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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萧墙难定

袁乾笑看着墨轩,说道:“墨轩兄弟,你能得叶席英伯伯亲自点拨,可是非常大的福气啊。要知道,就是我和子然到了这里,席英伯伯也是爱理不理的,极少出言指导。”

叶席英对袁乾笑骂道:“你这臭小子,几年未归,刚刚回来便要找我这老头子的麻烦吗!”

袁乾吐了吐舌头,竟是罕见地露出了孩子气的表情:“席英伯伯说笑了,我哪里敢对您不敬啊。只是我这兄弟对于丹道极为痴迷,我可怕他错过了这个好机会。”

袁乾语气略停,继续道:“不过今日却还是不得已,要打断一下伯伯和墨轩兄弟的兴致,我和母亲打算请墨轩兄弟和小飒姑娘去一个地方。”

袁乾身旁的女子看着墨轩和小飒,点头说道:“我是乾儿的母亲叶萍,乾儿一路艰辛,还是多亏你们照顾,我这做娘的在此谢谢你们了。”她说着,竟然恭恭敬敬地对着墨轩和小飒鞠躬行礼。

墨轩本是坐在地上的,登时惊得一跃而起,上前扶住了叶萍,尴尬地说道:“皇后娘娘,您屈尊前来,已经让我感动,怎敢再受您之礼。”

叶萍笑道:“我妖族国家的王室可没有你们朝云国那么多讲究,我虽然是国主的夫人,行动上却也无须受到王庭规矩的约束。”妖族比起朝云国来,要开放许多,叶萍贵为蒝凝国王的夫人,却可以自由出行,这在朝云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袁乾自然熟悉墨轩的品性,便对母亲说道:“墨轩兄弟率性为人,不习惯那么多礼法的。”

叶萍却眼睛一瞪,训斥道:“那是因为你这臭小子不通礼数,家里来了客人,你怎能将人家就丢在药园!”

面对母亲的训斥,袁乾自然也只有受着,他苦笑着说道:“母亲言之有理,所以我现在便来请墨轩兄弟了。”袁乾对墨轩说道:“滋芙城有一个人肯定非常想要见到墨轩小兄弟的,而墨轩你也肯定不会拒绝的。”

墨轩大奇:“我在蒝凝应该不认识其他人啊,你说的是谁?”

“是香凝居的宁夫人,她是我师父和师叔的养母!”

正如袁乾所说,以墨轩小飒与凝波岛的交情,他们怎会拒绝这样的邀请。

宁夫人在蒝凝地位极其尊崇,但她的府邸却非常朴素,若不是看到刻着“香凝居”三字的牌匾,任谁也不会相信宁老夫人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宁夫人身着淡灰色的衣衫,面容端庄,极为安详,让人看去便会心生宁静。老夫人静静地听袁乾叙说着在凝波岛的种种事情,当她听到墨轩帮助齐峰和宁云泽度过生劫时,看向墨轩的眼神里,便带上了感激之色。不过老夫人似乎是个不喜多言之人,她只是微微颔首,却并未对墨轩有片言致谢。听罢袁乾绘声绘色的讲述,宁夫人站起身温和地说道:“老身尚有些许琐事需要处理,两位贵客请稍候,老身片刻便归。”

老夫人离去后,袁乾就没那么拘谨了,他便向墨轩和小飒讲起了宁夫人的往事。

宁夫人本名袁月玫,是王室的旁支。她当年以王庭丹师的身份,却下嫁给一个凡人宁清平,那件事情在当时还着实在民间传颂了很久。自那之后,袁月玫在人前一直以宁夫人自居。可惜宁清平未能破关,寿数自然很短,十五年前便寿终正寝。

宁夫人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宁中瑞,小儿子宁中琪,齐渊和齐湘是宁老夫人收养的一对兄妹。宁中瑞修炼天赋极好,很早就破关了,只可惜生劫难度,最终还是难逃魂飞魄散。宁中琪是宁家老来得子,自然宠爱有加,本来是没打算让他度生劫的,谁知那个执拗的小子还是义无反顾地融合了紫星花,最终落得跟大哥同样的结果。不幸中的万幸是,宁中琪在度生劫之前已经与情投意合的齐湘结为连理,留下了一脉骨血。

宁中瑞与袁宏基几乎同时出生,当时袁宏基母亲难产而死,袁宏基被王庭丹师以丹术吊住性命,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却变得体质极弱,修炼速度非常缓慢。而那时候,宁夫人便做了袁宏基的奶娘,将袁宏基抚养大。是以宁夫人现在的地位几乎可比朝云国的皇太后了。

说话间,宁老夫人已然返回,她面带微笑,言道:“天色已晚,便在这里吃过晚饭再走吧。”老夫人看着墨轩和小飒说道:“滋芙城的各种美味很有特点,有几样我香凝居的人也做得出来,今天便请两位小客人品评一番。”

宁老夫人既然开口,余人自是点头应承。墨轩和小飒相互对视,俱是两眼放光,兴奋不已。自打进入蒝凝,就有无数美味不停地诱人馋虫,只是近几日跟着袁乾逃难般赶回都城,却是没心思享受美食。看宁夫人的意思,明显是要招待一顿饕餮大餐了。

不多时,便有侍女将一盘盘各式菜肴端上了桌,墨轩小飒看得食指大动。若是在炆刀岳那里,墨轩定然早就开始大快朵颐,不过眼见袁乾和叶萍那副礼数周全的样子,他只好将蠢蠢欲动的手缩了回来。墨轩的小动作,宁夫人自然是看在眼中的,不过她只是点头微笑,却未做声。

当所有菜肴尽皆上全,又有两人端来两个盘子,每个盘子里摆着四个白生生的汤包,分别放在了墨轩和小飒的面前。两人看着那飘出淡淡香气的汤包,俱是一愣,因为这汤包的样子感觉,同悠芷所做的实在太像了。

正当两人愣神的时候,宁夫人温声道:“都是自家人,便莫讲礼数,各自随意吧。”

墨轩和小飒知道那汤包肯定是给两人的特殊礼物,自然也不客气,向宁夫人道声谢,便各自挑起一个,轻轻咬开。登时一股馨香的汁液流入到口中,似乎那种味道一下子突破了身体的界限,直接透入到心神之中。两人情不自禁地轻合双目,感受着那种气息在体内缓缓地流动。过了半晌,两人才回过魂来,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地仔细品味着汤包的味道,就连一向喜欢狼吞牛饮的墨轩也变得斯文起来。

袁乾轻声道:“墨轩和小飒真是好福气,这养元汤包是老夫人融合了数种灵汁丹术所创出的,我父亲先天体弱多病,便是在养元汤包的调养下日益康健。汤包的配方其实很简单,但对火候的掌握却非常严格,差之毫厘,便失之千里。许多宫廷丹师曾经想学,却无人可窥门径,倒是我那师娘悠芷,虽然并非妖族,却天生悟性,将老夫人的秘术学了十之二三。老夫人亲手做的养元汤包可是滋芙城一等一的珍品,我也只吃过两丸呢。”

墨轩二人没想到,这汤包竟然有这等来历,老夫人方才托辞琐事未决,原来是去准备这些,如此用心当真让人感动非常。小飒开口道:“老夫人,谢谢您,我们……”

宁夫人轻轻摆手,温和地笑道:“见外的话就莫要说了,你们两个小家伙能吃得开心,我便大感欣慰了。方才听袁乾说起,墨轩有意游历赤槿大陆,想来在滋芙城也不会停留太久。你们临走之时,一定要来香凝居,我会再做养元汤包为你们践行。”

小飒听得眼睛里星星直冒,这等美味她在隐星宫里可是从未想过的。

墨轩却微微蹙起眉头,说道:“老夫人的一番盛情,这倒是让我好生为难……”

袁乾和叶萍心头一跳,有点紧张地看着墨轩,怕他口出无状,惹得老夫人不快。宁夫人却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这个有趣的少年,等着他说出下文。

墨轩摇头叹道:“本来还想在叶家赖上一段日子,跟叶席英老爷子多学些培育灵草的法门。现在听得老夫人这样讲,我倒是巴不得马上就离开了。”墨轩说着,眼中却已经带上了笑意。

吃过了晚饭,宁夫人挽留墨轩和小飒留宿,叶萍便与袁乾先行告退了。

墨轩很多时候是个很大条的人,所以他跟炆刀岳做了多年邻居,却始终将太上师祖当作普通的老头。小飒却是心思细腻,她感觉到老夫人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眼神里却似带着几分犹豫。小飒笑道:“老夫人,我和墨轩哥早就把齐渊大哥视为挚友,您有什么嘱托,但说无妨。”

宁夫人笑道:“好个心思玲珑的小姑娘,难怪你小小年纪,便在魂术修为上达到此种境界。只是你二人虽然天生聪慧,却还是两个没长大的小家伙,有些事情,你们并未经历过,便欠了几分考量。”

老夫人略微停歇,便继续道:“袁乾遇袭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有那个能力和心思的势力并不多,可究竟何人所为还没有确切的凭据。王室的争斗实在是阴暗无情,一旦卷入进去,势必会被迫做些违心的事情。想来你们对蒝凝的王庭也有所了解,当年以袁宏基的修为其实根本不可能得到王位传承的,但是他若无法继承王位,早晚会被他那位阴狠的兄长袁宏明所害。先夫宁清平是个极善谋算之人,他巧施妙计,兵不血刃逼走了大王子袁宏明,这才能让袁宏基顺利继承了蒝凝国主的王位。”

这段故事袁乾可没敢说出来,墨轩和小飒不禁听得心生寒意。然而当他们看着老夫人悲伤的目光时,却又心下释然了。人生在世,总是无法恣意而行的。墨轩想到,便是师父炆刀烨那执拗性子,不也还是去了白家。

宁夫人叹道:“可是现在,下一代的角力便已经开始了。其实自从叶萍和覃韦儿各自生下一个男娃,这番争斗便已经无法阻止了。齐渊兄妹就是由于不喜那种勾心之事,才早早地便隐居凝波岛,专心修行。你们两个娃娃心思纯净,道心稳固,正适合修行领悟天地道法,可千万莫要被此等俗事沾染了心神。”

墨轩知道,老夫人之所以说下这番话,乃是出于对他们的真挚的关心,他肃然道:“老夫人请放心,我在滋芙城内只是向叶席英老爷子讨教灵草培育方法。不论是王庭的权利争斗,还是叶家的势力纷争,我都不去理会的。当然前提是,没有人伤害到袁乾大哥的性命,否则我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老夫人轻轻点头:“果然是个聪明的娃娃,你放心,袁乾既然进了滋芙城,便没有人敢在这里伤害他。至于其他的事情,便要看他们各自的能为了。”老夫人看着墨轩有些年少气盛的表情,不禁心下担忧着,她徐徐说道:“若是再遇到什么麻烦的事情,定要来找我,只要在滋芙城内,我这老婆子还是能帮到你们的。”

宁夫人慢慢地走到院中,举头望向天空的明月,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着:“阴雨多年,也快要到了云开月明的时刻。清平啊,你还在泉下默默地护佑着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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