军扎营的地方。
二十多万燕赵联军，再加上十多万后勤补给人员，合计三十多万人马沿漳河北岸扎营，连绵数十里。在漳河南岸，原本是韩国军队驻守，此刻也是人去营空。如果燕赵联军南下，可以毫无阻碍的渡过漳河。然而，王亮却发现，漳河北岸却没有多少渡船，也没有架设浮桥。可见，燕赵联军只是来这里做做样子，根本就没有深入韩地，和秦国军队作战的打算。
进入大营，燕军将领刚刚见礼结束，昌平君郭开就得到消息，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太子殿下，燕赵联盟，你却蛊惑魏军北上，莫非你想燕魏联合，灭我大赵？”郭开怒气冲冲，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今日的郭开和在下都城时候大不一样，那个时候他是赵国的使者，白衣白扇风度翩翩。如今，郭开却是一身戎装，头戴青铜盔，身穿锁子甲，腰悬利剑，威风凛凛。王亮没有想到，这个在历史上蛊惑赵王杀掉李牧的家伙，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看来，史书的记载，不一定都是真实的。
“昌平君何出此言！”王亮微微一笑，命令甲士给郭开搬来一个软垫：“魏军只是陈兵濮阳两日，目的是为了迷惑秦军。如今魏军已经南下，估计此刻已经到大梁了！”
“魏军为何来而复归，难道是太子殿下所为？”
中原大战，各国细作往来频繁，任何一个国家有大的军事调动，其他国家都会很快知道。龙阳君突帅十万魏军北上，威慑赵国，赵国君臣被吓得够呛。因此燕赵联军就有了不南下的借口，赵国在积极备战的同时，也加紧拉拢燕国。连日来，赵王不但向下都城派出使者，重申燕赵联盟，而且还大肆犒赏燕军，特别是燕军的将领，每个人都得到不少金银财宝。
这也是王亮计划欠周密的地方。王亮只知道魏军北上可以威慑赵国，把赵国死死捆绑在战车上，燕赵联盟的基础会更牢靠一些。然而同时也出现了一个副作用，那就是迟滞了联军南下的步伐。新郑是突然灭亡了，如果还能坚持几天的话，联军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救援了。
“不错，正是本太子所为。魏军南下，意在保卫大梁，以防秦军偷袭。”
郭开迷惑不解的问道：“秦军偷袭大梁？这怎么可能，秦国和魏国是同盟，秦军进攻韩国的时候，魏国不但不派兵救援，反倒向魏赵边境增兵，配合秦国。现在韩国已灭，魏国当可分得一块土地，共享胜利果实啊？”
“秦乃虎狼，与秦国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王亮笑道：“魏王虽然昏庸，但是他还有一个聪明的龙阳君。本太子南下大梁，就是为了游说龙阳君，让龙阳君说服魏王，和我们燕赵结盟，共抗强秦。”
郭开一愣。作为一个将军，他很清楚一旦燕赵魏三国结盟，就足可以威慑秦国。可是王亮说的这些话可信吗？赵国和魏国连年征战，今天我占领你一座城市，明天你抢夺我一处关隘，彼此间的信任早就被仇恨填满。正是因为这样的局面，秦国在进攻韩国的时候，赵国虽然感到威胁，但是也没有选择和魏国联盟，而是选择了北方的燕国。
其实在赵国的高层当中，一直有一种呼声，让三晋休战，结成牢固的联盟，阻止秦人东进。可是韩赵魏自从三家分晋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彼此仇视，每一个国家都恨不得把另外两个国家都吞并了，重现昔日晋国雄霸天下的辉煌。韩赵魏三国内斗了一百多年，打得自己越来越虚弱，领土面积也越来越少。而他们东方的邻居秦国却趁机发展起来，秦国利用三国之间的矛盾，今天拉拢一个打一个，明天再拉拢一个打另外一个。就这样一点一点消磨韩赵魏三国的锐气，蚕食他们的领土，以至于到了现在，三晋雄霸天下的美梦没有实现，却形成了天下秦国独大的局面。
“龙阳君？”郭开满脸不屑：“他只是一个向魏王撒娇邀宠的妇人而已，怎能有如此魄力？”
龙阳君在魏国虽然权倾朝野，但是在别的国家却是臭名昭著。一个大男人装扮成女人，把魏国的君王弄得神魂颠倒，这件事情本身就是这个时代的传统道德不能忍受的。因此六国的人一旦提起龙阳君，无不充满了鄙视。
“龙阳君虽然行为怪异，但是无可否认，他在魏王面前却是说一不二。现在的魏国，政出龙门，这是不争的事实。然魏王已老，将不久于人世，龙阳君要想继续在魏国的荣华富贵，唯一的途径就是和我们结成联盟。”
“魏王增重病已久，这件事情开也有所耳闻，他少则三月，多则两年，必会病逝。然魏王一旦病逝，他的太子魏假就会继承王位。龙阳君淫*乱宫闱，魏假的母亲对他恨之入骨，一旦魏假即位，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杀掉龙阳君。”郭开摇头：“一个将死之人，能有什么作为，殿下选错人了！”
王亮连连拍手，先给郭开一顶高帽子：“人说昌平君聪明睿智，果然如此。君上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奥妙！不错，一旦魏假即位，龙阳君肯定被杀，甚至不用魏假动手，龙阳君就会成为魏王增坟墓中的殉葬品。龙阳君还很年轻，他不想死，因此他就必须和我们结成同盟啊！”
郭开眼睛一亮，他敏锐的感觉到，这里面大有文章：“太子殿下，你是说龙阳君要谋反，取魏王而代之？”郭开又摇摇头：“不会，他没有这个能量。龙阳君只不过是魏王的一个男宠而已，封地不过十里，私兵不过百人，他怎能对抗魏氏宗族？”
“谋反或许不能，但是自保却绰绰有余。魏假的确想杀龙阳君，可是如果他做不成魏王，他拿什么杀龙阳君？”王亮说道：“如果龙阳君能够辅佐一位和他亲近的王子登上王位，他还有性命之忧吗？新魏王因龙阳君而贵，他还会对龙阳君不敬吗？”
“废长立庶！”郭开一下子跳起来：“万万不可，那样魏国会大乱的！”
战国时代，各国延续周礼，实行嫡长子继承制。这样做的结果虽然不能确保选择最贤能的人继承国君，但是却可以使国家保持安定，减少为了争夺王位发生内战。然而，对权力的yu望却驱使很多人铤而走险，各国中兄弟相残，父子相残的事情时有发生。
晋国之所以分裂，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嫡庶之争。当年小宗灭了大宗，晋国公族被大量屠杀，致使晋无公族，因此卿族势力才逐渐做大，最后导致政出豪门，晋国被瓜分也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韩赵魏三国因为嫡庶之争才得以成为独立的诸侯国，因此他们对于嫡庶之争比其他各国更为敏感。因此百多年来，发生在韩赵魏三国中的宫廷内乱明显比其他各国少。
王亮没有想到，郭开把废长立庶看的比谋君篡位还要严重，当即愣了一下。看来，自己毕竟是一个外来人，对于根植于这个时代人们心中的价值取向还是不很了解。废长立庶对于龙阳君来说是一个妙计，因为可以保他的命。然而对于别人来说则是大逆不道，很难被接受。
“那是魏国的事情，是龙阳君的事情。”为了避免就废长立庶进行争论，王亮从另外一个侧面说道：“以龙阳君目前在魏国的地位，他的确可以办到。如果龙阳君成功了，我们燕赵两国就增加了一个对抗秦国的强援。如果龙阳君失败了，魏国必定大乱，这对于我们两国同样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郭开也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听到王亮这样说，他的脸色闪电一般的变换了几次，终于露出会心的笑容：“太子殿下果然妙计，开深感佩服。魏国不乱，则三国共抗强秦。一旦魏国发生混乱，我燕赵大军必能分一杯羹。嘿嘿，秦王聪明过人，他断不会放着混乱不堪的魏国而不顾，却来攻打已经结成联盟的燕国和赵国！”
聪明，的确聪明，联盟还没有结成，就开始想着如何瓜分魏国的土地了。
不过王亮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强大的联盟，哪怕是一个貌合神离的松散联盟也好啊！
“昌平君英明。”王亮说道：“龙阳君半月之后将会前往邯郸，君上和我一起到邯郸说服赵王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