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等队长下班后,只有值班队长了。
大室里渐渐地热闹起来了。
后勤大队的大事务犯陆小凤带着一包东西来了,到门封的值班室先和值班队长万队长打了个招呼。
万队长问,陆小凤啊,今天怎么来了?
陆小凤说,来看个朋友,来抽烟。说完甩了一盒铁壳中华过去。
万队长说,这算是减刑烟吗?
陆小凤说,万队长,您看您说的,这么多年了,你照顾我还照顾的少?出去之后社会上碰面。
万队长说,七月份差不多吧?
陆小凤说,七月份再不下来,这官司就吃得难看喽。
万队长说,你不会的,电缆线这么粗,还下不来?
陆小凤说,行!您先忙着,我先进去。
万队长问,谁啊?你陆小凤来看的,这差不多也是电缆线吧。
陆小凤说,反正不细。
万队长问,还有个事儿,我一直在想。
陆小凤说,您说。
万队长问,你真的叫陆小凤吗?
陆小凤说,这身份证、起诉书、判决书不都写的清清楚楚吗?我就叫陆小凤。
万队长说,那看来是真的。
陆小凤说,那我进去了。
等陆小凤一走,万队长看着铁壳中华,自言自语地说,这爹妈怎么给取了这个名字啊!?
陆小凤到了新收事务室,新收事务犯老刘一看是陆小凤,连忙打招呼,哟!小凤啊!这么快就来啦,找朋友啊?
陆小凤说,老刘啊,我也没办法。然后指指上面,早就再说了。
老刘会意地说,是是是,谁啊?
陆小凤说,文广,查一查在哪个监房。
老刘一查说,在二十三号监。
陆小凤说,叫出来吧。说完扔了两盒铁壳中华给老刘。
老刘说,小凤,你这是干什么呀?
陆小凤说,这是人家文广的,你看见没有,人没到,这烟已经来了一个多星期了,你懂了吧。
老刘问,小凤啊,看来这线也不差啊。
陆小凤指指上面说,我这不七月份要放了吗,接我的位置。
老刘一愣,这是什么线啊,电缆线啊。
陆小凤说,不是我们管的事,怎么说怎么做呗。
老刘问,听说,唐监要退休了?
陆小凤说,是啊,可能是七月份,和我一起退。
老刘说,你这官司属于吃的成功的,十五年吃八年,牛逼啊。
陆小凤说,你也不差啊,最后一枪博假释了。
老刘说,这唐监要是退了,你说会是谁做一监的监狱长啊?
陆小凤说,你他妈也管的太多了吧,谁做监狱长你不都是在这里吃官司吗!不过我看最有可能的就是刑务处的周涛了。
老刘说,不聊了,我帮你叫人去。
不一会儿,陈百通带着文广出来了,走到事务室门口,陈百通已经先打起了招呼,哟!小凤啊!好久没来了,听说已经出榜了,七月份好回家啦。
陆小凤甩了两颗烟给陈百通和文广,说,苦啊,好不容易才熬出来啊。
陈百通指了指文广,说,你朋友给你带过来了,老刘,让他们聊,我们到大室里抽烟去。
文广迷惑地看着陆小凤,陆小凤把打火机扔给文广,说,留你这儿吧,抽烟没有打火机可不行。说完拿出一条铁壳中华用报纸包好给了文广。
文广问,你是……
陆小凤说,你也不用管我是谁,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来看你,几年啊?
文广立刻明白了,说,九年。
陆小凤说,快得很,眼珠一眨就过去了。我叫陆小凤,是后勤大队的大事务犯,你新收结束后就到一中来,我先来看看你,你朋友对你很关心的。
文广说,那谢谢啊。
陆小凤说,有什么事和这里事务犯老刘说,我都和他说好了。
文广说,也没什么事情。
陆小凤说,本来,你一来就可以把你调过来的,但是最近监狱出了个文件,说所有新收必须在前方大队劳役,你就忍一忍吧。
文广说,没事的,我能行。
陆小凤说,还有一个叫钱晓庄的,也是一样。你和他说一下啊,他可能分在大帐组做账。
文广说,好的。
陆小凤看看也没啥说的了,开了门叫了起来,老刘!
老刘和陈百通跑了过来,陆小凤说,这文广就交给你们啦。然后对文广说,这几天有什么事情就找老刘。
文广点点头,说,谢谢啊。
老刘说,小凤,在我这里你就放心吧。陈百通也说,是啊!小凤,都是自己人还这么客气干嘛!
陆小凤走了。
陈百通带着文广回了监房,文广拿出五盒铁壳中华给了陈百通,把陈百通弄得一愣。
文广说,陈百通,我也抽不了这么多,你抽吧。
很显然,事务犯老刘已经和陈百通说过了文广的事情。
陈百通说,文广啊,这以后还要你照顾一下呢,我怎么好意思呢。
文广说,自家人,不要这样,被人家看到不好看。
陈百通也就不推脱了。
文广说,这晚上啊,你还得和我讲讲一监的规矩呢。
晚上九点收封了,一监收封和新收监两样,只报数,每个监房只要犯人总数对就行了,万队长查完数后收封走了。
陈百通就说,可以洗漱了。然后招呼文广坐了下来。来!文广,喝点茶。
陈百通说完拖了个凳子过来,拿出热水瓶,从内务箱里拿出了一包茶叶,还说,家里带来的,这里的茶叶像梅干菜一样,不能喝的。
上好的龙井,新茶。
陈百通拿出一盒沪江牌香烟,抽了两颗出来,这烟差了一点,将就着抽吧。
文广说,这里能抽?
陈百通说,行啊,队长不管的,放心抽吧,就是烟差了一点。
文广说,这无所谓的。
陈百通说,你在哪个看守所的?
文广说,市看的。
陈百通说,都是大案子啊,我是在城南的。
文广说,不太熟。
陈百通说,城南也是一塌糊涂的,没有市看好。
文广说,我原来是在城西的,后来到市看的。
陈百通说,现在新收监干活怎么样了?
文广说,我们转监前几天变了,六点开封,晚上九点半收封,伙食也变了。
陈百通说,那好多了,这原来真的是鸡叫做到鬼叫啊。
文广说,这里的情况怎么样啊?
陈百通说,这里官司比新收监好吃多了。就是九大队是最苦最累的,披星戴月啊!不过每个大队都有最苦最累的,都有阳差。
钱晓庄在边上憋不住了,问,组长,这里开大帐怎么开啊?
陈百通看了看钱晓庄,文广连忙说,是我兄弟。
陈百通这才继续说,这里开大帐也是分级别的。D级和E级一样150元,C级200元B级250元A级300元。
钱晓庄说,那比新收监多多了。
陈百通说,多是多了,可东西贵啊。
文广说,那开香烟呢?
陈百通说,抽烟的人都是最关心香烟的,其实你不用担心的。这香烟啊平常只有大前门,逢年过节就有沪江了。D级和E级都是每个月四盒,C级每个月六盒,B级每个月八盒,A级每个月十盒。
文广说,那不够抽啊。
陈百通说,你只要有纸头,什么都能买。
文广问,刚才找我的是谁啊?
陈百通说,你说陆小凤啊,他可牛逼了,据说他是唐监的线,十五年官司,今年七月回去的话吃了八年,而且是减余刑,不是假释的,没有后遗症的。
文广又问,他怎么别了个红色的事务犯袖章啊?
陈百通说,你看啊,这里和新收监一样,所有的事务犯别的都是黄色袖章,改积会是红色袖章,医务犯别的都是白色袖章,劳役犯别的都是蓝色袖章,监督岗别的也是黄色袖章,唯独这后勤的大事务犯别的是红色的事务犯袖章,而且全监就这么一块,牛逼!
文广问,这有什么区别吗?
陈百通说,这后勤的大事务犯可以不用队长带,在监狱的二道门的范围里随便走动,你不知道,好处多的是了。你只要别上这块袖章,什么好处你都能沾上,一点不用担心什么分数,减刑,假释什么的。
钱晓庄说,那官司多好吃啊。
文广对钱晓庄说,你不说话要死啊。
钱晓庄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陈百通继续说,文广啊,你以后日子长了,慢慢你就知道这大事务犯的好处了。只是到时候你上去了,有好处的时候不要忘了兄弟我啊。
文广说,这哪和哪啊,陈百通,说远了吧。
陈百通说,这咱都看得到,明天早上你用我的热水瓶吧,我的热水瓶是放在事务室用电水壶烧的水灌的,他们喝的都是直接从水房里拉来的,不烫。你们开大帐还有一段时间呢。这里新收不让看电视的,我有台收音机,你晚上要是睡不着,就听听吧。这个烟灰缸你先用着,肚子饿了,我内务箱里有吃的,自己拿,别客气啊。
文广说,谢谢啊。
疯狗在和别的犯人聊天,陈百通也不管他们,显然一监的监风要比新收监松多了,至少晚上犯人们不用紧绷绷地,要么干活,要么静坐。
疯狗说,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
陈百通也喜欢热闹,说,是啊!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在一起最起码要一个月呢,熟悉熟悉也好,老头从你开始。
老头愣了一愣,我?
陈百通说,是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官司都吃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
老头说,我叫陈显恩,贪污,十一年。
陈百通说,具体点,原来是做什么的?
陈显恩说,我原来是城东职校的校长。
陈百通说,多少钱啊?
陈显恩说,四十三万。
陈百通说,不重啊。
陈显恩说,还不重啊,检察院说城东的犯人里面从来没见过我态度这么好的,说什么你的案子最多判五六年。
陈百通说,你钱都退了?
陈显恩说,退啦,反贪局一找我,我就觉得有问题,我是带着四十三万去的。
疯狗冷不丁地插了一句话,老头,这检察院没有说错啊。
陈显恩说,怎么没说错啊,他们说只有五六年的,结果小榔头一敲,敲了十一年。
疯狗说,对啊,检察院肯定没有说错,五六年,五年加六年等于十一年啊!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是没错啊!五六年,五年加六年等于十一年。
疯狗继续说,陈显恩,你今年几岁啦?
陈显恩说,63岁啦。
陈百通说,没事,你做过校长,保不准分到文教去。
陈显恩说,文教是怎么回事儿?
陈百通说,文教中队就是管全监犯人文化教育的,就是做老师的,也是我们后勤大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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