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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荒原之上的震颤并非地震，霍天蹲下身子，将右掌贴在地面上，继而附耳倾听。
“大人，是骑兵，不下于五千人！”霍天向四个校尉中年长的一个禀报。
这批壮丁一行五百人，驻扎的荒原距离军队所在地马邑不过二十余里，距离前线的上郡，陇西，雁门三郡却是有数百里之遥，这里，怎么会有一支如此规模的骑兵？
那年长的校尉向霍天一指，继而说道：“你随我前去侦察，其余各部，原地待命！”
在壮丁队伍之中，除了四个校尉有马，只有两辆拖着餐具的牛车，另外一匹神骏的雷霆却是谁也无力靠近。
霍天从一个校尉的手中接过马蹶子，跟着年长的军官骑马前行。
向着蹄声方向前行一里，见到一个土坡，二人立刻将马儿栓在一处，一同爬上坡顶。
轰~~~
这才是霍天生命中第一次感受到万马奔腾的景象，这样的威势面前，当初入侵草场的二百匈奴兵就显得小儿科了。
霍天原本的估计还太过保守，此时遥看荒原劲头，万马奔腾，仿若潮水般向这边弥漫而来，显然，壮丁们缺乏警觉，午夜的篝火引起了这批凶残暴卒的觊觎。
过万骑兵前面的七千余骑，只是身着普通的软甲袍裙，后面却还跟着三千连马匹都笼罩着黝黑铁甲的重骑兵。
“黑潮？”那校尉对匈奴兵的了解当然不是霍天可以比拟。这三千重骑兵正是匈奴数十年来极少出动，却每次都带来血泪烙印的黑潮骑兵。
匈奴人马上得天下，又有快速机动，四处劫掠的嗜好，因此他们的骑兵以灵活迅捷的轻骑兵为主。名为黑潮的主力骑兵，只在历史上几次屠戮千里的血战中充当主力。
虽然不了解这重骑兵的恐怖，可是霍天从对方万马奔腾却阵型不乱的质素看出，这绝对是一只主力军。
可是飞将军李广明明镇守前线，对方的过万骑兵怎么会出现在马邑这个大后方呢？
除非......
霍天悚然一惊，却发现身边校尉的长刀已经拔了出来，却是警惕的瞪视着他。
霍天知道，对方也想到了那唯一的可能性。匈奴骑兵主力一路肆虐到这里，表明李广镇守的三关已经被破，马邑将直面匈奴十万主力的践踏。
此时唯一的生还机会莫过于让五百壮丁在这里充当靶子，自己独自驾马逃离。那校尉就是担心霍天独自逃走，才对他拔刀相向。
霍天却清醒的很，千里荒原，就算是夜晚，独自逃亡，也会成为匈奴铁骑狩猎的目标，何况三关被破，就算自己逃到二十里外的马邑军营不被当逃兵斩首，可是毫无防备的马邑军营直面这支凶悍骑兵，自己到时还是一个死。
霍天面对那校尉警惕的眼神，也不解释，只是率先骑马向驻地赶去，那年长校尉在身后亦步亦趋。
霍天回到驻地，这匹马原先的校尉立刻过来牵去马匹，霍天却在与他错身而过时，出其不意的右手一伸一错，从他腰上拔出腰刀，一声狂喝，横刀将马首切下，血浆蓬勃而出，溅得周围壮丁飞退。
霍天却在喝骂声中，脚步不停，先后将另外两名校尉的马匹斩杀。回过身来，那年长校尉已经拔出长刀，守在他坐骑身边，其余校尉与壮丁则将‘发疯的’的霍天围了起来。
霍天无视众人，只是凝望那年长校尉说道：“将军，敌军势大，我军只有四匹骏马，纵使逃逸，只有四人或许可活，不如放手一战，或有胜机。”
霍天并没有将敌军的所有情况如实报出，那年长校尉也明白他的苦心。只有将逃生的马匹全部斩杀，才能断绝众人逃生的杂念，众志成城，与不留活口的匈奴兵拼死一战。
那年长校尉眼露激赏之色，挥刀猛砍，将他坐骑砍死，马血飞溅到他脸上，使他彪悍中平添几分血性。他大声喝道：“在下公孙真，添为马邑第三军裨将，今日有缘，与五百兄弟共历死劫，荒原开阔，我等无路可逃，身为大汉男儿，执长戟，驾长风，不死不休！”
公孙真此时所展示的威势已经远超一个校尉了，原本只觉得他是四人中年岁稍长，才成为首领，此时神威毕现，才是一个驾驭数千骑兵的裨将的风姿。霍天此时生死关头，也无暇深思一个统兵数千的将领，怎么会远离军营，前去接收五百壮丁。
荒原看似广阔无垠，在壮丁们的心中，却如无处可逃的囚笼。退无可退的绝望，在公孙真的激励下，化为昂扬战意。蹄声越近，众人脸上紧张的红潮就越发明显。
霍天此时出列道：“公孙将军，在下有一策，望将军参详。”
公孙真经过他杀马的举动，以对他的杀伐决断另眼相看，说道：“但说无妨！”
霍天环视众人说道：“敌军势大，我军难以正面对抗，只能以巧破之。我方五百人中，可分为两股，其一，身材格外雄壮威武的，有趁手兵器的三百人，可摆出正面拒敌的月牙阵。其余二百人，可升篝火，烹食马肉，一派不知敌人近在眼前的假象！”
五百新丁知道自己在数千匈奴兵面前，唯有一死。既然怎么打都是死，也就愿意按照霍天的计策行事。
“呜~~呜~~”月朗星稀，近万骑兵以出现在视线尽头。只是午夜幽暗，壮丁们并未看清对方的军容，否则，一定做不到如今的冷静如常。
此时，在近万匈奴兵眼中，见到一拨怪异的敌人！新兵？民壮？
那拨敌人见到他们，反应则更为古怪。
只见荒原之上，三百兵士成缺月阵，仿如镰刀，镰刀的中部锋芒遥指万余骑兵，摆出死战之局。
这万余骑兵原本在荒原之上高速奔驰，见到这里有篝火升腾，才奔了过来，却没想到是这样一番景象。
那七千轻骑兵中，两匹马越众而出，马上将军的身形却是大相径庭。其中一个留着满脸络腮胡，身长八尺，那豪雄之势似乎连座下神驹都有些吃不消。
他身边的将领则骨瘦如柴，留着两撇山羊胡，如果不是一身的轻铠，不会有人将他和骑兵将领联系在一起。
两人见到远处五百余人之后，那络腮胡将领原本准备一个冲锋了结他们，那山羊胡的瘦猴却眼珠一转，将冲锋的军队停了下来。
两人正为是否应该冲锋屠杀这批民壮之时，部队后方，身着重铠的三千重骑兵中，一个头戴黑盔，月光下只露出森冷目光的将领纵马上前，身后一个雄壮的武士，以双腿控马，双手托着一面黑鹰傲空的帅旗。
黑甲将军问道：“扎先生，穆托，为何不进攻？”
那络腮胡子的将领瓮声瓮气的吼道：“阿齐泰，由你做个见证，我和小老儿打个赌，我穆托不在二十息内，将这五百汉奴化为碎肉，就给他做奴隶！”
那山羊胡的扎先生却依然不骄不躁，他细眯着三角眼叹道：“莽夫就是莽夫。阿齐泰，莫非你也没发现这批人的古怪！这些人虽然没有军服，可是姿容齐整，显然不是听到我们的马蹄声仓促间从睡梦中惊醒。那么，旷野之上，五百个严阵以待的敌人出现在我们秘密行动的路途之上，难道还不足以让你醒觉吗？”
这倒是公孙真等人半夜将众人闹醒起到了歪打正着的作用。如果众人听到马蹄声才从睡梦中警醒穿衣，对方杀到眼前时，所见到的就是慌乱的残军。可如今，他们到来时，对方已经姿容整齐的严阵以待，让扎先生平添猜疑。
那阿齐泰并不像穆托一样鲁莽，可是草原的血性让他目空一切的说道：“纵使是埋伏，区区五百人，有能成什么气候？”
那扎先生却说道：“埋伏？阿齐泰将军见过三百人敢于埋伏近万骑兵吗？你看那三百人神色，没有一丝的惊惶与逃窜的乱象。反观另外两百人，居然将队伍中仅有的马匹杀掉烹食，可见对方悠然自得！”
阿齐泰仔细观察一阵，继而凝神叹道：“对方将马鞍卸掉，煮食马匹，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破釜沉舟的死战，要么就是充当诱饵，引我们攻击。对方只有五百人，破釜沉舟也毫无作用，可见，这五百人不过是个引我们攻击的陷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