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午餐来了,监狱里吃饭已经不用大铁格了,也可以用筷子了。犯人的米饭是用方盘装的,每个监房一盘,菜也是用方盘装的,每个监房也是一盘,今天中午吃的是油炸鱼头,每人一个,这是文广到监狱以后吃的第一顿正餐,米饭比看守所的米要白了许多,只是许多犯人吃不饱,鱼头看上去不小,味儿有点怪,文广一看就知道,这鱼头只能用油炸了,否则味道更大,不管怎么样,先吃了再说。
吃完午餐,瞌睡虫爬上来了,这在看守所每天都要午睡的。吴健强说,吃完饭,快点填表格,写报告,文盲举手!有三个犯人举了手,其中一个新疆用生硬的汉语说,报告组长,我不会写汉语。
吴健强说,少数民族除外,还有没有?没有了是吗,好我现在和大家说一说,这《认罪服法书》怎么写,第一要写自己的犯罪事实,第二要把自己写成十恶不赦,反正怎么坏怎么写,有一句话是必须要写的,就是‘我坚决服从人民法院的判决,人民法院的判决是公正的,我是罪有应得,我保证不上诉不申诉,我认罪服法。’记住了,这句话是必须要写的!接着就是《我的自白》,从上小学开始起写,一直写到现在,把自己所有做过的坏事全部写出来,不要隐瞒,记住啊!还有《揭发材料》,每个人必须揭发,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甚至你听说的,一网打尽,统统都写出来,万一要揭发出一个大案子出来,马上就可以减刑!还有《罪犯基本情况登记表格》要登记清楚,这以后通知家属接见就以这张表格为准的。有什么不明白的再问我,现在开始写。
文广和钱晓庄很快就写完了《认罪服法书》和《罪犯基本情况登记表格》,可是写到《揭发材料》的时候两个人犯难了,钱晓庄看看文广,文广看看钱晓庄,钱晓庄问,文广,你有什么案子能和我说说吗?
文广说,我还想问你呢?
钱晓庄对吴健强说,报告组长!这没有东西可以揭发的怎么办啊?
吴健强说,你他妈是真傻还是假傻啊?随便说一个不就行了吗?你以为人民政府还会去查啊?
钱晓庄说,那也不能瞎说啊。
吴健强说,你他妈放屁,老犯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我可告诉你了,这你要是没有东西揭发可是过不了关的。
钱晓庄吐了吐舌头,对着文广说,写啥呢?
文广对着吴健强问,报告组长,这马路上的无证发廊算不算揭发啊?
吴健强说,算!
文广对着钱晓庄说,不如咱俩就揭发发廊吧,沪江这种发廊太多了,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揭发了。
钱晓庄说,行!那就揭发发廊吧。
写完后交给吴健强看,吴健强看着看着笑了,说你们两个是组织**的啊?怎么揭发的全部是发廊啊?
文广说,报告组长,这实在是没东西好揭发啊,你不是说发廊也算的吗?
吴健强说,嗯,是我说的,哎?你们写这么多发廊,你们都去过?
文广看看钱晓庄,钱晓庄看看文广说,没有啊!
吴健强说,那你们怎么知道这么多发廊啊,你看你们两个人写的加起来要二十多家了。
文广说,报告组长,这还用去吗?这满大街都是,不是说沪江有三多吗?
吴健强问,三多?哪三多啊?
文广说,发廊多,房产中介多,厕所多。
吴健强说,嘿!有趣,真有趣!行了,你们俩写完了,到边上歇着去吧,说话小声点。
两个人拿着小凳子做到一边去了。
文广问钱晓庄,你什么案子啊?
钱晓庄说,职务侵占罪,十二年。
文广问,多少钱啊?
钱晓庄说,一百二十万,哎!十万一年啊。你呢?
文广说,单位犯罪,合同诈骗,五百万,九年。
钱晓庄说,那你值啊!
文广说,你傻子啊,我是单位犯罪,我一分钱没拿到,要不早就是无期了。
钱晓庄说,怪不得,我说,怎么判得这么轻呢?
文广问,你一百二十万都拿到了?
钱晓庄说,拿到了,也还不出来了。
文广问,赌博?
钱晓庄说,赌博倒好了,我呀!一言难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