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帮我收拾收拾,我要出发了。”冬儿刚把侍晨轩送走,转身过来,九魅已经换上一身利落衣衫准备出门。
“是去哪边?黑公子那边还是侍公子府上?”冬儿一边问,一边帮九魅整理着领口。
“嘶……”九魅吸着气停下手里动作,皱着眉头问,“你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尚书公子给什么好处了,这么惦记?”
“没有没有没有……姑娘误会了,”冬儿连连摆手道,“我只是问问姑娘要去哪边,好准备相应的行李啊~”冬儿无辜地朝九魅眨眨眼睛。
“切,你那点小九九,我还能不知道么?”九魅瞄了冬儿一眼,“那位侍公子……人也还诚恳,说话有点拽文,但总体都还不错,你要是……”
“姑娘!”冬儿气得直跺脚,“冬儿才跟了姑娘不到一年,算起来还没过十三,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九魅得意的用这小小的招数,惩罚了一下冬儿之前擅做决定让外人来干扰她清净的事。其实她心里真的是不愿意惹这些麻烦,尚书公子也好,市井小民也罢,生生死死本就是世间常态,她在这里横插一杠子,很可能到最后算起来是帮了倒忙的。但自己又偏偏生了副软心肠,经不住人求,往往就这样由着性子去了。这样,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这些问题,上一世她就没有考虑清楚过,直到这一世,她依然还是不清楚。给自己定好的规矩,也被自己这么一样一样地打乱了,就好像这个冬儿……原本这一次,她是想就由着自己孑然一身的,可是偏偏就在路边捡了这个骨瘦如柴的小人精回来,唉,怪谁最后都要怪到自己头顶上啊。
九魅叹着气摇摇头,“好了,我这下就真的要几天不在了,如果还有什么是公子否公子来,看你又有什么法子引着我的好奇非要见人家,”她说着,伸出手指点点冬儿的眉心,“那些食物,我知道你又要带给你的那些伙伴,不过自己也要注意点饮食,别到我回来时,你又瘦上几斤。”
“冬儿不会的。”小丫头听到自己盘算的那些事情全都没逃过九魅的眼睛,赶忙乖乖巧巧地承诺着,不过这承诺的可靠性就不高了。
冬儿从九魅的话里听出她是要去黑公子那边,自然知道自己是无法陪同的,便收拾了几样点心用油纸包好了,又小小心心地装进个黑漆面上绘了兰草的木盒,最后用块棉布的帕子裹好,捆上绳结交给九魅,“上次姑娘回来的时候说,那边的干姐姐喜欢冬儿做的鲜花点心,这次我就挑了玫瑰、茉莉、槐花和小ju花的几样糕点,姑娘带去给她尝尝吧~”
九魅接过冬儿递给她的食盒,微笑着说:“好了好了,我才说过你,你又让我拿东西去巴结别人,这不是存心让我为刚才的话内疚么~”她一边说,一边还嗔怪地对冬儿撇撇嘴,“就数你这个小家伙最机灵!”
冬儿也不再答话,嬉笑着对九魅吐了吐舌头。
九魅提好东西,又交代了冬儿几句注意饮食这类的话,便走出了门外,依然是门口摆好的那几块五行石,只不过她是按照土火水木金,金木水火土的顺序,轻轻松松地一块一块点着石头走了出去。
顺序颠倒后走出的风景就和之前冬儿出去的景致全然不同了。眼前是一排整齐的青石板路,因为年成久了,石板上早已多了不少坑坑洼洼的凹凸起伏,在石板的缝隙以及道路两侧,也因为常年处于阴湿的环境中而生了不少滑腻的青苔。路上雾气很重,浸得石板上也是湿漉漉的样子。九魅在出门前已经换了便利的衣装,依然是一身淡紫,但是裙摆已经没有先前的那样长至过踝,因此即便在这样有些湿滑的石板路上行走起来,也是极其轻便的。
因为两旁的景色一直是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所以在这样的路上走,会令人失去时间和空间的感觉,以至于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久。九魅显然是对这路已经熟的紧了,纵然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之久,她也丝毫没有觉得困顿,只是一边走,一边仔细地看着前方又一棵大树下的植物。
终于,她看到了那朵柔柔弱弱地白色花朵。它只小小一株,不大的样子,却在巨树之下依然开得挺拔精神。分明是白色的,但龙爪般的花瓣伴着幽幽萌出的蕊,却令得这花儿在纤弱之后满是妖娆。它没有叶子,只是一朵盛放的花,在这个阴湿的让人快要透不过气的角落里,用自己的姿态,昭示着前方不远就要抵达的彼岸——它是一朵白色的曼珠沙华。
九魅更喜欢叫它做曼陀罗。而且每次看到它都知道前面的路已经不远了,所以她的心里是感谢这朵小白花的。纵然它被赋予了太多不凡的意义,九魅依然习惯亲切地叫它小白。
小白之后的第九棵树前,九魅停下自己的脚步,在青石板上轻轻跺了两下脚,面前就忽然在雾气中出现两扇朱红的大门朝她缓缓地打开。
“四条!”
“九筒。”
“我吃。三万。”
……
门后已经有个人露出一半脸来朝九魅讨好地笑着,但笑容还没有挂上脸,几个太过于明显的似乎在热火朝天地打麻将的声音就结结实实地飘进了她的耳中。
“九姑……”门口的人正要大声朝里面通禀,就被九魅先一步捂住了嘴。九魅指着他,做了一个叫他封口的动作,又怕他在她转身后就乱喊,接着还做出一个手刀,在自己的脖子前比划了两下,告诉他,要是敢乱来,哼哼。
那人被九魅镇住,忙不迭地一个劲点头,才让她放心地把手从他嘴前取了下来。
“哈!一条!清一色,我自摸!哈哈!”一个清瘦且戴着文气十足的金丝眼镜,身穿白色丝绸盘扣唐装褂子的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的男人坐在四方桌前,把自己面前那排“小砖块”推dao,对着另外三个方向的其他三个人得意洋洋地笑起来。
“呦~原来老爷的病是这么养的啊?”九魅扶着身旁的雕花栅格门扇,腿也没有迈进门槛里,就这么站在门外不阴不阳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