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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血战(一)

米脂寨里,罗大英正在和游师雄、张虞候会议。

在被围困了二十多天后,在游师雄、张虞候两人的救援下,堵着寨门不走的嵬名阿山,终于从米脂寨一带撤回了自己的地盘。罗大英又惭又愧的打开寨门,把游师雄、张虞候接了进来。

“罗将军,为今之计,你准备如何禀报朝廷?”坐定之后,游师雄当即开门见山的问道。

“还能怎么禀报,当然是如实奏报,向朝廷请罪了!”虽然是个宦者,但罗大英在这一点上却颇为硬气。

“罗将军,交接之时,米脂寨有我保捷第三军四个指挥一千九百二十人,保捷第二军三个指挥一千四百二十七人,蕃落第七军两个指挥八百零四人,蕃落第九军两个指挥共七百九十人,校阅厢军一都九十二人,一共五千零三十三人,如今你寨中只剩了三千六百七十一人。攻寨的西夏人一卒未损,而你守寨的士兵,折损率却高达两成七!你可知道,这一旦报了上去,会有什么结果!”张虞候厉声问道。

张虞候的心里极端生气,可以说,米脂寨是他看着建设起来的,在他心里,简直就把这个寨子,当成了自己的家。

自从来投效了保捷军,他就一直在米脂寨打拼。那个时候,米脂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关寨,驻军不过一个指挥,围墙不过是木栅栏罢了。

经过两年多的打拼,再加上西夏人战略的改变,米脂寨逐渐成了绥州的军事要地,不但驻军增加到了五千多人,寨墙也变成了厚厚的夯土城墙,算得上是一个小城了。

可把米脂寨交给这个罗阉贼才不到二十天,就被他糟踏了近三成的人手,还放任西夏人通过,把周围的百姓抢了个遍!

因此刚进寨的时候,张虞候恨不得上去照着阉贼的脸抽上几巴掌,再把他一脚踹倒,踢上几脚出气。不过想起和游将军商量过的事情,他还是强忍住了气愤,但厉声质问几句,却是实在忍不住了。

“不过是砍头罢了,象我这样的,总不成还有九族可诛么?”罗大英苦笑一声。他也知道张虞候心里气愤,但事实俱在,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游师雄和张虞候对望一眼。在前来救援的路上,游师雄其实已经和张虞候商定,要把这个罗大英保下来。

虽然这个罗大英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又盲目相信阵图,遭了大败。但从此人以前的情况看来,他还算是太监里面操守很好的。既不贪墨爱财,也不作威作福,并且还是宋明公的心腹,对朝廷和太后也是忠心耿耿。

这个罗大英还有一点好处,就是勇于知错,敢承担责任,这一点从他的表现上就能看出来。一句话,他是真心想替朝廷打好仗的,就是能力不济罢了。

这样的人,在朝廷派来的监军之中,算得上是很好的了。在游将军三十多年的戎马生涯中,见过无数比他差得多的监军,因此他有意把这个罗大英给保下来。

张虞候却是心疼自己的士卒,第三军的士兵全都在米脂寨,这一仗下来,光是第三军的损失就达到了七百多人,整整一个半指挥!要知道,大宋朝的一个军,其实就相当于现代军队的一个团,一个军满员编制也才五个指挥二千五百人呀!

因此商议的时候,他主张如实上报这次的战况,好让枢密院请旨,处斩了这个阉贼,给自己枉死的士兵们出气。

“象他这样,把刀牌手留着保护自己,溃败后又自行逃入寨中,落下千斤,把没逃进寨的弟兄们都留给西夏人砍杀的混蛋,如何能留下?”张虞候说起来时,兀自恨恨不已。

不过游师雄拦住了他的冲动。

“张兄弟,你想过没有,只要宋明公还在提调陕西,这绥州就免不了派来监军。你把这个拿下了,他再派来一个,说不定比他还糟,还得把你的米脂寨再给糟踏一遍!倒不如把这罗监军留下,想来他吃了这次大亏,又全凭我等护持,方才免遭罪责,以后军事上怕是还依着你些!”

“再说,我已经查问明白,这个罗大英虽然不通指挥之道,但在本阵士卒败退之时,却是屹立不退的。是他的亲卫看事已不可为,这把从颈后把他击晕,退进了寨子的。那寨门也并非他下令关上,而是管寨的都头私自下令所致。”

“所以我说,这个罗监军,还算得上是个差不多的,不如留下来好了,也免得你的米脂寨再遭一遍荼毒!”

游师雄一番话,让颇爱士卒的张虞候砰然心动,这才同意不如实上报,替那罗大英遮掩一下。是呀,两害相权取其轻,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进了米脂寨后,见到士兵们的惨状,张虞候的火气又冒了上来,这才抢白了罗大英两句。总算是他还记着游师雄的嘱托,以后自己还得驻守米脂寨和罗大英共事,也就忍着气没再说什么。

“罗监军不必如此。我和张虞候已经有一份奏报在此,还请罗监军过目之后,才好上呈。”见罗大英低头认错,准备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承担败军之责,游师雄满意的笑了一下,从怀里取出一份草稿,递给了罗大英。

“将,将军这是何意?莫非将军有意替罗某开脱不成?”苦笑着接过奏稿的罗大英,看到一半时脸色就开始青红不定,等看完之后,罗大英更是大惊。

“罗监军,战场之上,并无常胜将军,一时不察,吃了些亏也是常有的!但怕就怕在将军小败之后,当即弃之不用,另换他人,那岂不是令这次的亏不是白吃了么?罗监军未经战阵,这次失利,便算是缴了束修吧!”游师雄说道。

“可是,游将军,我这次乃是大败亏输,可算不上是小亏。如今我才知道,坐在朝堂里纸上谈兵,和这阵前交锋,根本不是一码子事儿,这次失败,完全是我指挥失误,才有如此惨败,我实在是有亏于心呀!”罗大英低头叹道。

“罗监军,西夏人勇悍异常,我宋兵却多半懦弱无用,这是自太宗朝开始,就留下的痼疾,非你我二人就能纠正。不光是你,就算是我和张虞候,也都是吃了无数次大亏之后,才慢慢总结出这据寨距守之法。”

“罗监军,张虞候,你们两个万不可因此事心存芥蒂,定须精诚合作,守好边疆,方能保护一方百姓安宁呀!”游师雄语重心长的叹了一口气道。

“标下自当如此!”罗大英和张虞候一齐站起来说道。

“不过将军,奏稿之中,说是我率三千禁军巡视边界,不意却与万余西夏人遭遇,奋勇作战之下,寡不敌众,这才回寨踞守。但却有一点,既然是遭遇力战,我军伤亡惨重,却未曾斩获敌首一级,亦未曾缴获马匹物资,这上报之时,却如何说清?枢密院肯定会下札质问的。”罗大英又想起来游师雄替自己掩饰罪责的那份奏稿,当即把这个漏洞指了出来。

“是呀将军,倘若是野战力拒不退,那必定有所斩获,否则就是溃逃;若是守寨,那人员伤亡就不该如此之大,再说,就算是守寨,那也不该一点首虏也没有吧?我看,这次若没有一百以上的首虏,这事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就这样报上去,别说枢密院,就算是永兴军计功签押处的那些人,肯定也要磨勘此事的!”听罗大英一说,张虞候也发现了这份奏稿的最大漏洞。

“那也就只好劳烦你们二人,在两天之内,斩获首虏百名以上了!我也知道为难,可眼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游师雄说道。

张虞候和罗大英全都哑然。说起来,比起西夏人杀宋兵一杀就是成百上千人的数目,宋兵击杀西夏人百人以上,那就已经算得上是真正的小捷了。

要放在以前,西夏兵分帐而居时,这个目标虽然难点,倒也有可能实现。可现在的情况是,嵬名阿山已经将附近的西夏军队全部收拢,米脂寨这些被吓破了胆的士兵守寨倒也罢了,要让他们出动,过河去草原上主动进攻,那的确是休想。

正在三人愁眉不展时,突然一个亲卫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报!将军大人,监军大人,虞候大人,有一团厢兵,自称是校阅厢兵第一都的,身着西夏盔甲,在寨门外求进!”

“他们中有一个人说,他是第一都副都头署都头事赵长安,有西夏人头百余枚,良马十余匹,要献于将军!”那亲卫顿了一下又说。

“什么?那还不打开寨门,放他们进来!”三个将军腾的一声,都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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