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多多说的没错!
郭子轩等了这五十年,只为找到主人临终前托付的“接班人”。原本宣称皇帝平反了兰极光,他就可以重振这个门派。但考虑到那个时候四大门派因损失了不少灵武高手还对兰极光记恨在心,而散布全国的兰极光弟子元气尚未恢复,很多人甚至还是惊弓之鸟。再者,自己若要出头,一旦遭人暗算,主人留下的遗愿就无法完成,所以时机并不成熟。
而现在天下都已淡忘了兰极光,当朝皇帝大缘也算是个明君,四大灵武门派除了风语门,其他门派都已换过了好几任掌门,对兰极光的偏见也逐步消失,更重要的是,主人的法宝“必杀记”找到了,而暗示的“移阳接班人”也招至门下,纵然风语门的人不找上门来,郭子轩也敢布告天下。当然,要是等江乔羽的移阳灵武到了一定的境界再发布公告更好,如此说来,还是有一点点欠缺完美。
且说短短的一个月时间,移阳居然又招收了三四十名年轻弟子。这些人,大都是三系为零的灵武弃儿,入不了四大门派原本失望消沉,如今听说了移阳灵武门派正要招收这样的“废柴”,当真是喜出望外。更何况官府也摆明了扶持,所以心理上也没什么顾忌,至于兰极光当年的阴影,除了那些迂腐的老前辈还把它当成“邪教”之外,自然没有在这些年轻人身上留下什么阴影。
而这一个月时间,蚀天峰风语门似乎也毫无动静,除了郭子轩自己,手下包括江乔羽在内的众移阳弟子还是有些意外。
这一日,江乔羽刚刚修炼了半个时辰,就被师傅叫去了正殿。
“初七啊,为师最近很忙,想让你只身一人下山去办一件事情,你是否敢去?”郭大师把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放在桌子上,笑眯眯的看着江乔羽。
“师傅,弟子有何不敢?”江乔羽回答的干干脆脆。
郭大师乐得直点头,道:“好。眼下雨水荒已经招收了新弟子,经过我的调教,其中不少人已经对身体里的先天之灵制灵成功,对光灵的修炼小有成果,急需要纯阳之类的兵器。先天纯阳的铁矿很难寻找,为师只好找来些简单的材料,先打制一批灵器凑合。”
江乔羽一听很是高兴,雨水荒热闹了,更重要的是移阳的实力强大了,心头美滋滋的,连忙笑道:“师傅的意思我明白了,您是要让我下山去铁匠铺打制兵器!”
郭大师哈哈一笑,点头道:“不错!”随即把手里的包袱打开,指着里面的材料道:“这些木材不是普通的木材,而是生在西部高原的炸铜红柳,也算是极阳之物;还有这些二等灵兽吠日土狗的灵核,虽然不珍贵,但是若镶在这红柳之上,其威力也算是有了你手中纯阳剑的三分之一。一共三十二根,铁匠铺若能成功炼制出二十把红柳剑就算是大功告成,至于价格,只要不超过七千兰盾,就可以接受,你在宝沌县城多问几家。”
江乔羽点着头,把师傅递过来的几十个金、银兰盾币小心的收进怀里,又道:“师傅,当年不是有人帮您炼制祖师爷的那半截赤乌剑吗?那个铁匠师傅一定手艺高明,您为何不让我去找他?”
郭大师笑道:“你居然还记得这件事情!是啊,他的确是个好铁匠,而且和祖师爷关系也不错,以兄弟相称。只是他早已经离开人世,倒是还有个儿子,只可惜自幼双目失明,无法继承祖上的手艺,可惜啊!”
“双目失明?”江乔羽的脑子里似乎想起了什么。
“是啊。为师不妨都告诉你,这位老铁匠的儿子,就是三奇村酒一家的掌柜扬梦铁扬老板啊。”郭大师叹着气道。
“原来是他。难怪我们每次去那里吃酒,他都十分热情。”江乔羽这才恍然大悟。
“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客栈只有一个伙计,而他自己双目失明,再加上来三奇村的人又比较少,客栈根本无法经营。不是为师炫耀,这家客栈,完全是我们移阳弟子供养起来的,扬老板自然对我们移阳弟子心存感激。你下山之后,若在那里吃饭,就不要和扬老板计较酒钱,多给他些也无妨。”郭大师这才道出了实情。
“师傅的意思弟子明白。”江乔羽皱了皱眉头,心中也不免有一丝同情。
郭大师重新把包袱系好,推到江乔羽面前,正色道:“初七啊,现在能够打制移阳门派灵器的铁匠铺恐怕已经不多。若在宝沌县找不到合适的,你不妨去洛水、邬县,甚至吉州府城去看看。若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你就回来,为师给你半月的时间,遇到什么麻烦就让阿凡提回来报信,一路不要惹事生非!”
江乔羽把包袱背好,挺起胸膛笑道:“师傅,您就放心吧。”
出了大殿门外,峒均老伯早已备好了一匹马,笑眯眯的等在外面。
江乔羽上了马,别过峒均师伯和师傅,穿过热闹非凡的演武场,直往山下而去。
春天来了,大地复苏。
蚀天群峰的积雪开始融化,到处都是潺潺的水声。枯黄的野树生出毛茸茸的芽,嫩黄鲜活,看在眼里格外的舒服。这不禁让江乔羽想起自己美丽的地球,想起小时候唱过的儿歌: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这里有红花呀这里有绿草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鹂嘀哩哩嘀哩嘀……
打马轻行,又哼了一阵儿歌,江乔羽又忍不住自嘲起来:一切都只剩下回忆了,自己已经是个襄兰的移阳弟子,这样的举动,这样的神情,若是让人看见,怎一个“变态”了得?
很快到了三奇村,江乔羽看到“酒一家”门前的那棵柳树已经变绿,而且一旁拴了好几匹马,店里的生意似乎好了起来,忍不住想下马进去坐坐。
店里果然有两桌客人,正在吵吵闹闹的吃酒。此时并不是午膳时间,江乔羽也并不饥饿,要了一碗牛肉汤酒,直接坐到了后堂的火坑旁,和正在切菜的扬梦铁修闲聊起来。
见是江乔羽前来,扬梦铁也不拘束,显得很开心。取掉了蒙在脸上的黑布,江乔羽也是第一次看清他的脸。整个眼睛只剩下两个大坑,显得极为恐怖,也难怪他要把眼睛蒙起来,如是这样出去做生意,只怕吓怕了胆小的客人。
“七少爷,听说雨水荒移阳灵武门派正式立牌了,可喜可贺啊。”扬梦铁手中“咔咔”切着土豆条,扬起头对着江乔羽的方向笑道。
“是啊。这一次我下山,就是为了刚进门的弟子打制兵器。”江乔羽双手捂着热乎乎的土碗,笑道。
“哦?难怪我店里的客人渐渐多起来,移阳人丁兴旺,我也算是沾尽郭大师的福气了。”扬梦铁满脸的喜色。
“呵呵。”江乔羽只是笑笑,也并不深说下去。
扬梦铁把案板上的土豆条倒入面前的水桶中漂起来,站起身来去蒸锅里取出一根粉蒸鸡腿,递了过来。
江乔羽一见连忙推辞,扬梦铁笑道:“七少爷你就不要推辞了,我眼神不好,推来推去那是难为我!”
江乔羽哈哈一笑,顺从的接过鸡腿,道:“也好。不过扬老板以后也别叫我少爷,和大伙一样,叫我初七即可,我呢,也干脆叫你扬大哥,省的拘礼,你看如何?”
扬梦铁听后也是爽朗的一笑,道:“我扬梦铁活了四十多年,也难得有人叫我大哥,你如此痛快,我也懒得推辞,只当时占了个大便宜。”
二人客气一番,便复在火坑旁坐了下来。
“初七,现在能打制移阳灵器的人很少,你这番前去怕是要劳费周折了。要是我的眼睛……哎,不说了。”扬梦铁叹了口气,伸手摸着江乔羽放在一边的包袱。
江乔羽呵呵一笑,故作轻松地说:“当铁匠整日汗流浃背,劳力伤身。扬大哥开着这家客栈不是轻松多了吗?”
扬梦铁微微一笑,深情的说:“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就好比初七你,难道不想成为一代灵武高手吗?难道不想得到皇帝的京封吗?做铁匠,其实也很有乐趣,当自己打制出来的灵器仅仅是一个名字就能威震天下,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江乔羽默默的喝着汤,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很能理解扬梦铁内心的痛苦。
扬梦铁把头伏在包袱上闻了闻,然后又用手摸了摸,脸上的表情一下子生动起来,喃喃道:“炸铜红柳……吠日土狗灵核……呵呵,这些东西……你师傅一定跑了不少地方……”
扬梦铁的这番话让江乔羽大吃一惊,如果不是窗外的阳光亮堂堂的照在地上,他还以为这是扬梦铁在说梦话。能够光凭闻和摸就能得知这些材料的名称,不得不说,他身上有师傅所说的那位老铁匠的天赋,只可惜……他的眼睛……
想夸他几句,江乔羽想了想又忍住了,默默的撕咬着鸡腿。
沉默了一会,江乔羽觉得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了,他真怕无意中碰疼了扬梦铁的伤疤,当即把土碗搁在了灶沿上,握着扬梦铁的手道:“扬大哥,我吃饱喝足,也该上路了。扬大哥的客栈会越来越好,只怕比打铁要强上百倍,不妨再招几个伙计,没有必要事事亲躬。”
扬梦铁站了起来,笑道:“哈哈,多谢初七小弟的美言!你有要事在身,我也不挽留你。等回来的时候,我给你烤一只全羊……”
在柜台跟伙计结了帐,也没要找零,江乔羽骑马上了三奇村的这条独街。
不远处传来几个孩子的嬉笑声,看到江乔羽骑马过来,大概是见他背后背着一长一短两柄剑,便也挥舞着手里的木剑,跟在马屁股后面喊打喊杀。
怀里的阿凡提似乎也已经睡醒了,从江乔羽的夹袄里钻了出来,展翅飞上了天空。江乔羽一抬头,已经高升的春日晃得人睁不开眼,只好环顾着周围的群山,都已经露出了片片青色。可以想象,当春天来临的时候,该是怎样的秀山灵水!
不得不说,这是江乔羽五年来遇到的第一个美丽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