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是在入了夜去的关雎宫,虽说清冷了些,到底是没人打扰。有宫女伺候着上了茶,苏陌颜在花厅坐了好片刻才见陆妃由一名宫女扶着走了出来。
苏陌颜起身正欲上前行礼,那陆妃却是急急走上前止道:“快别,都是一个宫里的姐妹,苏嫔这般见礼,倒显得生疏了!”
一面说着,又顺势牵着苏陌颜的手,引至一旁的椅上坐下。恬静的笑着,将苏陌颜细细看了好一会,才转头对方才扶着她出来的宫女说道:“弄影,素日里总听你们说本宫同苏嫔长得有几分像。今日本宫总算是见着了。”
说到此处,她略停了停,抬手以宫帕掩着嘴角轻轻一笑:“本宫若果真有这般好看倒好了,只怕是十辈子也修不来这等福气!”
苏陌颜在一旁听着也抿嘴笑了笑:“娘娘这是在笑话臣妾么?”
“哪里的事!”陆妃正了脸色说道:“苏嫔可莫要做此想!”
见她满脸严肃的神色,苏陌颜只当她是当了真,忙说道:“我也不过是说些子玩笑话罢了,看把娘娘急的!”
说着苏陌颜又转头接过荷香手里的锦帕,递向陆妃:“这是前几日无事绣的,贵重之物想来娘娘是见得多了,也不稀罕。索性送个寒碜点的,娘娘反倒会记得牢些!”
陆妃闻言“扑哧”笑了开来:“早先听人说苏嫔性子清冷,本宫瞧着不像啊!”
说着她接过那锦帕拿在手里翻看,紫色的细滑锦缎上绣着一对怒放着的并蒂莲。那并蒂莲绣得不蔓不枝,端端的立着。粉色的花瓣,由深到浅一层一层的漫开,下端是碧青的花茎。又用银青色的线做了水波,风过起涟漪,好一番清丽的景致。
然而那浅浅的一针一线看在陆妃心底却是另一番思量。紫,并蒂,莲,她虽说是浣洗局里低贱的奴才出身,可到底是女人,几番思量下来便懂了那帕子的含义。
抬起头见苏陌颜笑得温婉:“这方帕子娘娘可还入得眼?”
陆妃定了定心神,自也无害的笑着道:“听闻苏嫔是元年六月所生,可巧我也不过八月生辰,若是不嫌弃,我便叫你一声姐姐!”
那陆妃是正二品身份,苏陌颜也不过正五品,其间隔了好几级,若是喊姐姐自是不合规矩的。苏陌颜忙说道:“娘娘这不是折煞了臣妾么,娘娘是金贵的身份!”
“哪里金贵不金贵的,我与姐姐入得缘,才唤一声姐姐!姐姐莫不是嫌弃我么?”
见陆妃兀自坚持着,苏陌颜也不再推脱,点了头说道:“那就依着妹妹所说了!”
陆妃听得那一声妹妹便满意的笑着,拿起帕子叹道:“姐姐真是好手艺,妹妹看着可是喜欢的紧。”又对着一旁挥了挥手:“你们且都下去,本宫有些子体己话同苏嫔娘娘说。”
一众人告了礼便退了出去,苏陌颜也对荷香点头示意着她出去防着他人偷听了去。待一干人均退下后,陆妃却又只是看着那方紫色的帕子,并不出声。苏陌颜见她未有表示便也自得其乐的在一旁品着茶。
忧郁了半晌,那陆妃终似乎艰难的开了口问道:“姐姐果真有法子助我么?”
苏陌颜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浅浅一笑:“那是自然!若无把握,我又何苦自己找来呢?”
陆妃垂眼想了想,神色犹豫着说道:“姐姐可认识一个叫初夏的女子?”
听到初夏二字,苏陌颜浑身一震,强压下心中的震惊说道:“不曾听说过,不知妹妹是从何处听说的?”
陆妃却是支吾着,白净的脸颊似火烧般,一直红到耳根,眉宇见又隐隐露出无限凄哀:“每次皇上与我欢好时,总是叫着初夏,我想总不过是皇上心里念着的人吧!”
苏陌颜只觉心底狠狠的一抽,也不知是为那欢好二字,那还为那“皇上心里念着的人”,过了良久才缓过神来低声说道:“妹妹可同旁的人说过这话?”
陆妃摇了摇头:“这种话哪能到处说的,姐姐有心帮我,我才告诉姐姐的。也不过是想提醒着姐姐,君恩似水啊!”
苏陌颜心中念道,陆妃如此说想来是在提醒她,即便现下她再受宠怕也只是做了他人的替身。若是指望以此为凭借来帮陆妃达到心中所想,怕是不可能之事。
“你且放心好了,我自有法子能帮到你!”苏陌颜笑了笑回道。
“如此甚好了,只是不知姐姐有何事要我帮忙的?”陆妃自是知道这宫里头没人会无所求的去帮人。
却见苏陌颜莞尔一笑,抬手沾了一旁的茶水在桌上一笔一划的写道:我要陈家……,写到此处她抬起对正凝神看着的陆妃又是轻轻一笑,复才低下头重重的写道:死!
等苏陌颜出了关雎宫时,夜色已有些浓了,即便披了鹤氅仍觉得冷得厉害。走到半路,那天空竟是簌簌的下起了雪,似细盐般,下得有些重。
苏陌颜见落了雪,便止了步望着那墨色的天空静了半晌。荷香站在一旁担心她身子受不住凉,急急的催了声“主子”,苏陌颜也不在意,仍是兀自盯着天空发呆。
站了片刻,荷香瞧着苏陌颜眼角处隐隐有泪光闪动,知她是想起了旧事。看得荷香心底也是万般哽咽着,也未再劝。
苏陌颜摊开手掌便有雪片三三两两的飘落下来,等她捧到眼前再看时,已是化作了一丁点水珠。混合着她温热的眼泪,却是带着渗入心肺的寒意。
爹爹,我要为白家报仇了,你在天上可看好了!
白家出事后,陈家之势便一日大于一日,定是同他们也脱不掉关系的。再来是太后崔家,现下皇上对他们两家都多有忌惮。爹爹,你且看好了,我要让他们都尝尝这家破人亡的滋味……
仿佛回应着苏陌颜的心思般,那凄冷的夜风吹着枯枝呜呜作响,却是衬得那夜越发静得厉害。等苏陌颜再抬头时,眼低已是一片清明与执念。
“荷香,走吧!”
“恩。”
荷香点了点头,走上前扶住苏陌颜,向着永福殿走去。
“主子,你送那方帕子给陆妃是何意思?”她在心中一直想不明白,便疑惑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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